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雪上书

    三、雪上书 (第3/3页)

出,也让我等放心。”

    剑客叹道:“倒也不是什么隐秘,只是说来有些难堪。”

    他伸手从剑穗上解下一件东西,继续说道:

    “在下少年时十分顽劣,不爱读书,只愿意舞刀弄剑。偏偏家中规矩严厉得很,我与父亲日日争吵,十六岁上便从家中逃走了……”

    他弯下腰,把那东西递到陈松面前,是一个墨玉坠子,精致非常,闪着流光。陈松觉得非常眼熟。她看了一刻,醒悟过来,掏出脖子上三姐给她的挂坠。

    只见两个坠子并在一起,明显是出自同源,都雕着叶子,不过一枚细长,一枚是分叉的羽毛形状。陈松翻过来看,羽状叶子背面刻着一个“芷”字。她抬头看这剑客,才看出他眉目间与三姐确实有几分相似。

    众人见了,都十分惊奇。徐先生饶有兴趣,问道:“早年听说郁州先生有一幼子,生来与神仙有缘,入山学道去了,莫不是足下吗?”

    剑客苦笑道:“别的不知,若说到不成器的浪荡子,怕就是本人。”

    他又道:“阿柳是我二兄的长女,昨日里便看她眼熟。但我一走十余年,怎么好自称长辈,觉得不便相认。原本就想一同北上,暗中照顾。不料出了这样的事。”

    徐先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一行人一路向南,从芜县至灵川。韩参军若是不嫌弃,从梁城出来,十日之内,还赶得上与我们同路。”

    陈松听了,知道他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把路线告诉他们。这样韩芷如果找不到可以寄托的家庭,还可以赶上江家。

    她心中感激,却见徐先生又侧过脸,对他身边的男孩说道:“韩家小女儿还没有剑高,危难中不愿抛弃亲友。古人说言传身教,怎么会是虚言呢?”

    他这话说来,虽然是赞誉,但隐约有叹息之意。言罢振袖起身,对厅中众人洒然一揖,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剑客既然坦白自己是韩家姐妹的长辈,其余人便不再多问。阿布依依不舍,见陈松的行李不见了,均给她两套暖和的衣物,还一并送了鞋履。两人作别后。这新鲜出炉的小叔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带上的吗?”

    陈松犹豫片刻,指了指楼上。

    韩芷也不多问,带着陈松上楼。地面还没有清理,只见一排小巧的血色足印,一直引向卧房。屋内家具倒伏,血花四溅,触目惊心。

    陈松忍着血腥味,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她想找三姐留下的被涂掉的字条。不料连那些纸片也没有了。

    那蒙面人为什么连写过的字条也要拿走?真的是为了劫财吗?

    她心中困惑更甚,又隐隐生出恐惧。韩芷轻拍她肩,牵着她下楼去了。

    两人路过庭中,雪片纷飞,看见几具尸体仍躺在远处。韩芷说道:“已经委托舍长为他们安葬了。”

    陈松点点头,又回头去看道旁的沟渠。半日的大雪之后,那些隐约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芷看出她的心意,说道:“只怕葬不尽天下的可怜人。”

    舍长已命人给三姐驾来的车套好了马,又派一人为他们驾车,到梁城后返回。韩芷谢过了他,把陈松领到车前,问道:“你排行第七,家里如何称呼?”

    陈松还是不知道这韩七娘叫什么名字,她原本有些担忧被人发现。但一番生死过后,觉得不过都是小事,于是伸出手来,在积着一层薄雪的车辕上画了一个“松”字。

    韩芷看了道:“我兄弟四人,都以芳草为名,却没有一个如父亲所愿,成为朝廷栋梁之才。孙辈出生时,他便以树木命名,并说道:大厦将倾,芳草易腐,吾愿汝等生为乔木。”

    他说到这里,仿佛心中怅然,抬头向庭院中望去。

    这庭中原本种着许多良木,但时至寒冬,四下飞白一片,百木都形态萧瑟,光光秃秃,并没有什么可观的。

    唯有一株积雪的大树,枝干虬结,压下一支苍绿,与旁树疏为不同。

    韩芷注目那枝干,说道:“可叹这老朽越发痴了,这是多么重的名字。”

    陈松不明所以,仰头望他。韩芷笑了笑,伸手一捋她的额发,说道:“我还是叫你小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