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过度
第五十三章 过度 (第3/3页)
前世时这姜瑶死了很久以后,原先给她收殓的婆子喝醉了酒,跟人说那定远将军府原来的三小姐其实一直中了毒,但是至死也没被发现。
可是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朝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谁会再去为一个宅斗斗败的庶女,为一个没有价值的死人发声呢?
这件事也就成了一个街巷里的流言罢了。
赵婳刚才看着段灵儿为姜瑶诊脉时的脸色微微变了,立即联想到这件事,她觉得段灵儿应该是已经发现姜瑶中了毒。
可是段灵儿居然没有立即帮忙?
是这毒不好解?
看着也不像。
段灵儿甚至巧妙地将这中毒之事向姜瑶掩饰过去了……
赵婳蹙起了眉,原本这医女救了自己哥哥,当晚她说自己是医者,救人大过天,按理说不应该见死不救啊。
难道她救自己哥哥也不是个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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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婳的脸上闪过一片阴霾,她前世过得辛苦,对这阴私之事见得太多,任何事情都不得不往深了想。
可是一往深了想,就觉得这人心啊,大多都是坏的。
赵婳看着走远的段灵儿,总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奇怪的念头,那日她救自己哥哥,怎么看上去都是真诚的。
可是自己的哥哥赵通对这医女好像已经上了心……
这件事不能马虎,还是得盯紧段灵儿才是。
赵婳思来想去,正准备往前走,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前世的时候,那姜瑶虽然在时候很多年被传出长期中毒,可是她并不是因为中毒死的。
她是在豆蔻年纪的时候,某一个冬天外出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行好几人都死于意外。
与这件事同时发生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赵时清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对内宅里的人都很暴躁,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又失去了哥哥,对这些事并没有上心。
前世没有段灵儿这个人,自己哥哥赵通溺水而亡,前世的自己此时正在守孝,没有参加这早梅筵。
可是现在自己和哥哥却都参加了!还和这姜瑶在一起!
难道说……
想到这里赵婳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嘴角不由僵住了。
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抬眼望去,自己的哥哥赵通正时不时回头关注着段灵儿,慎王爷一直想找机会再抓住段灵儿,可是贤王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陈璧君等贵子贵女们都在各顾各地赏花说笑,对贤王和慎王极为尊重和讨好。
姜瑶和赵婧走在一边,姜瑶似乎很冷的样子,但是此时她还好好的。
赵婳越来越害怕,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哥哥。”赵婳跑上去,一拉自己的哥哥赵通的胳膊。
别人是死是活她不想管,可是她和她的哥哥,要活下来。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赵婳向赵通撒娇道。
赵通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贤王,又看了眼段灵儿,似乎有些不舍。
“今日咱们赵府设宴,咱们作为主人家要好好把客人陪好,何况这贤王爷和慎王爷还在此,你我兄妹怎能提前转头回去呢?”
这时慎王爷也笑着开口道:“赵九姑娘,这山并不深,你看那边好像就是北边的出山口。本王看前面的景色看上去更漂亮,而且那边有一处人家,好像还是个两进两出的宅子。你累了可以去那边歇一歇。既然你难得出门,不想再走走看?”
