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东有客星来 楔子

    第一卷 东有客星来 楔子 (第2/3页)

我吃好了。”裁冰心领神会地也眨眨眼,眉毛舒开,弯成两道月牙。

    “我也是,”老二立马跟上,“爹、娘、大哥、大嫂,你们慢慢吃,我带梅梅先去街上。”

    “不要叫我梅梅!”刚才舒展的眉毛又拧成两小团。

    “不叫,不叫。”答话的却是陈老汉,他一边和稀泥地笑着,一边摆摆手,批准两人先走。

    从西八十里到镇上闹市还有一段山路要下,可以走颔山道,也可以穿过林子,后者算不得捷径,只是更得兄妹俩偏爱。满山的青柰,春夏有花、秋冬有果,晴时能遮阴、雨时能避雨。一年的其他时候,地上最常见扁竹兰,裁冰小时候不常上山,难得一两次见到这种白边蓝芯黄金蕊的山花,总嚷着要挖一两株回去栽种,只是后来学会了少贵多贱的道理,便看不上这遍地的扁叶蓝花了。

    “今年的天女像可轮到你扎啦?”

    远远能听见喧闹声了,裁冰故意偏过头,两只眼睛眯成缝,很欠扁。

    “我一个男人去扎什么天女像,”二哥笑得洒脱,洒脱得僵硬,“等会儿送完天女了,二哥带你去看个大家伙。”他胡乱揉着妹妹的脑袋,裁冰的头在他的手下像一个骰盅。

    二哥的手细长而嫩白,手指比手掌长出半寸,指节匀称、指尖似斜切的葱段般利落。一般这个年纪的农家男孩儿不该有这样的手,就算是裁冰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须得藏起一分羞说的妒意。

    这十支白玉筷子似的手指生来就不是握锄头的,还小些的时候,老二在私塾里念书,先生便跟陈老汉说过:这是块能在歇亭正东街口立碑的料。陈老汉想起望山楼的那桌酒菜,忙回去在旧衣柜抽屉里翻出当年那几张-万年红宣纸,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王秀才的那幅名字最称心意,便把剩下的“剪雪”安给二儿子作雅名了,不许人再叫他作陈二白。往后又送他去山外的颔麓书院进修,老二嫌“剪雪”太女气,便换了别字,写作“翦雪”,书院的先生博识得多,与老二说了十多个名里有“雪”的能臣和四五个名里带“翦”的悍将,才勉强让他受了这名。

    谁承想这陈翦雪出了山外,三天两头不去书院,反是往裁缝铺子、木匠作坊里钻。这些东西山里不是没有,但城里的总是精妙不少。譬如这天女像,歇亭年年送天女,年年都是向山外的颔阴县订做。老二心灵手巧,往店里跑得多了,个把个的木匠师傅都认他作半个徒弟,交些他喜欢的精细活儿与他,好使过那些笨手笨脚的学徒。

    只是这书读了几年,老二连个县试也过不了,眼看岁数大起来,陈老汉便不再做立碑的梦,断了学费,想着再买下几十亩山地,分给他过活。陈翦雪没有跟家里说过帮工的事,除了对裁冰——这双巧手下出过多少精致玩意儿,都送给妹妹作礼物了。

    一旦握上了锄头,世间就要少这样一双珍宝了。裁冰也在心里祈愿着,二哥握锄头的那天,再晚些到来。

    歇亭的集市上,高高低低的人头已经开始攒动着了,其中最高的是孩子,最低的也是孩子:低的是那些欠管教的,把大人们的腿当成了树林子,这里钻出个头,又从那儿露出半边脸,咯咯咯直笑,总叫人生出些被捉弄的羞恼,却又抹不开面子真去摸一摸后背、查看查看店铺;高的则都是借了父母的地势、坐在肩头上发号施令,时不时奋身前指,时不时上下耸动、像游水那样拍打着手臂,有更年幼的,冷不丁给老父亲僵硬酸痛的后颈来上一剂热敷,换来身边一家人艳羡的笑声。

    女人们一只手挡着嘴巴、却挡不住笑意从嘴角漫到眉梢,另一只手怪模怪样地拍打下空气。孩子的母亲最先把手放下来,吃力憋着笑、伸手去抱过小家伙;那些还止不住笑甚至越发猖狂的,一个扶着兄弟的肩、一个向后仰着,想必是姑姑姨母之类,一面不忘装模作样地递些草纸碎布。

    “哥,快看!”

    裁冰一只手攥着二哥白葱段似的四根手指,脑袋胡乱张望着,忽然朝着街口的方向定住。

    咚咚咚!锵锵锵!

    整个市集的人头齐齐望向街口,像秋风吹过麦田、像手指捋过毛皮。

    老二比整条街的人都慢了半拍、比裁冰则是慢了整整一拍。方才他不知道裁冰要自己看哪里,现在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里,他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循着声音的方向,估摸着随了大流。

    陈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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