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假古董的密码(1)

    第八章 真假古董的密码(1) (第2/3页)

    木户加奈蹲下身子,把手伸到洞里去,试图抓一把泥土上来,仿佛要感受一下那玉佛跨越千年残留下来的一点点痕迹。她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很简单,经幢上刻的是陀罗尼经。陀罗尼是梵语‘总持’的意思,也就是法,正好代表了法身佛的毗卢遮佛。而佛家喜欢在各类塔类建筑底下埋下法器祭器——比如法门寺的地宫——所以我估计经幢下一定会有东西。”

    “可是……与胜严寺对供而立的,难道不该是卢舍那佛吗?”

    我指了指前头:“原本应该是有的,那尊卢舍那佛本该坐在庙内坛座上——但不知为什么,那坛座被人给换上了关公像,至于卢舍那佛像,恐怕已经被毁了吧。”

    我们意识到,几十年前,在这个山顶上,在那个关键的时间交汇点,有着至今所有故事与因果的解释。许一城、木户有三和那个神秘的“姊小路永德”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们挖出了经幢下的玉佛,毁掉了庙里的卢舍那佛,换了一尊关公像上去——那关公像,一定代表着非凡的意义。

    就在我们的思路陷入僵局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们回头一看,看到方震站在那里。我问他怎么进来了,方震不动声色地说:“栈道断了。”

    我们顿时大惊失色,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方震回答说他刚才听到几声噼啪声,栈道的绳子开始剧烈摇晃。他本来想走下去看看,可是栈道摇摆幅度太大了,根本无法立足。摇动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几乎所有的木板塌落,只留下几截绳子。

    “会不会是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木户加奈问。

    “怎么会这么巧,六十多年来刮风下雨栈道都没坏,偏偏在我们来的时候,却被风吹毁了?”我不认同她的猜测,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方震叼着烟卷没吭声,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很少会发表意见,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山崖下方。

    比起搞清楚栈道被毁的原因,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麻烦:我们要怎么下去?

    这个问题是相当严重的,海螺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四周峭壁都几乎是九十度角。如果没有栈道,仅凭我们带的那几截登山绳,根本没法下去。

    “谢老道在下面知道这件事吗?”我忽然想到,“咱们可以喊喊他。”

    方震不爱说话,木户加奈天生嗓音细小,这个大喊的任务只能交给我了。我在腰上绑了绳子,一头让方震拽着,然后一步步蹭到悬崖旁边,探出头去,气运丹田,放声大吼。这里群山环绕,回声阵阵,海螺山高度又不是特别高,如果谢老道还在山下,没理由听不见。可是我喊得嗓子都哑了,下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得悻悻缩了回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就会落山。我们三个既没携带给养,也没带帐篷,在山顶过夜会很危险。方震围着山顶转了一圈,看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木户加奈就在旁边,朝我的身体贴了贴。

    此时远方的日头开始西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秦岭的落日,昏红的圆形缓缓浸入青灰色的山脉之间,那番场景,就像是把一面烧至赤红的汉代铜镜淬入冰冷的水中,就连周边的云霭都变得红彤彤一片。

    木户加奈凝视着远方的落日,默不作声,一瞬间我还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嚅动嘴唇,喃喃轻言:“我小的时候很淘气,家里有几栋明治、大正时期的木制老建筑,是我最喜欢去的游乐场。有一次,我爬上了一间旧屋的房梁上玩,无意中发现在房梁上有一处暗格,里面藏着一本笔记。我高兴得不得了,手舞足蹈,一不留神,却把梯子踢倒了。那栋建筑隔音效果很好,位置又很偏远,无论我怎么大声呼救,别人都听不到。我就那么攥着笔记,惊慌地蜷缩在房梁上,等待着被大人们发现……”

    “木户笔记,原来是你找到的?”

    木户加奈点点头,把头埋到我的臂弯:“那时的我一个人站在被隔绝的高处,感觉非常害怕,也非常孤独,只有那本笔记陪伴着我,给了我力量,一直到我获救。我始终认为,那是祖父寄寓在笔记里的灵魂。他保护了我,也选中了我来完成他的夙愿……”

    大概是这相似的场景触动了她的童年阴影,木户加奈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只得把她搂在怀里,慢慢抚摸她的头发。她忽然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别胡说,咱们谁都不会死。三个大活人,还能被一座小山困住?”我轻声斥道,拍打她的头。

    木户加奈把头抬起来,竟已是泪流满面。她摇动着我的手臂:“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找到了祖辈们留下来的痕迹,然后身困绝境。完全相同的场景啊,你听到了吗?这是轮回,这是宿命。我们的祖父,一定在这附近看着我们!”