赵婳头摇的像拨浪鼓,使劲拽着她哥哥的胳膊:“哥哥,我们回去,我想回去。”
赵通却摇摇头,觉得今天的妹妹怎么这么任性,平时她是最有理和有想法的。
赵通心里想,自己的妹妹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慎王爷也认为赵婳不过是在耍孩子气,走得累了就想找父母了。
他看着前面景色漂亮得很,而且这山一出北口,就不算京城地界了,自己这困在京城里的人,也算是走出来一遭。
慎王爷疾步向前走去,玄燮却似乎听见了什么,站住脚。
其余人一边说笑一边跟着慎王爷往前去。
赵通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能拉着赵婳往那边走。
赵婳却在原地,怎么都不肯离开。
只听见山那边有些吵杂,忽然间山的北出口拐弯处涌过来很多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明显也是看见了段灵儿等人,眼睛顿时就发光了。
“跑!”玄燮看到源源不断从山脚处涌来的流民,数量之多不是他们这几人可以应付的,那些流民手上有刀有棒,并不像是单纯逃难的人。
玄燮知道这越是穷困的时候,人越是容易激发最原始的恶,都吃不饱的时候,谁凶恶谁就能活下去。
老弱病残往往不是死在半路,就是被远远抛在后面。
这些首先涌向京城的人,大多数就是把其他人抛在身后,踩着同伴尸体的凶恶之徒了。
这些流匪,凶悍也毫无法纪,尤其憎恨皇亲、官员和富人,一旦见到其他人,一定不会放过烧杀抢掠……
而且自己这边还有好几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
玄燮心知不好,他一把拉过还在前面慢慢走低头研究地上草药的段灵儿,回头喊了一声赵通兄妹,往前奔去。
“三哥……”慎王爷刚想说话,忽然也看见了在玄燮她们后面远远追来的人,几乎是黑压压的一大批。
慎王爷先是一惊,接着大喊一声身边的人,一行人顿时慌了,都快速地往前面的院落冲去。
梁怀一脚踹开那院落的门,段灵儿等人急急忙忙跑进去,待人都进了院子,梁怀等几个少年迅速地将院门关上。
“怎么回事?”慎王爷看着自己的三哥玄燮指挥其他人去将屋子里的板凳桌子搬出来,满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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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是流民。”梁怀瞪大眼睛,几乎是喘不上气了。
原来他伯父说的是真的!
陈珏也惊魂未定,一边将凳子椅子都堵住门口,一边看着其他人:“是什么人?我看他们眼睛都是红的……”
玄燮快步在这院落里看了一圈,微皱起眉:“这地方抵挡不了多久流匪的。”
“流匪!?”以段灵儿的镇定,听到这两个字时,也不由脸色一白。
赵婳此时心里一片冰冷,完了……
自己虽然重生,却没有预见到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事态发展,那就是自己和哥哥也卷进了这场必然要死人的事件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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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有流匪,自己这些人做困兽斗。
偏偏自己这些人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姑娘。
不说姑娘们,就连贵公子们也不由有些慌张。他们从小就成长于安稳繁华的京城,听着身边最荒谬的事情就是皇上居然迷上了修仙。
他们都是富贵闲人,生活富足,平日里行走于平安之地,从未接触过流民暴动这类的事情,更别说现在在身旁护卫不多。
此时姑娘们都颤颤地在风里站着,恨不能张开翅膀立时飞起来,飞出这别院,远远飞离这里。
花容失色的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问:
“流,流匪……怎么办?”
“有没有人能救我们呀……”
“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侍卫,应该可以对付吧?”
陈碧君小脸吓得惨白,但还是在努力争辩:“简直胡说,什么,什么叫我们被流匪包围了,国富民强,怎么会有流匪……”
赵婳手也在颤抖,不由叹了口气,这贵女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段灵儿却没有顾得上陈家小姐是不是“何不食肉糜”,她转头看着玄燮,玄燮正冷静地吩咐其他人:“守好门户,除了大门,包括各处侧门、角门,还有后门都要仔细锁好,并派人守卫。”
众人心里稍微放了点心,起码这里,还有个战场上百里长途,骁勇善战的贤王爷!
这时,别院的大管事满脸慌张地冲进前厅来,他的衣裳有些破损,显得分外狼狈,对着贤王、慎王等禀告道:“不好了,流匪们开始攻击别院了!”
“什么!”顾宛宁一听,一口气没有缓过来,竟然软软地晕了下去,身旁的侍女赶紧扶住了她。
其他几位姑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的眼睛里满是惊惶,现在除了恐惧,根本就无法思考其他。
唯有段灵儿的胆子还稍微大些,她虽脸蛋苍白,但还在低声安慰着其他的姑娘。
“大家不要慌张!”梁怀强作镇定:“这是丞相大人的别院,侍卫和家丁不少,外面那些不过是一些流匪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陈珏也附和道:“梁兄所言不差!”
