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阵痛

    77.阵痛 (第3/3页)

?”

    子非倒是无所谓,伸手取下递与菀白,道:“绣技粗劣,夫人莫笑。”

    素柔修长的手指抚在荷包上面,犹如葱白,连子非瞧着也想握一握,不觉道:“夫人的手长得可真好看。”

    菀白笑笑,道:“也是时时保养着,连冷水都不曾碰过。”

    子非甚是钦羡,道:“定是夫人嫁得好,能得郎君如此疼爱。”

    菀白忽而指着荷包上的纹案,问:“这是什么?”

    子非瞧了瞧,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意,让人不觉心都舒畅起来,她道:“是桂花糖蒸栗粉糕。”

    菀白闻之,也是轻轻一笑,道:“原是这个,可真叫人难猜。”

    子非带着沉沉心事,勉强笑道:“都是闹着玩才绣的。”

    菀白道:“我家官人也极爱吃这个,跟小娘子似的。”说起刘从广,菀白脸上露出甜蜜羞涩的笑意,眉梢眼角处都似飞起来了。

    子非收好荷包,瞧着屋外的雨渐渐小了,又想起旁殿中应有雨具,遂往里去寻东西。菀白见天色愈晚,心中不免着急,行至廊下去翘首以盼,远远瞧见雨中有人撑伞迎来,心中一喜,遂唤了声:“二郎。”又撇脸朝屋里道:“娘子,官人来接我了,咱们有缘再见。”

    子非“暧”的应了一声,手中拿着纸伞正要从里屋出去相送,忽听门外有个极冷峻的声音道:“怎么只站在廊下,风这样大,若是扑伤了,可又要吃几月的苦药。”这一句入耳,只觉脑中一轰,连绵的雨声均已听不见了,唯有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响个不停,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涌至脑中,如窒息一般,连往前跨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般,立在那里半天都不能回神,她怕失望,怕是自己的错觉,怕万一不是他……

    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她才缓缓的走至外殿。

    一身朱衣映入眼帘,戴着貂蝉冠,身挂锦绶、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他撑着伞站在廊下面对着雨幕,右手揽在刚刚说话的夫人身上,连着纸伞也微微向右倾斜。

    子非心中那股子气陡然呼了出来,心底深处若有若无的钝痛缓缓涌上心腔,似有万箭射入,千疮百孔,连细微的呼吸亦能扯痛全身。

    她仿佛看见他从身后拿出一包糕点来,讨好的笑着,问:“你猜猜,这是什么?”亦记得他去暴室接她,嘶哑着声音轻唤她:“子非。”也记得他蹲在她面前,道:“饿坏了吧,要不我来背你?”

    那一日,窗外蝉声如织,热浪如滚。他轻轻帮她拭去眼泪,道:“我不需要你会琴棋书画,这些我会做就够了。我也无需你善用女红针线,因为我要娶的并不是绣娘。你胖我也不嫌弃,大不了我再多吃点,和你一起做胖子。至于你娘是不是正室,对我来说,你是你,她是她,你是我的正室就够了。”

    她站在仁明殿顶楼上望着他消失于汴京城中的时候,还傻傻的以为,不过三日,他就会向太后要了她去,从此两人厮守一处,再不分离。

    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些温情渐渐忘记,却不料,不过是个背影,封尘的记忆便像撕开的伤疤一样,依然疼痛,犹如昨日发生之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他说话时舒展的眉眼,走路时裙摆的幅度,一点一滴,就像晨起时乍然惊醒的梦境,原来竟是那样清晰,铭记于心。

    隐隐有声音传来,女子道:“我刚刚和仁明殿的宫女说话,怪有趣的。”

    刘从广听见“仁明殿”三字,本能的回过头去,屋里阴暗一片,有个穿青纱的宫人痴痴立在殿中,侧着身,头低低的垂下去,完全看不清神色。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宫人很悲伤,似有什么牵引着他,让他想要走进去,跟她说句什么。

    他的心,忽然柔软得像墙头那一抹青梅。

    菀白见从广发愣,忽而有些不安,她轻轻推了推他,道:“我饿得慌了,想快点回家去。”从广回过神,朝她笑了笑,将她揽在怀中,撑着伞往雨幕中去。出了东华门,早有马车小厮在外候着,从广本是骑马来的,此时下了雨,只好与菀白一同挤在马车之上。

    两人虽成婚已有一年有余,可从广待她向来客气,甚至从未同坐一辆马车,处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寥寥无几。菀白本想着入宫请安是极为劳苦之事,却不想竟能与二郎整整呆上一日,心里就密密麻麻的溢出欢喜。

    她见从广端正的坐在自己身侧,面无颜色,也不言语,鼓了鼓勇气,方道:“二郎。”从广依旧只望着帘幕,也不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值得他看那么久,听见菀白叫他,也只是“嗯”了一声。

    她又笑道:“我刚刚在宫里瞧见和你身上戴的一模一样的荷包。”

    从广这才回过头来,他身上戴的荷包只有一个,还是当日在通鉴馆时,子非送他的回礼。菀白终于引得他注意,又甜笑道:“我知道你那荷包上绣的是什么了。”她低头看着从广腰中挂着的荷包,上面绣着几团白色的东西,又圆又方,静静的躺在朱红的锦袍上,只听他问:“是什么?”

    菀白还在笑,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就算成婚这么久了,她在他的目光下,依然会羞涩,她道:“是桂花糖蒸栗份糕,是官人爱吃的桂花糖蒸栗份糕。”

    从广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紧紧握住那荷包,脑中浮现出千万个念头。

    他极力镇定道:“你怎会知道?”

    菀白见从广眉头紧皱,莫名惶恐起来,许久才道:“是刚刚在憩阁时,躲雨的仁明殿宫女告诉我的。我见她身上戴了个一模一样的,就随口问了问她。”停顿片刻,她又故意轻笑一声,想逗从广开心,道:“那宫女说荷包是她自己随意绣的玩意儿,我当着面没说,其实心里一点也不信。若是荷包是她绣的,怎么二郎这里也会有呢?想来是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