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考场上

    第二十三章 考场上 (第3/3页)

她除语文稍差一点儿,其他每门课程都拔尖子,课代表们就是学科的尖子,也尖不过她,尤其是数理化和外语特别好,如果当年高考不延误,或者是没有*****,她一定是大学里的高才生,或许现在正攻读研究生……如今,她身心伤痕累累,所以不能责怪她深深陷入爱情误会的犄角,那毕竟是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他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但愿她能是这次考试中的佼佼者,去接受新生活的馈赠。

    他很快排除思绪干扰,刷刷地答起卷来,那样自如,那样轻松,语文考试恰恰是他的长项。他仅用短短的时间就答完了前四题,当准备写作文时又情不自禁地向前桌瞧去,白玉兰双手拿着答卷,正在检查答完的前四题,也要转入作文考题。

    哟,不好!她答错了!第四道题包含的文言文知识三道小题,几乎每道小题都有误差,甚至全错,比如第一小题里要求用白话文翻译下列句子,并说明字下带黑点标记的“不”和“弗”的一般用法。第一个句子是《战国策·赵策》里的“老妇不闻也”,应该用白话翻译成“我没有听说呀”,她却翻译成了“我不想听呀”,句意译错了。它的用法和意义应该解释成:“不”作为否定副词,表示一般性否定,“不”的后面一般都是及物动词。

    他瞧瞧监考没注意,又认真扫视了她答的以下几个小题,都有明显的错误,思绪翻腾起来,想起了下乡前作为高三应考毕业生们的热门话题:考场就像战场,能提前一分绝不耽误一秒,决不误写一个字,高考的竞争战上,倘若是有希望的考生多得三分或五分,就会甩下几百甚至几千名考生,来不得半点马虎和失误,有时一分之差录取,一分之差落榜……

    他为她捏了一把汗。

    他埋下头,在作文草纸上将第四题的答案写好撕下来揉成一个小纸团儿。扔过去?不!让监考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这是小时可能会做的事,现在自己是共产党员,是支部书记,这种作弊与自己身份是多么不相称……想着想着,他心虚了,攥着的手心汗涔涔了。

    这是作弊吧?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共产党员,是党支部书记,不,不是,是,不是,是知识青年,是普普通通的一名考生……

    激烈的思想斗争,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里搅得成了一锅烂乎乎的粥似的。

    他看看手表,还差四十分钟终了这门课程的考试时间,给与不给,怎么给,必须立即办,然后抓紧写自己的作文。

    “监考老师,”郑风华站起来,“我要去上厕所,行吗?”

    “不能坚持吗?”

    “不能。”

    “那好吧,”男监考说,“我随你一趟。”

    郑风华走出考桌,监考似看着又不像看着地跟在后面,他多么想这时候白玉兰默契地跟出来呀!他回来时,就要路过白玉兰的考桌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一刹那间,他把纸团儿顺手扔到了白玉兰的卷面上时,心怦怦怦跳得加快起来。

    “站住!”女监考喝令、质问一起冲向郑风华,“扔在桌上的是什么东西,那位叫白玉兰的考生不准动那纸团儿!”

    考场的笔尖声都停止了,几十双目光一齐投向郑风华和白玉兰。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郑风华一阵天塌地陷的感觉袭上心头,瞬间产生了灰颓的思想,爱情的失意,事业的难以进取,考场上的丢丑形成一股激流冲击着他,大不了取消考试资格,大不了辞职,大不了像李晋那样返城……

    女监考命令似的:“你们俩都站起来。”先问白玉兰:“是你要的纸团儿吗?”白玉兰回答:“不是。”郑风华不问便答:“是我主动给的,和她没关系。”监考又问:“你怎么知道她这第四题的答案?”郑风华回答:“我俩高中同学,我知道她的文言文基础知识不够过硬。”女监考对白玉兰和郑风华说:“我建议负责考纪的副总监考取消你俩的这门考试资格,或者扣违纪分,在卷上写上标记!”

    郑风华低下头,脸红一阵紫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玉兰低着头哭了。

    负责考纪的副总监考张晓红来了。他听完女监考报告的情况后,一皱眉头表示:作弊没有既成事实,与白玉兰无关,可以继续答卷;对郑风华的违纪行为提出警告,再有这类事情取消其考试资格。

    考场恢复了正常。

    郑风华坐下瞧着张晓红走去的背影,心潮澎湃,格外激动,是自己的作弊可以饶恕就该这样处理呢?还是张晓红了解自己悲切的爱情世界徇以私情呢?还是张晓红变了,变得不那么极左了呢?

    他铺开作文试笺,没列提纲,没打草稿,一篇成熟的作文顺着笔尖哗哗流到了纸上。当他检查完一遍所有答题和作文去交卷时发现,小芸的眼圈红润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肯定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