他努力将自己的打颤的两条腿按住:“赵公子,丞相大人的院落,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攻破吧? 赵通却没有答话,他看见赵婳已经是吓得满脸苍白,转头对玄燮道:“我虽然不是出身武将之家,虽没上过战场,却也不是个胆小怯懦的,如果那些流匪真的攻进来,我愿意听贤王爷和慎王爷调令,拼劲全力保护在这里的官家小姐们。”
其他男子也在一旁默默地点头。
姑娘们闻言也稍稍心安了一些,起码现在她们还是有能依靠的男子。
段灵儿心中鼓声大作,她的并不觉得这件事的发展能够这样乐观。
流匪足有三四百人,而这别院的护卫又能有多少呢?哪怕把小厮和婆子都回一块儿,恐怕也在人数上也远远不敌。
别院的下人们时不时地将外面的消息传来,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沉重,渐渐地,就算没有下人传信,他们也能在客院中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声响,叫嚣声、撞门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撞门声似乎一下比一下响亮,让人听着心里发麻,这种未知显然更让人恐惧,更让人坐立不安……
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外面的情况没有一点改善的征兆,就连赵通也忍不住内心有些发颤,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段灵儿,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自己是堂堂男子汉子,不能被几个流匪吓倒!
梁怀握了握拳头,蓦然起身,向玄燮道:“王爷,小可提议,会武艺的人都站出来,一起出去看看现在的情形到底怎么样?”
其他几个男子也都站起身,自动请缨:“王爷,我们也愿意同去!”
护卫在花前的那些侍卫俱拔出剑来,齐声高喝:“吾等也愿意前去!”
洪亮的男音整齐地重叠在一起,显得气势蓬勃,就连那些姑娘家也听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慎王爷也站起身,正准备说什么。
玄燮却扬起一只手,没有说一句话。
“王爷……”
“三哥……”
众人都是不解,忽然一声力箭破空的声音划过。
一支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流矢朝他急速飞来,迅如闪电……
“小心!”
玄燮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只见那剑光一闪,“咚”一声,劈开了那支流矢!
流矢划过慎王的脸颊,直钉在了前厅八卦桌后的墙上,慎王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死亡会距离自己这样的近。
出了这种变故,原本打算出去查看情况的男子们都犹豫了,听多了将军们在战场上威武杀敌的英勇果决,如今生死之搏真的就在眼前,他们全都怂了!
这命都没了,还威武什么?果决什么?!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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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撞门声、喊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仿佛流匪随时都会突破侍卫的防线攻进来。
玄燮眼神扫过前厅里的人,显然已经过了深思熟虑。
指了指赵通:“赵公子,你可愿意随本王去看看?”
赵通拍了拍拉住自己的赵婳的手,转头向玄燮道:“草民愿意!”
说完拿过弓箭,带着几名侍卫随玄燮离开前厅。
“王爷……”
几个姑娘都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却只见他离去的背影。
千万不能有事……
贤王千万不能有事……
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想着这一句话,贤王是他们最可靠的希望。
前厅内又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片刻后,一个侍卫道:“如今形势不妥,流匪不知何时会闯到这里来,若是冲撞了各位贵人,那就不妥了!小的有个提议,不如几位姑娘还是先避到后面的房间吧!”
这侍卫说得贴心,心中恐慌的几位姑娘都感激地望向他,但她们正要依言而行时,段灵儿玥却忽然起身,拦住了大家。
“医女大人,你要干什么?”顾宛宁扬起眉毛。
段灵儿看着锁紧的大门,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双眸轻轻扬起,清澈而澄明。
向眼前的贵女开口道:“躲去后面实在不妥。流匪有三四百人,他们很可能会兵分几路,从别院的其他方向攻进来……姑娘们都手无缚鸡之力,倘若流匪真的闯入我们的房间,我们恐怕连一搏之力都没有。”
赵婳点点头:“医女大人说的对,咱们还是应该留在此处,彼此多少有个照应。”
陈璧君瞪了段灵儿一眼:“我们姑娘家还是应该躲起来,万一流匪冲开这几道门,我们就完全暴露在他们眼中了,到时候不就糟糕了?”
