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乞儿行好事 皇帝做媒人

    卷三 乞儿行好事 皇帝做媒人 (第2/3页)

宿在冷庙之中,反复思量道:“我往常的叫化时运,是从来少有的,为甚么没原故倒起运来?虽然说是叫化的人,就活到一百岁少不得是饿死,只是我这叫化子比别人不同,多活一年,还替世上的人多做一年好事。难道不老不病,就是这等死了不成?”想过一会,忽然醒悟转来道:“是了。往常人肯施舍,一来是重我的人品,二来是慕我的名声,所以一见了面,就相待如宾,钱财饭食,不求而至。我如今初到地方,又不曾有人替我先容,说有个轻财重义的‘穷不怕’,要到这边来行道,大家作兴他一作兴;我又不曾自己称名道姓,说我就是远近知名的‘穷不怕’,初到这边来糊口,求列位看顾一看顾。他知道我是何人,肯破格相待我?如今没奈何,只得要做毛遂自荐了。把近来做名士的诀窍也要试验出来,使他知道我,在盛名之下,才好尊敬我。”算计定了,就买一张大绵纸,褙做几层,做一首七言四句的诗,写在上面,就如星相医卜的招牌一般,捏在手里,走到人家去叫化。其诗云:仗义疏财“穷不怕”,自书名号肩头挂。别人施我我施人,叫化之中行教化。

    拿这张招牌,熬着饿肚,到街上去东走西撞。只说“穷不怕”三个字是棵摇钱树,街上人见了,只恨相见之晚,岂有当面错过,竟不延纳之理?谁想天下之事尽有出之意外的。未挂招牌之先,银子铜钱虽然讨不着,还有些残茶剩饭与他看看,做个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自挂招牌之后,冷粥要留来养猫,锅巴要拿去喂狗,没得与他见面。

    “穷不怕”立得腿酸,叫得口渴,还讨一顿棍子打了出来。

    一个太原城里,不知几十万人家,不约而同,都是如此,竟像写了合同议约,要饿死他的一般。不知是甚么原故?他只得叹口气道:“道之不行也欤,命也。‘穷不怕’其如命何!”回到冷庙之中,丢了招牌,也不求生,也不寻死,只是仰天僵卧,做个束手待毙而已。

    可怜他是饿坏的人,那里经得再饿?只消一日一夜,没有水浆下肚,就觉四肢冰冷,目定口张,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看官,你说“穷不怕”的教化处处大行,独有太原行不去;别处的人都喜施舍,独有太原不喜施舍,这是甚么原故?要晓得太原人,也是极慕他的,只因终日放在口里,说来说去,看见乞儿上门,就呵叱他道:“你不晓得叫化里面有个‘穷不怕’么?一分人家只讨一次,到第二次就请他也不来了,这才是个好花子。你为何不学他一学,三日两头只管上门来惹厌,我们就有钱也不舍你,要留在这边,等那‘穷不怕’。”人人都是这等说。

    传播开去,就有个远方乞儿,要射起利来,竟假冒“穷不怕”之名,先到太原来行道。太原人都把他面庞

    举止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银钱送他,饭食请他,那个乞儿倒撰了一注大钱而去。临去的时节,又对众人道:“我‘穷不怕’是一匹好马,再不吃回头草的。如今扰过一次,以后再不来了。只恐怕有无耻之徒,等我去后,歇上一年半载,假冒我的贱名来搅扰地方,不但费了施主的钱钞,又且坏了不肖的名声。列位紧记此言,切不可被人欺骗。”所以太原之人,一来错认了前人之貌,二来误听了先入之言,起先既把假的当做真的,如今自然把真的当做假的了。所以一见了他,就像仇人一般,半个铜钱不肯轻舍,连那一块锅巴,半碗冷粥,勉强丢掷与他,还像违了圣旨的一般,怎么肯欢欢喜喜的出手?“穷不怕”只因名高致累,弄到生计索然,又没人对他说,他那里得知?彼时饿到九死一生之际。本处的地方总甲,往常巴不得死了乞丐,好往各家科敛银钱,多少买几个芦席卷了死人,抬去埋了,余剩下来的,好拿去买酒肉吃。此时见“穷不怕”浑身冰冷,料想没有生机,就不等他断气,先到各家科敛。

    偶然敛到一个娼妇人家,那个娼妇姓刘,是太原城中第一个名妓,正接着一个财主嫖客,与他对坐下棋。

    听见说死了乞儿,就把棋子丢下了,连忙问道:“那叫化子是那里人?可晓得他的名字?”地方道:“是山东路上来的,混名叫做‘穷不怕’。”妓妇大惊道:“这是一尊活菩萨,为甚么没病没痛,就会死了?”地方道:“是没人施舍,饿死了的。”妓妇连声叹息,说:“这个乞儿,本处的人不晓得他的来历,我当初在山东居住,他也在山东叫化,只有我认得他,这个才是真正‘穷不怕’,以前来的那一个是冒名的。”嫖客道:“乞丐的人,有甚么好处,别人冒起名来?”妓妇把他生平善行,对嫖客述了一遍。

    嫖客道:“这只怕是传闻的话,乞丐里面那有这等好人?”

    妓妇道:“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他的好处我不但眼见,还亲自受他恩惠过的。不瞒相公说,我十二三岁的时节,家里彻穷,母亲死了三日,不能备办棺衾。他叫化叫到我家来,我对他痛哭道:‘母亲的尸骸暴露,尚且不能收殓,那有铜钱打发你?

