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第3/3页)
齐王大军西进,东西对攻,共进中原。”
“这不正如夫君所想吗!两面攻魏,魏必不能兼顾,其败已定!”巴亚兴奋说道。“还是公孙师兄威武,此一战而名扬啊!”
“扬名实应我齐国之师,救卫我齐国出兵最多,无形中已成为伐魏盟主。可大王获此消息还在迟疑,只因韩、赵不参与攻魏,又虑燕人侵入。唉!只可惜齐使远道而来,诚心诚意,却也只能失望而归。”邹忌叹道。“秦军此时热盼齐军攻魏啊!否则,公孙师兄也孤掌难鸣,对付倾国魏军,亦不可能长驱直入。”
“燕国真能借机攻打齐国吗?”巴亚不相信此说。“鬼谷先生曾说于姬虎,应向辽东巩固!”
“其实,”邹忌压低声音。“大王深层之意便是先得卫国这块肥肉,再让秦、魏相残,渔人得利!”
“夫君既知,何必还耿耿于怀,夫君还记得先生曾说,诸候王者少有天道之志,只为近利而愿坐山观虎斗。”
“夫人说的是啊!只是邹忌在想,倘使齐国失此机会,魏国缓将过来,他日必与齐有一大战。魏王贪婪,岂能眼见卫国肥水流入齐田!”邹忌不无担优地说到。“那时,齐已失去秦军相助了!偏隅一方,两方为敌,谈何称霸中原,一统天下!”
“夫君深虑,还当劝说齐王才是,勿怀愤在心。夫君常教诲他人,以武王圣德,以子牙圣贤,今稷下学宫广收诸子,可将齐事说与诸子,也许能帮夫君解脱忧虑!”
“夫人一说,邹忌倒是明了些许,稷下学宫想必此时已在议论此事了!”邹忌起身,向外走去。“我现在就去,看诸子有何辩论!”
邹忌坐在轿中,思绪万千。早朝之上,还有一探报未曾让群臣知晓,那便是燕军集结五万,欲借道伐魏。齐王和邹忌两人商议,齐王恐燕军借道是假,兵取卫、齐城池是真,故不肯借道。邹忌想那定是秦王派使求燕,也是公孙师兄与燕王姬虎私交所至。本要说与齐王,可齐王一点余地没有,也只好作罢。燕若真因此事得诸候盟主,再占魏地,那燕国可就对齐构成威胁。思之再三,邹忌还是同意齐王之议,不再劝谏。
轿子一停,邹忌走出。一看,已有荀子众人候立学宫之外,恭迎着他。于是邹忌忙抱拳施还礼,微笑着说道:“有烦祭酒大夫和诸仕子!”
“相国来的正好,”荀子微笑着引邹忌走向里面。“众家正激烈论议当前战事,评说不一。相国来此,也评议一下,也让诸子心服!”
“祭酒大夫客气!此学宫自开创,大王便有召喻,只有众家之言,没有臣工之令。本相亦然,只道一家之论,何能满足众家之口胃!”邹忌笑道。“祭洒酒大夫不亦如此吗!儒家显学,尚不能合列家之争啊!”
“相国所言及是!”荀子引邹忌已到大厅。“相国看,诸子争论不休啊!”
果然,诺大的厅堂,聚满了仕子。有身着华丽之服的,亦有布衣草鞋之人。诸家三五成群,或位居一角,或圈于中间,相互争论着,大厅一片热闹。
值事仕子高唱:“相国大人到!”
诸仕子安静下来,趋步两排,拱手施礼。“恭迎相国!”
邹忌微笑还礼。“众仕子不知所争何事,本相亦想凑个热闹,恕请打扰!”
众仕子立刻又七嘴八舌,各有所语。
荀子给邹忌安排座位,自己亦旁边坐下,轻咳一声,屋内安静。“今相国到来,诸家可品时度势,不拘一格。”他又转向邹忌。“相国劳于王庭,仕子一腔真诚,还烦相国荐拔!”
邹忌环顾一下。“诸子讲学于此,实传大道于天下。虽未王庭申理,可亦影响朝野。现此厅之内,大夫,上卿之名已有十余位。同仁同敬,邹忌与诸子无分贵溅,唯有学论高低,还请诸家直言赐教!”
