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3/3页)

蹲下身,看着张宪渐渐冰冷的尸体,眼中浮现出一丝黯然的神色。“只是张将军他……”

    她拉起张宪的一只手,却突然停住了,用惊喜的声音喊道:“大哥!公子!张将军还有一丝气息!我马上给他治伤!”

    这可是让人意外的好消息!张寻和应龙连忙围上前来关切地注视着。在夙夜绿色的灵力治疗下,张宪从鼻孔里痛苦地**了一声,慢慢醒转过来。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嘴里吐出两口鲜血。夙夜仔细把了一下他的脉搏,脸色又重新陷入灰暗。

    “大哥,公子。夙夜力量不够,只能勉强为将军续命……他伤势太重,恐怕……”

    夙夜将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眼圈一红,似乎要流下泪来。她忙用袖子掩住,不让大家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张寻俯下身,握住张宪的手,轻声唤道:“张将军……”

    张宪费力地撑开眼帘,又咳嗽了两声,喘息着道:“兄弟……你们都在吗?这里是哪儿?我们不是在地牢吗?”

    张寻道:“我们已经逃出来了,这里是临安城外。”

    张宪叹道:“太好了。总算……总算我没连累你们一起……兄弟,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能答应我吗?”

    张寻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他立刻擦去眼泪,道:“好!”

    “多谢……多谢……刚才,那奸贼说,元帅……马上就要……处斩。兄弟……我只求你……去风波亭……风波亭,救出元帅。……这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张寻紧紧握住张宪的手。那手开始慢慢变得冰冷,手指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

    “多谢……兄弟。”张宪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睛注视着广袤的夜空。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划过脸上的泥土和血液,慢慢混入土中。干裂的嘴唇慢慢张开,吐出他生命中的最后几个字。

    “恨不能饮仇人血……好寂寞啊……”

    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灵魂沉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天空微微露出鱼肚白。短暂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但是在众人看来似乎却如此漫长难熬。荒野中的一小块草地上,竖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堆。张寻将最后一掊土填在坟上,站起身来。

    墓碑是用简陋的木板制成,应龙用银枪在上面刻出一行字:“大宋的人。”

    秦桧的爪牙恐怕会追到这里,为了不让张宪的尸体遭到破坏,他们没有在墓碑上写下他的名字。对这一生忠心报国的战士来说,“大宋的人”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的称谓吧。

    无需再用语言交流,张寻他们明白下一站目标在哪。

    不是昆仑山玉珠峰。

    而是风波亭,岳飞即将被处斩的地方。

    魔辙将头抬起来,看着眼前发号施令的铁锷,笑道。

    “铁将军,你刚才说什么?”

    “我让你暂时将兵符交与我保管!”铁骨铮铮的魔将军以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我既是魔军统帅,回救天宫本是我分内之事,将军还在怀疑什么?”魔辙站起身来,刚刚得知凌霄殿入侵的他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心中窃喜。

    至尊的宝座是该换人的时候了!这个位置舍我其谁!

    是上天要我得到这一切的,谁敢阻止我,我就要把他连根铲掉。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魔辙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铁锷气哼哼地道。“当时尊主网开一面要放你出来的时候,我并不赞同,但是我想尊主必有全盘安排,也就没说什么。今日你回援天宫,我却不得不防你一手。快点交出调兵令牌!”

    “不就是一块令牌吗?你等等,我给你取来。”魔辙冷笑一声,转身走到案前,手在堆积的杂物里不断翻找着。

    “你若乖乖合作,我便信你能接受尊主的调遣。”铁锷继续道。“眼下我魔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能再有任何内耗发生。你能帮助部族逃过这次劫难,到时候尊主少不得也要赏赐与你。”

    “赏赐?哼哼……我要什么赏赐?”

    魔辙的话让铁锷有些吃惊。巨大的汉子愣了愣,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我魔辙一向视财富为粪土,视女色为灾祸。若论地位,我已是魔族中除尊主外的第一人,你告诉我,我还要什么赏赐?”

    “这……”

    “我要的赏赐,你们谁也给不了我。接着吧,令牌!”

