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出嫁

    76.出嫁 (第3/3页)

在御前一一说明了,才道:“臣妾不敢擅自评判,还请官家示下。”

    赵祯震怒,脸上反倒没了神色,只一言不发。德妃见他面沉如夜,心底忽有些害怕,极力自持道:“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办,也怕伤了皇家颜面。”

    旼华在一侧听着,早已忍将不住,道:“皇嫂嫂那么端慧善良,怎会做出此等狭促之事?我是绝不会信的,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她。”说着一脚往那告密宫人身上踢去,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宫人被踢在胸口上,顿觉嗓子口都腥了,两眼淌下泪来,趴在地上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在官家面前不敢乱说。”

    赵祯见那宫人也不过十五六岁,身子都未长全,料她也不敢胡言,不由信了几分,许久才缓缓道:“起驾去慈元殿。”

    旼华见德妃脸上含了笑意,更加偏袒静姝,遂道:“六哥哥,我同你一起去。”

    行至廊下,御前仪仗均已候在阶边,因下着雪,众人皆穿着蓑衣,戴着雪帽。旼华抬起头装作无意般往侍从中扫了一眼,却不见苏且和,不禁四处探首,又问身侧内侍道:“苏且和呢?”

    内侍还未答话,耳边忽传来沉厚的声音,道:“公主找臣有何事?”

    原来苏且和早已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御驾身后。

    旼华吓了一跳,也不敢回头,只瞧着身侧的赵祯支支吾吾道:“六哥哥就要起驾,你是他最信任的侍卫,应该随时跟着,寸步不离。”

    她说得冠冕堂皇,众人心中又都顾着旁事,故并未注意。苏且和生来木讷,哪里晓得女子心事,只恭谨道:“公主说得是。”

    待上了暖轿,旼华掀起帘子便可瞧见苏且和随着御轿行在前头,他身材巍峨,虽披着蓑衣戴着雪帽,妆扮与其他侍从一模一样,但旼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不知何故忽然回头望过来,旼华脸上一红,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风雪犹大,他应该什么也没看不见。

    抬轿内侍走得极快,不过半会就到了慈元殿。

    静姝接到旨意说御驾要来,早已更衣梳洗了候在廊下,虽不敢臆想官家会原谅自己,但也未曾料到竟是如此来势汹汹。不等接驾,就有内侍往若离房中奔去,在里面翻了底朝天,果然寻出断肠草与两样纸人。

    赵祯虽不迷信污秽之术,但终是心有戚戚。他望着内侍手中那几样物件,目光凛冽如冰雪,连旼华都不觉心里一寒。静姝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见了那两样纸人,才隐隐猜出意图来。只觉脑中轰隆一响,仿佛天地都要塌了。

    慈元殿中并未烧地龙,冷得人发颤,因御驾临幸,尚宫局才急忙烧了几盆银炭烘着。静姝跪走至赵祯脚下,地上又冰,连膝盖都麻木了,她悲戚道:“这几样物件臣妾也是今儿头一次见,请官家明察。”

    赵祯望着静姝轻扯着自己的袍角,一双澄若秋水的眼睛含泪欲泣,不禁想起那一年夏,在荷池畔,他折了满怀的莲花送给参加择选的世家女,旁的娘子都垂脸不敢正眼瞧他,唯有她一身碧色纱裙抬头用笑眼望着自己,使他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虽然不是自己捡选的中宫,可是太后说要立郭静姝为后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反对,甚至在某一刻,还有过那么点点欣喜。

    说起来,他对她,也是有过悸动的。

    他看着她,似要将她看到心底去,又似根本没看她,只是看着她身后的某一处,半响都不出声。身侧之人皆被吓得心惊胆战,连呼吸也低若未闻。

    静姝嗫嚅道:“官家……”

    赵祯这才平静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他竟如此问,自然就是信了的意思。静姝痛彻寒骨,自己心心念念爱了九年的男人,却连自己的辩解也没有耐心听下去,神思一转,不由心如死灰。她不再扯他的袍子,直了直身,脸上反没了恐惧,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祯道:“如今人证物证均在,你也无法可说。”说着,本跪着雪中的若离忽而挣脱众人往里扑,却在殿门处被侍卫拦住,她大声喊道:“官家,您别误会娘娘,此事均是奴婢一人所为,与皇后无关……”

    赵祯脸上不悦,沉声道:“既如此,拖下去杖毙。”

    静姝心中剐痛,若离虽是奴婢,却从进宫起就一直陪着自己身侧,忠心耿耿,事事妥帖。她如今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亦是要保全自己的缘故,静姝又如何不懂。

    静姝脸色唬得苍白,眼泪如山洪迸发般淳淳而下,她呜咽有声,道:“事到如今,臣妾说什么官家也不会信,只是,请官家念在素日情分上,饶了若离一命。若是她死了,臣妾只怕……只怕……也……”

    终是再也说不下去,强忍的哭泣哽咽。

    旼华素与静姝亲厚,跪至地上道:“六哥哥,旼华也未求过您什么,这次,就当看在我的面上,暂且饶了若离罢。”

    赵祯却道:“如此阴险狡诈之宫人留着又有何用?”遂挥一挥手,命内侍将人拖了下去。

    若离是不声不响的被内侍拖走的,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挣扎。静姝知道她必死无疑,心里像割肉般痛彻心扉。她一直跪在地上哭,不停的求饶,等众人都走了,等盆中的炭火也熄了,她还在哭。

    冰冷的慈元殿,此时真的像一座冷窟。她一个人跪在那里,地上那么冷,她却趴了下去。没有人理她,曾经最为尊贵热闹的慈元殿,如今静如死寂,唯有她的哭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至夜,吕夷简求见,大谈皇后失礼之处,不足以母仪天下,又道:“废后之事,古亦有之。光武帝是汉代的明主,其郭皇后仅因为怨怼而被废。何况今日皇后竟指使宫人行淫秽之术!”顿了顿,又道:“皇后身居中宫九年,却没有子嗣,应当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