“我同意医女大人的。”姜瑶忽然低声道:“不管姐姐们怎么想,我决定留在这里。”
姜瑶想着,若是流匪真闯进来,不管躲在哪里都是一死,倒还不如死得清清白白。
赵婧拉住了她的手,附和道:“我也随你一起。”
其他两个贵女想了想,也应声:“我也是……”
陈璧君咬了咬唇,按耐下心中的不悦,哼了一声不再作声。
段灵儿还是站在那里,她看见赵婳的额头细细地出了一层冷汗。
赵婳担心她的哥哥。
段灵儿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掌,想起自己来皇宫的路上那晚遇见的匪徒。
今日,不会再有那晚那样的好运,有人来救她了。
段灵儿的手指甲几乎要攥破自己的手掌了。
如果贤王也挡不住流匪,自己为了清白一定不折辱在他人手里。
贤王……
不知怎么的,想到贤王,她有些焦虑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兵器交接的碰撞声、撕心裂肺的喊打喊杀声,这些声音极近,似乎就发生在门外。
一股血腥味顺风而来,弥漫在了整个花厅之中。
“怎么办?”姜瑶不安地询问,“他们会不会马上就冲进来?”
她的话让这些姑娘越发恐慌,赵婧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时间,前厅内再次安静了下来,耳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和叫嚣声,姑娘们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回荡在耳边。
仿佛时间流逝得缓慢起来,每一个碰撞声和喊叫声都足以让厅中之人心惊肉跳。
赵婳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段灵儿握住她冰凉的手:“九姑娘,不过是些流匪,定然不比丞相大人别院里的侍卫训练有素,武艺高强。这是丞相大人早梅筵的后山,虽然远,但是我们也出来这么久了,若是等晚些见们还没回去,总会有人出来探查,一旦他们发现了流匪从这山北口涌入的情况,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况且咱们这边还有这么多男子,还有贤王爷。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
赵婳向段灵儿点点头,她父亲是文官,家里的侍卫也是普通看护,何况这边还不是赵府,而是后山别院。
赵婳闭上眼睛。
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一定不会这么快就要她的性命的。
她一定是要做成有些什么事才行。
赵婳想到这里,勉强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门外厮杀声越来越厉害,忽然门一开,只见赵通浑身是血,退了进来。
不见玄燮。
“贤王呢?”慎王爷手心里全是汗。
赵通摇摇头,嗓子哑着扔过来几套流匪的衣裳。
满是泥土鲜血,脏乱恶臭。
“贤王的意思,这些衣服姑娘们赶紧换上。外面抵挡不了多久了。我们从后门离开,男子们穿姑娘的衣裳引开追来的流匪,姑娘们找准时机就躺下,混在死人里不要动。”
“这衣服太脏,我,我不穿。”
“眼下也只有这一招瞒天过海可用,如果被那些流匪发现咱们,就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了。”
段灵儿瞥了一眼陈璧君,捡起地上的衣服,二话不说就往屏风后面走。
赵婳抱着这衣裳皱了皱眉,一咬牙也赶紧跟上去。
其他贵女或惶恐或害怕,想到自己可能要遭受的事情,都颤抖着去换上了衣裳。
贵公子们看着姑娘们换下的衣裳,却犹豫了。
这自己换上这衣裳,不是就成了流匪追逐的对象了吗?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求饶似地看向慎王爷。
赵通正往自己身上套女人衣裳,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动。
刚想说话,只见慎王似乎也有一刻犹豫。
门猛地开了。
贤王浑身是血,手持长剑。
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杀气。
玄燮看了一眼还是穿着男人装的公子哥,一双眼睛宛如利剪,眉心紧皱。
快步过来向众人低声比划了两下。
接着向前面挥了挥手,几个侍卫很快就将大门那边准备好的稻草和桌椅等点燃。
众人都是一愣,往火光处觅去,玄燮身上不可言语杀气,衬着他昳丽的面孔。
段灵儿看着吓呆了的众人,再望向面前这场大火。
门廊上的柱子着了火,忽然猛地攒动了一下,继而散了开来。
玄燮一扬手,仅余的侍卫护送着他们从后门冲出去。
周围流匪已经包围过来,贤王一人以一敌百,其余公子们也都不得不奋力相搏。
大火和厮杀让每个人的脸都扭曲了。
段灵儿一压身边赵婳和姜瑶的脖子,三人摔倒在地趁势躺下,段灵儿伸出手,摸了一把身边死人的血,快速地涂在赵婳和姜瑶脸上,接着往自己脸上一抹。三个人都死死地倒在地上,不敢发出一声。
周围浓烈的焦臭味,搀杂着一些尖锐的哀号,在周围呼啸的风声中猎猎回旋。
她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眼前一片火海。
混沌的黑暗后交替出来一片燎原火海,熊熊烈烟,团卷着黑烟直冲上夜空,硬是把一片漆黑的天映出半边暗红色的光彩。
鲜血四溅,凌乱的身影,呼啸而过的救命声……
“救我!”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子突然间从她正前方的人群中直冲而出,脚下绊倒,跌倒在地上。
怎么会?段灵儿一愣,陈璧君没有换衣裳!