    魔辙转身一甩斗篷,一道黑光倏地飞了出去。铁锷来不及反应,黑光立刻贯穿了他的胸膛,在他如山壁般魁梧的身体上,钻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铁锷皱紧眉头,手还兀自向前伸着等待着魔辙丢过来的令牌。他感到伤口正在一寸寸向着身体的周围扩散,从体内蔓延出死亡的冰冷,正在将他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吞噬掉。他对魔辙狠声说道。

    “你……果然早有反心……”

    “哼,你既然知道我早就有反心,却还不带任何随从,单枪匹马过来找我,真不知是该说你胆色过人,还是该说你愚不可及。”魔辙走到铁锷身旁,冷笑道。“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不想要任何的赏赐,你们的赏赐我统统都看不上,只有天宫尊主的宝座,才是我魔辙唯一觊觎之物。”

    铁锷忍住钻心的剧痛,将双手张开挡住魔辙的去路,道:“尊主之位,岂是你这样野心勃勃的小人能够坐的。”

    “不错,我是小人。”魔辙笑道。“但在这乱世中,只有我这样的小人才能生存下去。你们自诩仁义君子,到头还不是被人玩弄于鼓掌间。九黎天宫现在如覆巢般岌岌可危,正是你们妇人之仁的结果。现在也只有我才能拯救天宫,这天下也注定是我魔辙的天下!”

    “你……就凭你。”铁锷其然一笑道。“难道你忘了,八百年前,是谁把你囚禁在天柱山,是谁用缚天索将你牢牢捆住……”

    魔辙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八百年前的那一幕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什么叫做束手无策。当时他的身后何尝不也是站着三十万魔军,但是在那个人的面前,却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也十分相似吧。魔辙,你不是尊主的对手,就算和你身后的三十万魔军一起上,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要想篡位夺权,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魔辙收敛住心中的恐惧。不要害怕,我还有很重要的王牌,他绝对不可能想得到。他抄起一旁的三尖两刃刀,道:“不错,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就算现在过了八百年,我依然敌不过他的十分之一。但是……很多事情是会慢慢改变的……而且,他也绝非无懈可击。”

    “你……你什么意思?”铁锷喘着粗气道。

    “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意义?”魔辙高举起三尖两刃刀。“我和其他人不同,他们也许会告诉一个快死的人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让他死得明白痛快;而我呢……”

    三尖两刃刀刷地挥下。一道血柱凌空冲起,将帐篷的顶端染得通红一片,铁锷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啪地掉落在地上。

    魔辙收起武器,直视着头颅上那没有瞑目的双眼。

    “……我不同,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钱塘门外。大理寺,风波亭。

    这里本应是游人们赏玩风景的雅致场所,谁曾想却沾满了血腥。

    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个守卫的身影,一切仿佛都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巨大危险和波澜。但与在地牢时的小心翼翼相比,众人此时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一则距离处斩岳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晚一步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二来是张宪的死,让张寻和应龙等人心中,都燃起了一股复仇的火焰。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岳飞救出来。

    风波亭就在眼前。

    随着不断跑近,亭中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亭中并排跪着两个穿着白色囚衣的人。其中一人年届不惑,虽然跪在地上,但是腰杆却挺得笔直。他面目清朗,丹凤眼、卧蚕眉,长须飘飘,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势。

    年轻的那人刚过弱冠,面如冠玉,虽然脸上密布伤痕,但是仍不掩眉目的俊俏。

    正是岳飞和他的儿子岳云!

    张寻抢步便要冲进风波亭。

    但是他却被一个从旁闪出的人影挡住了。

    方才他们居然都没有察觉到有旁人的存在。

    张寻退后两步,手握桃木剑,警惕地注视着对手。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面目清瘦的中年文士。他身着绯色常服,头戴幞头,脚登革履,腰悬鱼袋,不住地咳嗽,看上去显得弱不禁风。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阻住我等的去路!”

    张寻喝道。在阴阳眼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并非妖魔。那为何一直察觉不到他存在的气息?

    “在下,在下乃是监察御史,万俟卨。”

    做完自我介绍后,中年文士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深深地弯下腰,好像肺都快被咳出来似的。一会儿,咳声停止,他咂咂嘴,用沙哑的声音道。“在下奉命守在这里,等候送各位前去地府。另外,在下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梼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