67.跟我一起死吧!

    67.跟我一起死吧! (第3/3页)

一炬,她也不可能再变回昔日刘家巷中那个大大咧咧不谙世事的傻姑娘。

    能不恨吗?

    郑娴儿算了算日子,才发现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一整年了。

    这一年来,她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假装没心没肺假装洒脱畅意,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她却又无比厌弃自己。

    她拼命对自己说“那不是你的错”,于是便加倍恨上了枕香楼。

    她竭力劝说自己相信那些经历不是屈辱,而是一场奇妙的体验——所以她才会对男女之事十分看得开,热衷于尝试各种新鲜的东西。

    她几乎连自己都骗过了,却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推翻所有,任凭那些屈辱的、肮脏的、令人绝望的回忆吞噬掉她所有的信念……

    强烈的自尊伴随着极度的自厌,性情坚韧却挣脱不了内心的颓丧,目空一切却又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却又厌憎生命……重重矛盾,让她时常觉得自己有被逼疯的危险。

    可是居然至今都没有疯。

    郑娴儿枕着手臂在石凳上趴了很久很久,终于哑声补充道:“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把我洗干净了,灌了药送进‘临江仙’……我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个房间是黎大公子你的,而你本人也正是枕香楼的少主人。据我所知第二天你就回家成亲去了,第三天……他们要我接客,我砸开窗户跳了河——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至于她跳河之后如何从满河浮冰之中逃出命来,这点小事与先前的屈辱相比已经不值一提了。

    黎赓怔怔地坐着,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

    郑娴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估摸着他也不会把她的痛苦放在心上,也便不问。

    她怎么会对他抱希望呢?难道指望他给她报仇吗?

    红日西沉的时候,黎赓终于迟疑着开了口:“你先前自称‘如兰’?如兰确实是在去年除夕夜投河死了的,可我当时叫人查过,如兰是一个南边的商人破产之后走投无路才卖进楼里的……她已经在乐班里待了三年了,怎么会是临时从庙会上绑来的?”

    郑娴儿嘲讽地笑了:“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被绑进枕香楼之后,我就是‘如兰姑娘’了。”

    黎赓拧着眉头细想了许久,迟疑道:“如兰死后我查看过她的画像,确实跟你有几分相似。如果你真的不是她,也许是真正的如兰逃跑了,他们抓捕的时候认错了人……”

    郑娴儿冷冷地道:“可是,那个媚姐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记住,今后你就是如兰姑娘——若是在少主面前说错了,你不妨试试我媚姐的手段’。”

    言外之意,媚姐分明早知道她不是如兰,不存在“抓错”这种可能。

    而那个“少主”,正是黎大公子本人。

    黎赓呆坐了半天,双手抱住了头:“原来是这样……如兰在乐班里是拔尖的,只是一直不肯挂牌。腊月二十三那天,沛民用我的名义给枕香楼发了帖子,点名要她陪侍……”

    “怎么又扯上葛丰了?”郑娴儿有些紧张。

    黎赓不知道她的担忧,仍继续说道:“想必是那天夜里真正的如兰跑了或者死了,楼里的人怕我怪罪,所以才会抓了个容貌相似的女子来代替……如果这是真的,我难辞其咎。待我查明真相之后,我自己和那几个人一样,任你处置!”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倒弄得郑娴儿有火发不出来。

    片刻之后,郑娴儿冷笑道:“这么说你今天是不杀我了?不怕我妨碍楼桐阶的前程了?”

    “郑姑娘,”黎赓目光灼灼地看着郑娴儿,“这件事我十分抱歉。但是……那天夜里,‘如兰’服侍的男人,不是我。”

    “是谁?”郑娴儿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随后又放开了。

    是谁,重要吗?

    无所谓了。

    黎赓仍然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是……桐阶。”

    郑娴儿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哄我好玩吗?”

    黎赓急道:“没有骗你!你知道沛民做事一向没轻没重的。他自己流连花丛深得其乐,因此常常喜欢嘲笑我和桐阶不识男女之事。那时我婚期将近,他嘲笑的对象就只剩了桐阶一个,恰好又有人造谣说桐阶有龙阳之好……沛民起了玩心,就拿我的帖子到枕香楼定下了如兰。我成亲的前一夜,我们三个在‘临江仙’喝得大醉,沛民就趁机把桐阶送进了我提早定下的房间,然后送信叫媚姐送如兰上门……”

    郑娴儿听得怔了。

    楼阙……

    那夜的男人竟然是他?

    她每夜每夜的噩梦、她恨之入骨却又总也忘不掉的那个男人,竟然是他?!

    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难怪时常觉得似曾相识……

    郑娴儿的心里,刻骨的恨意纠缠着迷惘、伤感、愤怒以及一丝丝的庆幸,搅得天翻地覆。

    黎赓怔忡许久,面露愧色:“后来如兰投河自尽,桐阶伤感愧疚,我和沛民更是后悔不已。原以为只是一场恶作剧,谁知竟害了如兰的性命……桐阶当时愤怒得险些与我二人割袍断义,我们也无颜求他原谅。我原以为自己此生最大的错事就是那一件了……今日若非你说出来,我实在不知道此‘如兰’非彼如兰,受害最深的竟然是你……出了这样的事,我枕香楼万死难辞其咎……”

    这样荒唐的事,岂止是“逼良为娼”!

    郑娴儿擦擦眼角,自嘲地笑了。

    黎赓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那夜的人确实是桐阶无疑,所以……我想你的心里,应该好过一点。”

    “好过?”郑娴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你先回去尝尝你们枕香楼调教人的手段,然后再来跟我说这句话试试?”

    黎赓愧疚难当,不敢直面她的目光。

    郑娴儿自嘲地笑着,扶着石桌慢慢地站了起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虽错怪了黎赓,却仍有继续恨他的理由。

    至于楼阙……

    她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了。

    他似乎是无辜的,但事情却是因他而起。那件事是她不堪回首的屈辱,他却可以饱含深情地把“如兰”当作“故人”来怀念。

    这个错位,在郑娴儿的心里磨得难受。

    她宁可那夜的男人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她和他之间就可以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只有苟且偷欢,没有怨恨纠葛。

    可,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

    楼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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