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凉意

    第60章 凉意 (第3/3页)

烫烫的,灼人心神。皇帝知道她哭了,掀开被子,直盯着她瞧。她羞涩难忍,闭着眼,眉心紧蹙。

    皇帝失了耐性,愠怒道:“到底怎么了?!”

    青橙猛然往他怀里扑去,贴着他的胸襟,轻声抽泣。皇帝怒意顿失,心里软腻腻的,柔成一片,像是哄着小孩般,低声下气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青橙抽泣着摇头,将眼泪鼻涕蹭在他明黄中衣上,道:“林常在...”虽只说了三个字,皇帝却已幡然醒悟,见她哭得伤心裂肺似的,不由笑道:“原是吃醋了。”

    可还没有女人为着吃醋抱着他哭的。

    皇帝道:“林常在是皇后献给朕的,皇后操劳,又怕冷落,临幸她的婢女,是为着让她安心照料永琏。”顿了顿,又道:“再说,林常在同你一样是汉女,宫里汉女多了,太后就顾不得为难你。”他双手捧住她的脸蛋,拂去泪水,浅笑道:“可舒坦些了?”

    她哭得眼圈儿红红,鼻尖微耸,在烛光照映下犹显凄然可怜,泣声道:“我宁愿被太后为难...”皇帝闻着她发间幽淡的莲香,忽而一笑,道:“好、好、好,朕再不理林常在便是了。”

    青橙不饶他,嗔道:“少了林常在,还有赵常在、钱常在、孙常在、李常在...”听她没完没了的,皇帝倏然吻住她的唇,呜咽声渐弱。

    次日晨起,圣驾照例卯时起身,皇帝穿了衣衫,坐在东间炕上用早点心,吴书来弓着身呈禀今儿请求召见的王公大臣,西间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将他唬了大跳,差点连膳牌都没拿稳。

    皇帝嘴里嚼着馍馍,犹是一愣,扬声问:“怎么回事?”那头却是寂静无声,没人回应。皇帝放心不下,趿着鞋过去。

    青橙坐在玻璃镜子前,看见皇帝进来,忙捂住脸,道:“我没事。”

    皇帝掰开她的手,端详片刻,哑然一笑,道:“谁叫你哭了半宿,这下倒好,肿得跟桃子似的。”

    青橙一手遮住眼睛不让他看,一手将他往外推,道:“天都亮了,快去上朝罢。”

    皇帝笑容满面的并未计较,道:“让海安找些昨儿泡过的茶叶,用纱布包着,敷在眼睛上,不过半会便能消肿。”

    青橙道:“是哪本书上的方子,我怎么从未听过?”

    皇帝脱口道:“高妃惯会这些,是她告诉朕的。”

    青橙顿时垮了脸,眉上一挑,道:“她的话,皇上实在记得清楚。”

    皇帝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都快成醋坛子了。”

    九月一过,天气骤冷,日日寒风呼啸,阴沉晦暗。林常在穿着半旧的藕色宫装袄裙,鬓上簪着宫制绢花,扶着宫婢往长春宫请安。二阿哥病疾反反复复,操碎了皇后的心,为了遮去满脸憔悴,只能扑上厚厚的胭脂水粉。她穿着凤服,外罩着一件明黄琵琶襟花枝纹坎肩,强撑着精神端坐于炕上,道:“坐吧。”

    林常在谢过恩,关切道:“主子身体可好些?”她未晋封前是皇后身边的亲侍,皇后的病症,她了然于胸。

    皇后淡淡道:“还是老样子。”

    林常在道:“主子素日多多交代底下人做事,不必事事躬亲。”

    皇后道:“交给别人,总是不放心罢了。”停了停,神色一变,道:“敬事房的人说,皇上已有半月未召见过你,是怎么回事?”

    林常在颊上潮红,沉默片刻,方低声道:“皇上说奴婢像个木头人。”她承宠不久,当着外人说闺阁之事,很觉难堪。皇后知道她的意思,接过善柔呈的洋参茶,喝了一口,便搁在几上,神色平常道:“要不然,我遣两个敬事房做事的老嬷嬷给你做教引?”

    林常在越发羞愧难当,手里绞着帕子,应道:“谢主子。”

    皇后训诫道:“你是汉女,能承宠已是不错,可见皇上还是心仪你的。”稍顿,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既然将你引荐给皇上,也是瞧你懂事知礼,待我忠心耿耿。只要你依着我给你指的路,往后晋嫔封妃,都不算难。”

    林常在忙起身,跪下叩首道:“奴婢一定谨遵主子教诲。”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道:“起来吧,以后我要是不召见你,也不必过来请安。有什么话,我自会遣人去通传你。”

    林常在恭顺道:“是,奴婢遵命。”

    连着疏疏密密下了几日的秋雨,初冬沁寒,夜风呼啸如深山猛兽嚎叫。

    吴书来怀里揣着铜炉子,候在廊下当值。远远瞧见有两人提着玻璃宫灯徐徐而来,仔细瞧了一眼,是前头得过圣宠的舒嫔。他几步迎上去,笑道:“给舒主子请安。”

    舒嫔不将他放在眼里,直往里走,问:“皇上在做什么?”

    吴书来挡在她身前,道:“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舒嫔心中有气,道:“见我来了,还不快去通传?”

    吴书来是御前当差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依他对皇帝的了解,舒嫔早已是过眼云烟,遂多了几分强硬,道:“皇上看折子时,不喜有人嗑扰。既没得召见,还请舒主子回去。”

    舒嫔气不过,道:“我今儿非得见皇上不可,你若不去通传,我就自己进去。到时候,我定要好好告你一状!”她傲气凛然的,吴书来生了些许畏惧,到底家世显赫,保不住皇帝又想起来,心思一转,便道:“实话跟舒主子说罢,里头苏贵人伺候着呢。您要是进去,反添没趣,还惹皇上不高兴。您说,是不是?”

    廊檐的灯火极暗,在风里吹来荡起,人影儿也摇摇晃晃。

    舒嫔咬了咬牙,道:“今晚上我是一定要见皇上的,苏贵人在又怎样?我品阶比她高,身份比她尊贵,还能让她比下去不成?”

    吴书来连声应道:“是,您说得是。”他退了几步,悄然在帘外听了许久,方小心翼翼掀起帘子,立在槛边道:“万岁爷,舒主子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