后面的流匪顾不得杀戮,抓起陈璧君准备欺身上去。
段灵儿咬了咬牙,顾不得是不是暴露了自己,她摸出贴身的针灸包,按照每日清晨苦苦练习的手法快速施开手。
瞬间数十道银针瞬间向那流匪飞去,划过火光,只见流匪大叫一声,倒着跌到在火里。
段灵儿呼出一口气,却觉得头上方一片冰凉。
一回头,一个流匪的大刀正向自己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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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几乎是瞬间挡在了段灵儿面前。
段灵儿睁大眼睛。
他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她的脸上。
火光衬得他的脸更加俊朗昳丽。
他的表情平静,沉稳,仿佛是一只见惯了杀戮的野兽。
玄燮一侧肩膀抵住那人的冰刃,接着猛地往前一冲,手中的长剑已经将那人斩杀。
“贤王。”段灵儿将他扶住,源源不断的流匪正向他们冲来。
忽然天上落下无数银光,随着“嗖嗖嗖”的箭声,划破长空的流箭所到之处击杀一片流匪。
几个穿黑衣的男子率领骑兵火速赶来,他们背后是同样穿着的弓箭手。
热浪与空气交织着,灼热的气息不断地侵入鼻腔,同时飞扬的马蹄正踩碎地上无数梅花,一个又一个流匪倒下。
很快,远远地看到一群大周侍卫手持兵器连绵不绝而来。
玄燮的贴身侍卫王彻来到玄燮身旁,单膝跪倒:“王爷,我们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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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燮一摆手,不到一炷香流匪死的死,跑的跑,他们脚下的大地全都成了烧红了火的坟墓。
“禀王爷!”一个士兵大步过来向玄燮禀告道:“大火已经扑灭,所有反抗的流匪全数绞杀!弃械投降的也已经全部收押起来,等候发落!”
段灵儿正想查看玄燮的伤势,却见一道秀丽的身形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脚步因为焦急略显虚浮,“王爷,王爷……”
赵姝满脸焦急赶到玄燮面前:“王爷幸好你没事!”
玄燮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女眷怎么跟来了?安全起见,把赵姑娘带走!”
身边的士兵一声喏,拉着赵姝的胳膊把她往回带。
赵姝死活不愿意,可是玄燮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玄燮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段灵儿,张了张口刚想说话。
段灵儿却抢了先:“王爷可否派人取药箱、清水和白布过来,你这肩膀还在流血。”
一声女子的啼哭传来。
赵通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扶起一个穿着流民服的女子,她的脸上血肉模糊。
“碧君?!”陈珏发现是自己妹子在那呼喊,顾不得什么奔跑上去。
只见她脸上长长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陈璧君痛苦地捂着脸颊,鲜红的血液正从她的手指缝蜿蜒而下……
段灵儿看了一眼玄燮,玄燮点点头,意思是自己还能坚持。
段灵儿立即向陈璧君跑去。
赵时清这时匆匆赶来,向玄燮和玄澈行了一礼:“臣等疏忽,没有保护好王爷,臣等该死。”
玄燮表情不变:“这事不怪你。赵公子刚才很是勇敢,是个好孩子。”
赵时清躬着身子,他办个早梅筵,哪里想到会有流匪从后山过境涌来京城。
自知道贤王他们已经在后山与流匪交手,赵时清就心中一片凉。
赶紧将太后等娘娘和贵女们命人保护送走,这就带着自己的侍卫也赶过来。
玄燮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象,嘱咐身边人将伤者送走,然后叫梁怀过来。
梁怀身上都是泥土,看样子是打斗的时候在地上滚了滚。
他见贤王叫自己,忙不迭地跑上去。
“你的伯父是不是目睹了陕北大旱和流民流离失所?”
