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郎骑竹马来

    【第一篇】郎骑竹马来 (第2/3页)

    譬如孟蓉在裴度书房里玩,袖子带倒了一个古董瓷器,可能还是裴度最喜欢的一个。裴度倒是想火,孟蓉瑟瑟缩缩地喃了句“阿度哥哥”。

    哎,不过是个瓷器,不能用只能看着,碎了便碎了吧。

    裴度素来恪守着不轻易发火的道理。孟蓉立刻喜滋滋地凑上去:“阿度哥哥,我请你吃糖葫芦吧,外头张爷爷卖的,可好吃了!我娘从前买给我吃,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哎,这小姑娘也可怜,没个娘照顾着,爹又是……想吃便吃吧。

    孟蓉心满意足地想,一定是她嘴甜,一口一个“阿度哥哥”哄得裴度高兴了。

    她吃着糖葫芦,递给裴度一串:“喏,这个特别好吃。阿度哥哥你尝尝嘛!”裴度别过头去,样子别扭得很:“我不吃甜的。”

    孟蓉和裴度并排坐在裴府门前台阶上,孟蓉一板一眼教训起来:“不吃甜的怎么行,你想想,要是不开心的时候,吃点儿糖,心情会好许多的!”

    裴度撇她一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那么多由头。不过……她都要求了,拒绝仿佛也不好。那好吧。

    裴度别别扭扭接过来。

    这个小丫头,一串糖葫芦便赔给他当是古董钱了。裴度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不过,他好像并不介意了,她给糖葫芦他是高兴的,给石子儿,他想,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他不喜欢糖的滋味,不过那个午日,那串糖葫芦的味道,他也并未尝出来。那日微风轻轻柔柔,孟蓉鬓角的几缕发丝轻轻飘起来,好像是挠在他心尖上。日光洒在孟蓉脸上,她笑起来就像是闪着光的。

    但他后来,再也没有尝过那样好的糖了。从军之时,最敬重的友人死在前线,他听说战地有种植物茎的汁液是甜的,他亲自去刨过来。滋味并不好,不过,滋味如何不打紧。他得活着,活到为友人报了仇,活到能娶了阿蓉回家当媳妇。

    那样艰苦的日子,日日如同数碗里的米粒一样,怎么数也数不完,然而熬着熬着却竟也过来了。

    五

    有一年塞外大雪,漫天白茫茫。战场上有马蹄印,但很快,又被大雪掩去了。

    说起来,青川甚少下雪,然也有一年,雪下得极大。孟蓉打出生,十几年从未看过雪,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孟蓉当然是要去找裴度的。

    裴度毫无反应,孟蓉有些失落。裴度儿时在江陵,那里年年冬天都有很美的雪。

    孟蓉拉起裴度的手就往外拉,裴度面上做出一副极不乐意的模样,却任由着孟蓉把他拖出去,他若是反抗,孟蓉是绝拉不动他的,便是这样他不乐意,她还能逼得他去,她才开心。裴度有时候真是觉得孟蓉有些不可理喻。

    不过女儿家嘛……算了。

    家丁要给孟蓉带斗篷,孟蓉气哼哼地嫌他们啰嗦,耽误了她和阿度哥哥看雪。

    裴度哭笑不得,让家丁把斗篷给自己,他们不要跟着妨碍。

    街上一路红墙,雪下甚美。

    “阿度哥哥,我是喜欢下雪的,可惜只在诗中见过,觉得这样好看的雪,一定要同你一块看。”

    他俩攀着墙一路走,却听见了墙内人似是在吵。孟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邻右舍的孟蓉大多认识,这家仿佛是李秀才家。

    “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你同我说要和离?”

    “阿英你知道的,我们俩这么多年,感情都耗没了,况且柳柳她有了,我总不好……”

    “她怀的是你孩子我生的就不是?”

    “郎中诊过脉了,说柳柳怀的是男娃……”

    这下李秀才老婆没声了。裴度听说,李秀才老婆生了个女儿,之后便生不出了,李秀才一直为这事儿不痛快着,没想到真的在外头找到了生儿子的人。这件事大街小巷传遍了,李秀才脸丢了个光,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却说起这李秀才老婆,元也是同李秀才一处长大的,大约是考了点东西出来不安分了罢。孟蓉倚在墙边,望着裴度,小姑娘家装得一本正经:“阿度哥哥,你说你以后要是成了大将军,是不是也要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啊?”

    裴度笑眯眯:“要是有,你大可罚我跪搓衣板。”

    孟蓉想想也十分有道理:“跪一个太便宜你了,你若是敢,起码要两个一起。”

    他们就在雪地里一直走,大雪纷纷扬扬,裴度给孟蓉披上斗篷,瞧瞧孟蓉,头发都全被弄白了。

    白头元是这样容易的。裴度笑而不语,以后他和阿蓉成亲,一定要住到有雪的地方,阿蓉这样喜欢雪。一定每年这个时候带她来看雪,等到老了,他和阿蓉的孩子再带他们出来。一生如此,也算是完满了。

    六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裴度回来后,其实是去青川找过的。裴度参军不久,他爹娘举家搬来了帝京,已许久未听见青川的消息了。他回去青川找,原先孟府和裴府也都换了主人。

    孟府主人已是个糟老头子,大约辗转了几人之手才买的这府邸,对原先的主人也是含混不清,说是姓林还是姓顾。裴府主人倒好些,说是大约许给了一个好人家吧,多余的也不知道了。

    裴度盘算着孟蓉她爹有赌瘾,便再去赌场打听打听。赌场的老板娘倒是记得有这么号人物,说是前几年死了,连个安葬他的人也无,都臭了才教人发现。

    裴度旋即询问了那人的女儿,老板娘不知。老板娘是近些年才嫁给赌场主人的,并未见过孟老爹的女儿。只听说之前孟老爹发过一笔财,但没几年又给输光了。裴度觉着不对,问这横财何处来,老板娘也是不知的。都是赌客们私下的交易,赌场并不管这个。

    他在帝京这几年,并未见过孟蓉。起先还执着这件,不肯成家,裴家二老心中那个着急,却又毫无办法。这一拖再拖,便有了演武场惊鸿一瞥,汾阳长公主执意下嫁的美事。

    裴度不能抗旨,因着裴府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儿女私情固然美好,却在几十口人生死面前不值一提。抗旨是不能的,虽话本子里总有书生抗旨娶公主而爱糟糠的事,总能和和美美地终老,圣上总能客客气气地体谅,而如若他敢公然抗旨,裴家几十人口,裴氏党羽,兴许都会被修剪得干干净净。

    他不会,也不能。

    阿蓉呢,兴许嫁人了,兴许死了。天下无常事这样多。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七

    惠风和畅,是个好日子。

    裴度来得早,孟蓉来品茗堂时,裴度已在品茗堂寻了位子坐了。品茗堂生意素来好,若不是裴度在此处,孟蓉怕是寻不着坐处了。

    孟蓉提了裙摆走过去,她想,大概自己现下像个小姑娘吧。

    出门前她仔仔细细地擦了脂粉。

    只是孟蓉到了裴度桌前,竟也不知如何说起,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在里头。

    他是将娶汾阳长公主了罢。孟蓉想起这来,自己戳这伤心事倒也无妨:“想想都有十年不曾见到啦,现如今我已为人妇,也还能听见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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