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3/3页)

当初上户口时,户籍科的人把她的名字弄成了唐亚慧,他父亲几进几出户籍科,才把这名字改过来。

    这便是邹顺和唐雅慧的初次相识,就像是一片叶子飘飘忽忽抚过河面,只一刹便又风平浪静,那树叶只道这一切都是平常,可又有谁知道它给那河面留下了怎样的波澜。

    同时,由于位置更换,另一个姑娘渐渐进入了邹顺眼里,邹顺他们旁边的方敏和章慧音已经被调走,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有着和王洁一样的短发,长相很是甜美,两个小酒窝一笑就会显现出来,是典型的邻家小妹。看到她,就像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孩子,总想在她脸蛋上使劲捏一把。

    邹顺听说过一句话: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去招惹她生气的,因为真正喜欢的人,你连碰一下都舍不得,又怎么舍得去惹她生气呢?邹顺对这短发姑娘显然是谈不上喜欢的,经常性地逗她,也招她惹她,若是真正喜欢的人,便应当是像当初他对王洁那般,小心呵护,默默隐藏。

    那短发女生名叫文月,看起来青春可爱,却是班上的纪律委员,说也奇怪,她看起来瘦瘦弱弱,可是却能震慑住班全班学生,即使是班上最为嚣张的几个硬茬,也会给她几分面子,相比之下,另一个纪委活的就比较窝囊了,虽然是男生,但若要叫他在班上吼两声管一下纪律,他立马就怂。

    文月在管纪律上是一把好手,但她成绩着实不敢恭维,邹顺也不知道她哪科最差,只知道对她来说地理是很棘手的。

    现在必须要介绍他们的地理老师了,老师姓蒋,名敖,据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不过,这时的学生对名牌大学是没有分辨力的,在他们眼里,大学只有两类,一类叫做清华北大,另一类叫其他大学。这蒋老师是来自第二类,既然如此,邹顺他们只得在心里认为他来自其他大学的名牌学校,这个称呼貌似不错。

    据说蒋老师大学专修语文,但毕业来到观莲中学却当上了地理老师,心里愤愤不平,总觉得大材小用,委屈了自己。当然,这些都是从其他老师那里听来的,至于真假,应当是八九不离十吧。

    据说居里夫人说过一句话:科学与个人生活无关。但是,蒋敖所从事的工作谈不上研究自然科学,而是教育,那么便与个人生活有关系了。他有个侄儿,就在邹顺班上,那孩子的姨娘就是蒋敖的老婆,但是前几年,他老婆跑了,原因比较多,但是邹顺无法了解到详细信息,只知道他老婆不满他的种种行为,然后,跑了。两人虽然有个孩子,但孩子也并不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蒋敖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难与人融入,即使是很多老师,与他的关系也连淡淡之交都谈不上。

    至于蒋老师的教学,那只能用简单粗暴来形容。即便时隔多年,邹顺回想起来,蒋敖教学的场景依旧仿如昨日。

    蒋敖上课有几个特点:一是不屑于动笔。不管讲什么,能不动笔就尽量不动笔,有时候大家实在理解不了,求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在黑板上画个简易的解释图或者板书几个字。二是不屑于回答问题。他的讲解,很多同学无法理解,若要他讲详细一点,他就会开始推脱,甚至无视。三是他不愿意和同学交流。在讲课的时候一直都用最简洁的语言,而且有时还要憋半天,学生有疑问,他就佯装没听到,继续念着自己的书本。

    在那应试的年月,他竟然连划重点这种事情都懒得去做,以至于很多学生一年来全活在地理的阴影下。初中地理这个学科,简简单单背几个图,再配上一点文字,多做两遍题,想考低分都难,可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学科却成了许多学生的心病。

    蒋敖的诸多毛病,邹顺是首先看出来的学生之一。一天,他忽然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在这堂课上学到了什么?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却一下子问住了自己,已经上了这么多次课,却忽然发现只记得第一堂课的一点点片段,他有些慌了,于是他仔细听课,认真跟着老师思路走,一堂课下来,发现依旧收获寥寥。

    第一个月过后,各科陆续考试,邹顺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英语生物很是拔尖,其他一些科目也在前列,地理虽然绝对分数极低,但在班上相对排名也还过得去,但若与其他班上的学生相比则逊色许多。

    看到真相的邹顺如同顿悟一般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自己看书,自己做练习册,做了一遍看一遍,直到错题全部记住为止。既然自己一个人都能做这些,那还上课干嘛?还需要老师干嘛?上课,自然就是happy时光了,各种找老师的茬,各种开玩打笑,本来死气沉沉的一堂地理课,由于邹顺开始变得活泼有趣,大家见他如此放肆,自然也不甘人后,纷纷效仿,不过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幽默细胞的,自然也就不能像邹顺那样在课堂上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那时的邹顺,可谓是春风得意。蒋敖看他不顺眼,但又无法抓到他的把柄,无可奈何。

    只是多年以后,邹顺再次回想这些时日,只觉得当初自己太过年轻,太过热血,太过哗众取宠,太过锋芒毕露,但冥冥中,这一切似乎又是最好的安排,若是不能热血一次,也就枉费了青春。在热血的时候做热血的事,有谁能说这是一个错误?只是,要把握一个度。

    第一个月考试过后,邹顺在班上勉强算半个学霸,由于平时比较爱开玩笑,和很多姑娘很是聊得来,文月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真正开始交流是由于一次地理考试,那时邹顺的成绩已经被认可,在地理考试的时候,文月自然难免和邹顺交流一下答案。

    考试时,文月可以说得上是低声下气地请求邹顺“帮助”,此时邹顺对于作弊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即使多年之后有了作弊的概念,面对如此可爱的一个姑娘的请求,恐怕也不会拒绝。考试时,他尽力地帮她,本以为下课后她会好好感谢自己,没想到却只换来一句略带调侃和夸赞的话:“这娃儿真聪明!”邹顺心里不爽,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不过由于这次契机,两人之间话题渐多,刚进中学的他们没有配备手机,所以还是保留着传统的通讯方式——传纸条。说到这个,邹顺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副画面,班主任老师拿着课本慢悠悠地从课桌通道走过,一边走一边讲解,当她刚走过一张桌子背对着讲台时,一张纸条穿过通道,从林雨君的背后掀起一阵微风,来到了另一张桌子。

    刚进入学校的他们每天都在传纸条,上课传,晚自习也传,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便是下课,这段时间他们可以直接交流,但奇怪的是他们却不会交流,因为那是打闹的时间。

    虽然每天都在传纸条,可是邹顺却不记得两人到底讲了什么,只知道再平常的事都能拿出来聊个半天,一个小话题就能引出无数的话语。

    多年之后邹顺试图去脑海里搜索一点聊天的遗迹,可是脑海里始终迷迷糊糊,似乎有一些片段,但又不清晰,难以讲述明白。

    或许,有些东西只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合适的人身上,过了那一段时光,那段记忆也就抹去了,但又不是完全抹去,让你记得发生过,却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邹顺非常确信,那就是在那段时光,自己很快乐,而那些记不起来的东西,或许已经随岁月流逝而写入了自己的骨髓。

    忘记的东西,无关悲痛,无关遗憾,会忘记,只说明还不够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