梁怀使劲点头:“禀王爷,是,是的。我伯父前两天说起这事,我们本来还不信,我……”
“把那人带到府上来,本王要细问。”
南疆天澜。
偌大的王府来往的下人很少。到处是花草,鸟鸣却不见,颇为寥落。
王府内无忧河似乎有无数女子声音凄警,如怨如诉。
“今日有客,你们换个曲子罢。”六王爷扬起好看的眉眼。
河中岸边声乐骤起,歌声悠扬。
齐人高并肆意怒放的茶花深处,六王爷停下脚。
灵犀踩着月光道:“灵犀仅为小小玉灵,遇见修炼真身的长者兄姊,不敢造次。”
向院东边的参天的古槐行了一礼。
面目平淡。
空气变得很甜。
远远的八角亭内,一紫衣女子侧身而坐。
紫衣女子回头,绝色之相。
那紫衣女子看见六王爷,站起,欠身行大礼,接着又低下头不说一句话。
那绝美的侧颜在月光当中显得娇艳妩媚。
一双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
“花草的魂魄,用笑容诱人前来吸食,作为武器,终究还是太简单了些。”天澜国六王爷一挥手,花枝掩映当中,那紫衣女子便消散了。
六王爷牵起一抹笑,酒壶自己从八角亭中的石桌上飞来。
清亮的酒水一晃,一滴未洒。
一个侍卫快步上前,在六王爷耳边低语。
微微皱眉。
竟然没有抓到他们的太后……计划这么容易就失败了么……
这次计划完全,本可以一击即中。
谁知道在第一步就栽了跟头。
九州的贤王玄燮,果然是个劲敌……
算了,要怪也是怪大周他们自己的人太没用……既然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可以计划再来。
六王爷似乎对侍卫所回的事情丝毫不放在心上,朝身边清丽无双的美人邪魅一笑。
“夜凉酒热,卿何不趁此美景与本王共饮?”
将酒杯递给灵犀。
灵犀看了看散发着香气的杯子,想都没想仰头喝了下去。
月光下,乌黑的发,青色的裙襦,妖媚的眉骨。
只见她一双眸子微眯,显出些迷醉的味道,表情暧昧地看向屋脊上一枚圆月。
起风了。
“最厉害的妖精就在本王旁边,花草幻化的小妖如何能比。”
六王爷话落便抱上她的肩,冰凉从唇却是火热的吻。
灵犀眸子闪过一丝杀气。
他却丝毫不介意,一抹轻笑浮上那张俊朗邪气的面容,带着些许热烈,更多的是伤怀。
细长的凤眼看着眼前的玉灵,像要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邪魅的眼神就好像在抚摸着她的全身一般。
灵犀那副躯体并没有回应,没有激烈的抵抗也没有兴致忽起的热度。
胳膊处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她咬了咬唇,不发一声。
六王爷一笑,吻住她:“难上手,才有趣。”
灵犀美目冰冷:“你不是沉溺于声色中的男人,但为什么要幽禁这样多精灵的魂魄?”
六王爷邪魅:“天澜国是小国,西南有南楚,北有大周。天澜这样的小国夹在中间,想要自保,自然要有些与众不同的手段。”
手指划过灵犀的眉骨,雪白的脖颈。
落在她的后腰上。
“现在换本王问你了……你从哪里来?”手抚进灵犀的衣襟。
“九州秦淮河畔。”
“来干什么?”扣住她的脸。另一只手轻轻地解开她的腰带。
“刺杀你。”
脚下的石缝间被厚重的青苔铺满。
六王爷无声地叹了口气,牵起笑,一双眼睛不怒而含情,看上去情深意重,就这样深深地吻上去。
意兴阑珊:“你们这些精灵自由自在惯了,怎么会懂得人的难处?”
灵犀猝不及防被带倒在地,连痛呼声也被缠绵的热度与怀抱纠缠得发不出来。
月朗星稀,飞鸟划过天际,有了些腾云驾雾的错觉。
“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