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第3/3页)

木棍搭在肩头,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去,淡淡的月光笼罩,小乞丐的身影被拉长,孤单而落寞。

    夏春忽然想起了什么,老远地叫了一句,“哎,你叫啥呀?”

    “林狗子!”

    刚说完,夏春又听到了一声长长的饱嗝。

    穿过昏暗的庭院,夏春抬头看了眼淡淡的月色,估计着夏问已经睡了,正准备偷摸摸地回闺房,却听见大堂内传来一句清冷有力的“站住”。

    夏春笑嘻嘻地回过头,看见了一脸愠色的夏问坐在大堂中央,他的旁边,坐着白天来的那个梅夫人,她和夏问本正在呷着茶,见到夏春来了,脸上绽开了笑。

    夏问板着脸,“你去哪里了?”

    “为了给你拿到一幅唐伯虎的真迹,我去斗蟋蟀了……”

    夏春把卷轴展开,是幅山水画,远处是层峦叠嶂,近处是松树连连,还有一个低头的书生在松树下行走,显得意境萧索无穷。

    望着这画,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不得志的身世,夏问叹了几口气,忽然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连续好几下,没得停。

    夏春急了,真怕父亲气到了,冲上去,小手给夏问拍着胸脯,“爹,你别气!”

    好不容易止住了,夏问看了一眼夏春,声音不大,但是沉厚有力,贯穿了整个大堂,“你以后,就跟着这位梅婶婶回家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

    夏春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呀?”

    夏问偏过头,“因为你太顽劣,不成材,爹把你给卖给梅婶婶了。”

    原来,前段时间夏问得知自己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便请堂妹将女儿接过去照顾。

    梅夫人便走了过来,双手正准备抱住夏春,却扑了个空。

    只见夏春后退两步,原本清脆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卖了?为什么呀?!”

    夏问看了一眼邋遢的夏春,心里也难受起来,这几年夏春要是有个娘也不至于会成长成这个样子,他胡乱找了个理由,“因为你不会背九九表,学了两个月都学不好,太傻了,爹不喜欢傻瓜女儿,我养了你五年,该教的都教了,上辈子欠你的也都还了,以后,你在梅家好好待着,你别来找爹,爹也不会去找你……”

    夏春哇地一下哭了出来,眼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珍珠直流,她拼命地摇着小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夏问的手,“爹,我会背九九表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二四,二四……”

    二四是什么,二四是什么,二四究竟什么?

    她在脑袋里拼命搜刮都找不到,急得背不出来,嘴里只能不停地重复着,最后哭得几乎岔了气。

    “二四,二四,二四……”夏春依旧是念不出来,她哇地一声又抱住了夏问,小脸哭得一片煞白,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爹,我不要离开你,我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了爹……”

    夏问好不容易假装硬起来的心肠软了下去,他缓缓地摸着夏春的头,“其实爹也不想离开你,可爹这样子,咳咳……”

    夏问血气上涌,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帕子上正中间,便落了红通通的一滩血。

    梅夫人踮着小脚,一点点地走过来,把哭成小泪人儿的夏春搂在怀里,又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来,戴在夏春纤细的右手手腕上,“春儿,婶婶答应你,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婶婶以后是会把你将女儿看待的。”

    夏春在梅夫人的怀里瑟瑟发抖,那时候并不知道,梅夫人有自己的打量,她来接夏春,是想把她接回去当童养媳的。

    不知哪里传来了阵阵蟋蟀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欢,夏季漫长,可它们也只能活这一夏,自然都拼了命地想要绽放光华。

    [1]蟋蟀品种。

    [2]上乘蟋蟀品种,十分罕见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