    听到这里,我的脑子里只剩下她的一句话不停回荡:“祖辈留下的痕迹。祖辈留下的痕迹……”我搂住木户加奈,闭上眼睛,隐隐发现,我之前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次序。

    1931年6月,许一城和郑虎来到岐山,铸造了青铜关羽,郑虎离开;然后在7月,许一城和木户有三,还有神秘的“第三人”前往海螺山搭起库奴栈道,登顶找到玉佛。由此可见,许一城应该是在6月到7月之间,把故意做旧的青铜关羽带上了海螺山,替换掉了卢舍那佛像,然后才下山跟木户有三汇合。

    换句话说,在库奴栈道修成之前,许一城有另外一个上下海螺山的通道——而且这条路还很稳固,否则不可能把那么沉重的青铜关羽像弄上去。

    这条路肯定已经不在了,但至少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我站起身来,安抚了一下木户加奈,找到方震,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方震沉思片刻:“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刚才仔细地勘察过周围山崖,没发现任何栈道以外的痕迹。”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方震忽然开口:“你看过《福尔摩斯》吗?”

    “看过电视。”

    “有时间可以看看小说,写得很不错。”方震的语气从容不迫,“福尔摩斯在里面说过一句话:当你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以后,剩下的即使再离奇,也是事实。”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转动脖颈,看向那间小小的关帝庙。此时夜幕降临,那没有半点香火的小庙看上去格外落寞。我们相视默契一笑,一起走到那关帝庙里,把青铜关羽像取下来,又搬开坛座。我就着落日余晖看了一圈坛座底下的地面,冲方震做了个确认的手势。

    庙里的地面是用一尺见方的石板铺就,板隙处和外墙一样,塞满了用红土染过的菇莎草,形成的红色格条颇有藏区风格。菇莎草染成红色以后,历经千年都不会褪色,但根据时间长短,颜色会有微妙差异。我看到,有几块石板条隙之间的颜色与别处有细微的差异,应该是被掀开以后再铺回去的。

    “石板底下难道有密道?”我喃喃自语。方震却是眉头一皱:“不对,如果底下是通道的话,那么只需要两块石板遮掩就够了。而眼前变色的石板,却排列成了一个狭长的条状,从小庙一直延伸到两侧的墙底下,又扁又长。谁会把密道挖成这副模样?”

    “不管那么多了,全都掀开看看!”

    我和方震猫下腰,开始一块块石板掀起来。木户加奈呆呆地看着我们热火朝天地拆迁,不明就里,我也顾不上解释,因为天马上就黑了。

    石板下是松软的泥土,质地跟经幢下那个藏佛洞里的土地完全一样。把这些泥土拨开,我和方震发现,底下是坚硬的花岗岩山体。但是在坚硬的岩面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大裂缝,裂缝横着贯穿了整座小庙,恰好被那几块石板盖住。以比喻来说,海螺山的山体从山顶往下豁了一个大口子,然后被人用泥土和石板当创可贴给封住了。

    我和方震谁都没想到,庙底下居然藏着这么一条大裂缝,实在超乎想象。不过这裂口虽长,宽窄却不能容人下去,不可能作为密道使用。

    方震观察了一下它的深度和长度,告诉我说,这很可能是某次地震时,把这座海螺山震裂开来的痕迹。不过因为它特别的地质结构,裂缝是从山体中间开裂,外部峭壁没有明显裂口。方震绕到小庙墙外,俯身去挖,果然在一层泥土之下,也找到了那条裂隙的延伸,而且裂口颇大,可勉强容一个成人下去。我探头看去,下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测。

    方震少有地用自责的语气感叹:“攀登之前,我就发现海螺山的两侧倾斜的角度有些古怪,早该发觉这中间有问题。”

    “难道说,之前他们是从这里爬上来的?”我忍不住问。

    “山脉本身的内部,存在着无数空洞,如果这条裂隙裂开得比较巧,与其中的一些空洞相接,就有可能构成通道。”方震说完,划了一根火柴,丢到裂隙里去。火柴落下去不一会儿,就撞到岩石熄灭了。我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到裂隙深处两侧岩石高低不平,看起来怪石嶙峋,不过倒适于攀爬。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从这里下去碰碰运气。

    我把情况告诉木户加奈,她表示只要跟着我,去哪里都可以。本来我们还想把青铜关羽像搬走,但考虑到风险,还是暂时把它留下了。人活下去才最重要的,文物以后随时可以来拿。

    这条裂隙比想象中容易攀爬,左右凹凸的石柱成为天然的扶梯,裂隙忽宽忽窄,总在我们担心无路可下时,突然别有洞天,豁然开朗。大自然的景观真是奇妙,这海螺山就像是一枚核桃,被磕开了一条裂缝,虽然外壳保持完整,但只消把核桃的两边一捏,外壳就会朝两侧脱落,露出核桃仁。古人也不知怎么发现这么一处洞天福地的。

    我一边往下爬去,一边在脑海里复原着当时许一城的举动。

    他先是请郑虎铸好了关羽青铜像,然后跟“第三个人”来到海螺山,顺着这条大裂隙爬上去,替换掉了卢舍那佛。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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