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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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飞 (第1/1页)女人是在傍晚回到采蒲台,踏进自己的家门的。当时汉子正在院里破苇。破好的苇眉子堆在脚边,几只鸭子嘎嘎地拱着苇叶觅食。苇眉子在汉子的手里跳动着,舞蹈着,汉子沉浸在一种劳动的专注里。
女人环顾一周凌乱的小院,咳了一声。
“回来了,你?”汉子抬头,忙停了活计迎过来。
“回来了。”女人把身上的挎包交给汉子,打量了他一眼。高大结实的汉子黑了瘦了,衣服也脏兮兮的,女人就有了几丝歉意几丝内疚。女人是白洋淀里的人尖儿,女人在秋子的快艇队里做导游,很少顾家。而今秋尾煞冷,白洋淀没了游人,她才带着一夏一秋的收获回来了。汉子随女人进了屋。拉着灯,汉子向女人报告着今年承包的苇塘收了多少苇,能织多少席,能打多少箔,能赚多少钱。女人坐在炕上,抿嘴一笑,将一沓钞票递给汉子:“别说了,比这多吗?”
汉子瞟瞟那钱,接过来,就涨红了脸。汉子想,女人是不简单哩!咱只知道凭傻力气做活挣钱,而女人是凭机灵头脑凭知识赚钱呢,看来当初拦她去当导游,还真是错了哩!
“你比俺强!”汉子换了摸后脑勺憨憨地说,“俺去做饭犒劳你,行不?”
晚饭后,夫妻俩陶醉在久违的激情里。
“还走吗?”汉子问。
“死鬼,这会儿问这干吗?”女人说。
“不干吗!还走吗?”汉子问。
“走!”女人答。
“快进冬了,又没人来旅游,往哪儿走?”
“我想去南方转转,进点儿服装卖,你看行不?”
“不行!咱祖辈就知道撑船打鱼,割苇编席。虽说你去当导游,可那终归是在咱们白洋淀。外面那么乱,你去瞎闯,能行?”汉子急头白脸地说。
“我想试试。”女人平静如水,“先试试,将来在白洋淀建一个水上服装公司!”女人又说出了她酝酿已久的打算。
“没门!这回我决不放你走!俺要把你锁在家里。哪怕俺天天伺候你,俺也愿意!”
女人就很感动地伏在汉子的胸前,用小手抚摸着汉子粗糙的皮肤,温柔然而坚定地说:“你锁不住我的,我还是要走!放心,我不是一个好媳妇,但我是一个好女人。我只是太任性了!”
汉子就松开了女人,愣怔在一屋的黑暗里。汉子不知道娶这样一个女人是苦还是甜,是福还是祸。汉子只知道他不能离开这女人,不能放松这女人,不能没有这女人。于是,汉子就在沉默半晌之后瓮声瓮气地说:“那好,抬掇清家里,俺跟你一块儿走!”
冰封白洋淀的时候,一只崭新的冰床子就在一个清早冲出了采蒲台。女人在前,男人在后,夫妻合力划着。冰床子辗出两道辙痕,刨起的冰花飘舞着,飞旋着,汉子和女人就也有了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水乡依然模糊可辨,他们的心却早就飞过远方,飞向了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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