整个大厅一片赞誉之声,诸仕子争相以本家理论评议着诸候时政。
卫国帝丘城外一座农舍处,禽滑厘领着孙宾、庞娟及几个墨家弟子站在院外,隔着残破不缺的木栅看着里面。
一墨家弟子侧身看着禽滑厘。“巨子,弟子确信所见之人就在这里。”
禽滑厘看看周边,房舍前后长满金灿灿的谷物,院内两棵果木伸着巨翅,长满桔子。树阴之下,一张方桌,几把木椅,桌上还一放着茶壶、茶杯。禽滑厘一笑,看着众人。“谷香荔美,茶浓人清,绝非俗人所选啊!”他向弟子点点头。
墨者上前喊道:“墨家巨子拜访鬼谷先生!”
禽滑厘昨日听得弟子报知有一算命先生,百算百准。再细问,便知是鬼谷先生。他一阵兴奋,赶紧去见,人却已走。可这事不难,他墨家弟子正多聚帝丘,分咐寻找。
自魏军伐卫,禽滑厘从没有过喜悦之色。就是魏国与援兵诸国议和之后,他也没有高兴起来。看着残破的城墙、踏毁的田园、悲伤的百姓,他心里难以平静。诸候军队走了,带着魏王的金银珠宝,而卫国却只得了一句误会。他开始动摇了自己劝谏主张,奔走号哭,不值一文,倒是守卫的器械,名扬天下。
燕军来了,要取道伐魏,齐军又回来了,威逼卫候不借。两军对峙于卫境之内,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禽滑厘没再去劝,他料到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一切。
他得知鬼谷就在帝丘消息,却高兴起来。本来他还要北去云梦山,现在看来,不用了,他要问道鬼谷。早早便叫来孙宾,他还要完成老友孙机临终所托。
墨者见无人回答,便又喊到:“墨家巨子拜访鬼谷先生!”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屋内传出,随后从屋内走出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早料你巨子在此,鬼谷有礼了!”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禽滑厘,虽与鬼谷先生多年未见,可不致于老得如此之快!须发皆白,再看脸孔,却似原来模样,身形仙鹤。
他赶紧上前拱手施礼。“一别经年,不想先生须发皆白,果如家师预言,仙界之人,春秋不定!禽滑厘见过鬼谷先生。”
鬼谷长袖一挥,笑容满面。“你家师归位仙班,实为贤德应天。鬼谷人间乡野,劳神费心,自得忧虑,何能不老!巨子不亦如此吗!”
两人对笑起来。
童子搬来木椅,众人坐下。
童子敬茶。
“鬼谷先生如何到得帝丘?”禽滑厘问道。“巨子还想北去云梦讨扰呢!”
鬼谷一笑。“世间之事,当需世间之人。鬼谷漫游列国,一审天下之势,二结有缘之人。巨子你我当是有缘,否则,岂能于这村舍相聚啊?”
“鬼谷先生看来缘不在巨子,”他一指孙宾,庞涓。“缘在二子啊!”
“哈哈哈!”鬼谷和禽滑厘又笑了起来。
“鬼谷先生这列国之游,定遇多位有缘之人,巨子还想听听先生缘份之来啊!”禽滑厘变笑为忧。“只因先生有缘公孙鞅、邹忌,这天下战事又起,巨子草鞋奔碎无数,还要先生讨付呢!”
鬼谷收住笑脸。“巨子奔波,大爱广施,却不见天下太平。何也?”鬼谷看着禽滑厘。
“这正是巨子茫然所在,而先生弟子搅动太平,巨子亦是茫然。先生与巨子本为水火,却让巨子挂念,总想一见,今日有缘,还望先生赐教!”
鬼谷明白禽滑厘暗有指责之意,这是料想之中的事,正是要解开此迷,他才从齐国而来。
“巨子所言,鬼谷知晓。”鬼谷品茶轻放,语气缓慢。“鬼谷漫游诸候,遇百事而无难,唯在洛阳天子城内,有一贵家病者相求,鬼谷却无能为力!”
“鬼谷先生医道甚高,当有起死回先之术,怎一病者却难先生,巨子愿闻!”随巢子认真说道。“墨家医道,虽非先生精湛,却也名声在外!”
