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她还是如此的爱他

    62.她还是如此的爱他 (第3/3页)

了药汁,却被奴婢不小心洒掉了,是奴婢鲁莽,请掌医女恕罪。”顿了顿,又急急道:“奴婢马上再去熬一壶来。”

    掌医女冷冷瞥着她,道:“既比别人低了一等,做事就该更加恭谨严密才是,熬个药都熬不好,定要人人都知道你是贱婢么?”说完,又道:“今晚上,罚你们两人都不许吃饭。好好记着,若是其他还好,作为医女,稍有疏意,就能置病患于死地。可明白了?”

    莫兰、玉奴忙恭谨道:“是。”

    粹和馆中除去邢大人和掌医女可替人诊病,另有七八名从御药院遣派的医女亦可出诊。每名医女都被指派了两名贱婢在身侧学习,唯莫兰被指给了掌医女,因她是唯一能认出十种草药的贱婢。

    掌医女是个严厉且苛刻的女人,平日不勾言笑,即便是病人,也从不温言宽慰,常以自己的标尺和原则要求别人,故粹和馆上上下下皆十分怕她。

    邢少陵则完全相反,虽并不时时出诊,但对待病人及下属总是亲善和气、温吞如水,人人都很喜欢他。

    一日,玉奴用银钗与御膳厨的内侍换了些绿豆,仔细熬了几个时辰,炖的稀烂了,又放在井水中浸了一夜,第二日喜滋滋用瓷碗装了,捧去送与邢少陵。

    邢少陵淡淡含笑,有礼道:“有劳玉奴娘子了。”

    玉奴不想他竟记得自己的名字,听着从他口中唤出,竟是如此美妙,足让人神魂颠倒。她还想说句什么,却被一侧的掌医女喝道:“你先出去,我与邢太医还有要事谈。”

    玉奴不敢违背,恭谨道:“是。”退出屋中时,又偷偷瞥了一眼少陵,见他正笑意吟吟望着自己,只觉心花怒放。

    待玉奴走了,邢少陵敛住笑意,将绿豆饮推至掌医女苏文君面前,“你吃了吧。”

    苏文君冷笑一声,“你可真厉害,才来几日,却能将这些医女的名字都能一一对上,还能随口唤出来。”

    邢少陵嘴角抹出玩世不恭的笑意,“只要有心,又如何记不住?”

    文君将绿豆饮舀了一勺含在嘴中,果然沁甜冰爽,缓缓才道:“你若是把这心思放在医理上,恐怕早就是御药院掌事了。”

    少陵笑笑道:“文君啊,咱们认识也十几年了,你还不明白么?迟早我会当上的,你得对我有信心啊。”

    文君将勺子放回碗中,含着不易觉察的冷笑,道:“邢师兄,在你记住名字的这些女人中间,有几个你真心相待过?”

    邢少陵脸上一滞,又笑了笑,却道:“这绿豆饮味道可好?”

    苏文君不依不饶道:“玉奴虽是贱婢,但也是女人,她有她的贞洁和情谊,你作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该有你应有的道义么?既不喜欢她,又为何还要收她的东西,对她笑?”

    邢少陵抢过文君手中的勺子,伸手在她面前舀一勺子绿豆放入嘴中,叹道:“夏天里吃这个,最是解暑气。你要问我男人的道义,也太失礼了吧。”

    文君道:“自那件事后,我觉得你对人越来越没有道义了。”少陵冷笑一声,将勺子仍在碗中,溅出豆汁来,道:“贱婢也算是人么?”

    少陵说这话之时,莫兰正拿着一味不知名的草药站在门后,她止住步子,缓缓往后退去,甚觉心寒。她本是想来问邢太医药理作用的,无意中听见这句话,仿若当头一棒。

    贱婢也算是人么?

    她无奈的笑了笑,紧闭着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

    这时,玉奴寻着收瓷碗的借口,想与他再见一面,却撞上莫兰在廊下愣愣发呆,迎过去笑道:“发什么呆哩,太阳都照到头顶了,小心染了暑气。”

    莫兰回过神,收敛了神色,柔声道:“你干什么去?”

    玉奴遂将呈上绿豆饮的事悄悄跟她说了,莫兰听了,太阳穴上青筋直跳,冷着脸道:“你还是别对他痴心妄想了。”

    玉奴脸上难堪,愣愣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他?无论是做他的妾室或是丫头,都不够资格么?”