鬼谷点点头。“此为一壮夫,身起毒瘤,原有微小,他却满不在意。后毒瘤日渐长大,扼其喉部,阻你呼入,这才遍请诸医。待见鬼谷之时,毒瘤已似碗大,壮夫手脚无力,头昏眼弥。鬼谷医得,知其内毒穴已成,日日繁生,便用药调理。可多日之后,虽得抑制,却难消退,病者还是气喘难畅,呻吟不止!”
禽滑厘一笑。“鬼谷先生既知病理,药亦能控,何不加大药量,此亦常识”啊!”
“巨子所言亦是鬼谷之想,”鬼谷子认真地点点头。“鬼谷便加大药剂,谁知,这毒穴非但没消,却又日渐涨起,病者咽咽一息,鬼谷不知如何是好,巨子可知这是为何?”
“这定是毒穴已耐药物,不但不能相克,药剂还被其所用,助长毒液,先先可换药方!”
“换了,可毒瘤迟滞几日,便又发作,鬼谷实无药方了!”鬼谷长叹一声,双手一摊。“眼见你呻吟不止,心痛伤感自己非但没治其病,反倒误了他医之人!”
“这种顽疾,天意取命,鬼谷先生也不必自愧!”禽滑厘拱手。“轮及巨子,亦是无能为力!先生所说之难既为此事吗?”
“非也,”鬼谷正色说道。“难在鬼谷看其在不死不亡之际,寻得良方一剂,手到病除,却受其家众阻拦!”
“世上还有此等愚昧之人,眼见病者却不施救,不知先生是何良方?”禽滑厘疑惑着。
“说之良方,亦非鬼谷所学。那日鬼谷愁闷,便去城外,遇得百姓闲谈,道出了原委。众人听罢皆大笑鬼谷,说我妄称鬼谷,徒得虚名。这村野常见之疾,用刀割开,放出毒液,再略施草药便可根除!”鬼谷子也自嘲地摇了摇头。“终日苦寻,却在民间村野,巨子说可笑否!”
“那先生可曾救治病者?”
“回到府上一说此法,其家众甚是反对,言说病者贵体,岂能用村野蛮术,还是先维持为好!”鬼谷子愤说道。“鬼谷眼见众人执迷不悟,刚愎自用,却又无能为力,巨子说难不谁?”
“唉!”禽滑厘叹了口气。“有术不能施于病者之难比无术可施病者之难,更难!巨子亦遇此类事情,此难虽难,可怎能难住鬼谷先生!”
“鬼谷痛下狠心,不问不管,硬下刀割。果然,浓水流出,里面俱己成器。鬼谷用刀刮骨,才尽除其害。可此时病者痛苦难忍,昏死过去。”鬼谷摇摇头,一脸苦痛。“家众持械相逼,鬼谷不敢还手,只是敷药包扎,以性命担保病者会好!”他顿了顿。“果然,病者醒来,顿觉气畅体复,这才让家众罢休!”
禽滑厘听到这方才大梦方醒,原来鬼谷先生一席话是在暗示自己。
他用眼神制止住其他人的笑声,起身长揖。“鬼谷先生确是济世良医!巨子虽医病者,却不能割除顽疾,总想温补,不想却为毒顽所利,助纣为虐了!”说完复又坐下,面露喜色。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二人言语何事。
鬼谷也微笑起来。“难只难这一刀下去,大破大立,俱是家众阻拦之势啊!”
“鬼谷先生历游诸候,结缘诸子,想必他日就是大破大立的医世之人吧!”
“巨子明察,鬼谷确实如此想法!”
“今日拜访鬼谷先生,巨子可知,方今天下,能配济世之方者,非先生莫数。”禽滑厘起身。“巨子老友,卫相孙机临终所托巨子,将其孙子孙宾引荐鬼谷先生为学,还望先生收纳!”说完一拱手。
孙宾起身近前跪倒便拜。“孙武之后孙宾,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留!”
庞涓亦跪倒孙宾一旁。“孙宾结拜之兄,魏人庞涓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收留!”
鬼谷微笑着看看禽滑厘,禽滑厘看看孙宾、庞涓,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抬头看着鬼谷,二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