    莫兰见她眼圈都红了,满脸悲戚,忙轻轻道:“是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玉奴落下泪来,瞥过脸去,用袖子抹在脸上,泣道:“我知道我不过是个贱婢,配不上他。”

    莫兰连忙将她揽入怀中,嘴中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却到底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她,望着廊下树木婆娑的影子,摇摇曳曳映在朱红的宫壁上,唯重重叹息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去年江、淮地区灾荒严重,赵祯派了几名御医随同安抚使范仲淹一同前往为灾民诊治疾病。如今疫情遏制,御医归来,圣心大悦,赵祯特意在紫宸殿为御药院举办盛大宴会,连着粹和馆也在受邀之列。

    医女们虽然也被受邀,却不能人人都去,总得有人呆在馆中以防意外之事。掌医女不喜交际,对宴会之事更是嗤之以鼻,她中意莫兰,想带她真正步入医理之路,不想她沾染宫中污秽之气,便下令道:“此次宴会,留莫兰在馆中照料。”

    其他医女听了,皆是欣喜,莫兰听闻,虽有失落,却也默然接受。

    到了宴会那日,宫人们天未亮就起来整理妆容,因都统穿着医女宫衫,大家只能在腰间佩戴的荷包、锦囊上做文章,都知道莫兰不去参宴,就纷纷将琐事交由她去做。这个的锦带要她帮着系一系,那个的发髻要她去梳一梳,还有要她帮着画眉的、扑粉的、挑簪子的,莺莺燕燕,吵翻了天。

    待人都去了,莫兰坐在空空荡荡的宫人房中,想着今日又会有许多女人花枝招展的在他面前轻扭柳腰、起舞献媚、勾引他、取悦他,而自己却只能在这离他远如天际的宫隅角落里,默默的想念他,独自承受这孤苦寂寥。她依着窗槛,瞧着窗外阳光裹着滚滚暑气晒得那树叶炙热发光,明晃晃的灼伤着她的眼,只觉明明是仲夏暑热,却冷得发寒。

    到了掌灯时分,医女们才回馆中,皆是语笑喧阗,兴高采烈。

    金玉奴从袖中拿出一块糖蒸酥酪,递至莫兰嘴边,道:“不仅每人有十余种点心,官家还亲赐了咱们御酒,我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佳酿,真想拿些回来给你尝尝。”不消她说,莫兰也可想象出御前宴会是何等的奢华热闹、令人迷醉。

    她并不吃酥酪,只拿在手中,轻轻问:“官家看起来可好?”

    玉奴笑道:道:“当然好,又威武又英俊,脸上总是温和的笑着,对贱婢们也极好,叫人一点也不害怕。还说医女们都是女子,特赐了不醉人的果酒给咱们喝……”说着又嗦嗦叨叨、没完没了的话多,莫兰含着笑听她说到半夜,直到她累得睡着了,莫兰还睁着眼望着漆黑的房顶,睡意全无。

    过了几日,因粹和馆的关系,宫中用药量大增,其中有一味药奇缺,而御药院又要为宫中妃嫔留着定量的药剂,不可调拨。故下令,粹和馆短缺的草药,暂时由邢少陵自行出宫购买,等下月有司做好调剂了,再由宫中大批采购。

    苏文君有意要培育莫兰,便使了她随邢少陵出宫去甄选药材。莫兰自上次与赵祯去过巩义,便再也未出过宫,如今突闻此令,简直不敢相信。邢少陵带了男衫来让莫兰妆扮成随从,又教她梳了小髻,用璞头包住,换一身青衫。

    她身材虽短小,但亦有几分英武之色。

    两人逛于汴京城中各大药店,正好遇上赶集,街道两侧挤满了小摊小贩,真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邢少陵人品虽不怎样,但极会讨女子欢心。他不仅耐心教授莫兰各种辨别药材好坏的方法,而且每路见一样吃食,总会买上小包,给莫兰品尝,极为贴心。

    不知不觉,莫兰手上已经抱了十余样吃食,离着七八步远,跟在邢少陵身后,见他还要买点心,忙要去拦。却忽然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叫唤:“莫兰?”语气中满是疑惑不定,有些忧伤又似有些欣喜。

    莫兰左右顾盼,周围人影憧憧,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苦笑一声,依旧去拦邢少陵。却又听那声音道:“莫兰。”好似从天际飘来的,却清清楚楚传入了她的耳膜,震在她的心上。她脑中空白,手上一松,满怀的点心掉了一地,她知道那人已经站到了身后,她没有看见,但是她感觉得到。

    他就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