    他起先不信,及至领他看过尸首,他就动了恻隐之心,取出一包银子,虽然不上一两,倒有七、八百块,都是叫化来的,又凑上几百铜钱,送与我家父亲,措办棺木。我家正在危急之际,顾不得羞耻,只得受了他的。若不是他周济,母亲的骸骨几乎不能收殓,他竟是我的恩人。前日走进门来,我便认得他,他还认不得我。

    只留他吃得一顿饭,约他改日再来,要对他说出原情,重重的报他一报他。那里晓得几日不见,就饿死了,岂不可怜。”说完,不觉泪下起来。

    嫖客道:“他既然助你葬亲,我如今也替你还他一口棺木,再做些好事超度他超度,也就可以报得他了。

    ”妓妇道:“若得如此,感恩不荆”嫖客就分付家人,取五两银子,交与地方总甲备办棺衾,待收殓之后,再叫和尚超度他。妓妇恐怕地方总甲侵渔入己,叫家人跟去,面同收殓。

    谁想买了棺木抬到庙中,把死人一看,还是不曾绝命的。

    家人讨些热汤灌了几口,就渐渐有些生气,再把粥汤灌灌,不觉对人说起话来,说:“我是饿死的人,一个铜钱、半碗冷饭,尚且没人施舍,这口棺木是从那里来的?满城的财主都要罢我于死地,列位是何等之人,又为何肯来救我?”地方与家人把妓妇感他昔日之恩,嫖客助他棺衾之费的话,说了一遍。“穷不怕”大惊道:“难道如今世上还有个知恩报德的人不成?这是桩奇事了。这等看来,不但我乞丐之中有人物,连娼优隶卒之中也有人物了。”惊喜了一会,就勉强挣扎起来,买些点心吃吃,央家人扶了,走去拜谢恩人。妓妇见他活了,不胜之喜,连忙取饭食款待他。

    嫖客问他道:“你往常穷不怕,如今穷怕了么?”他点点头道:“穷怕了。”嫖客道:“你以后有了钱财,还敢浪用么?”

    他摇摇头道:“再不敢浪用了。”嫖客对妓妇道:“他大难不死,又能悔过,将来必有好处。你当初既受过他的恩惠,如今又没有亲人,何不与他结为兄妹。留在家中,把些闲饭养他,一来报恩,二来积德,何等不妙?”妓妇道:“我也正要如此。”就在嫖客面前,对天拜了几拜。从此以后,妓妇呼他为兄,他呼妓妇为妹,两个相处得极好。

    过了三、五日,“穷不怕”有些厌烦起来,自己思量道:“我当初破家之后,只因不屑做娼优隶卒,所以出来叫化。如今争了十年饿气,又从新跟了妓女,做起乌龟亲眷来,图哺啜而丧声名,岂不是为小而失大?”

    就托故辞了妓妇与嫖客,要往别处走走。嫖客留他不住,只得分付了道:“你这等一个人,为甚么好事不做,只想去叫化?你看从来叫化里面,那一个是有收成的?我如今赠你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做本钱,寻些生意做做,节不可再去叫化了。”说完,就分付家人开开皮匣,取出一锭大元宝,亲手交付与他。

    “穷不怕”再三推辞,推辞不脱,只得受了。妓妇又分付他道:“你是个慷慨的人,有的这注银子,少不得看见穷人又要施舍;舍去之后,少不得又像前日的故事。只怕饿死在别处,没有第二个灌粥汤、舍棺木的人了。我如今把个戒指送你,你戴在手上,但凡要用银子的时节,就想着我的话,急急要止住了,不可再照以前撒漫。”说完,就退下一个金戒指,替他戴在手上。

    “穷不怕”千恩万谢,拜别出门。心上思量道:“有了这五十两银子,自然该做生意了,难道还好叫化不成?只是一件,我自有生以来,不曾做过生意,不知那一桩买卖做得。万一做折了本,依旧叫化;不如把银子藏在身边,再叫化几时,看世上的生意是那一桩最稳,学些本事在肚里,然后去做,也不为迟。”算计定了,就离了太原地方,到北京保定府高阳县去行道。也亏他善听忠言,不违谏诤,把妓妇叮嘱的话紧紧记在心头,半个低钱不敢浪用,准准熬了一个月。

    到一月之后,又是他月建不利,劫数难逃。每日清晨起来,到街上叫化,只见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跪在一个乡宦人家门首,不住的磕头。磕一个头,叫一声道:“天官老爷,还了我的人罢!”一连磕上几百个头,方才走了开去。今日如此,明日也如此。冤家凑巧,“穷不怕”不去,他再不来;他若不来,“穷不怕”也不去,竟像约定的一般,日日在他门首撞着。

    一连遇见十几次,“穷不怕”恻隐之心又有些动弹起来。

    待他转去的时节,跟住了他,走到个僻静去处,叫住了问道:“老奶奶,你为甚么事跪在人家门首磕头?

    有甚么苦情,对我说一说看。”那妇人正在悲苦之际,听见后面有人叫唤,巴不得立住了告诉一番,等人替他区处;及至回转头来,看见是个叫化子,那里有口对他说话?啐了一声,往前竟走。

    “穷不怕”不好再问,只得跟他回去,看他住在那里,再做计较。跟了许多路,跟到个冷落乡村,那妇人走进一间草屋,就把门栓上,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隔壁有个妇人劝他道:“周大娘,不要哭,你家大姐是取不转来的了,落得省些脚步,以后不消去罢。”那妇人道:“我银子又措办不来,势力又敌他不过,难道把个活剥剥的女儿坑死在他家里不成?少不得日日去磕头,若讨得女儿入来,当做求他;讨不得人来,当做咒他。看他怎么样发落我?”“穷不怕”未问之先,见他终日磕头礼拜,还怕是解不开的冤结;及至跟到门前,听见说出”银子”二字,心上就宽了一半,腰间那个元宝竟像要动起来的一般。就把妇人的门敲几下道:“周大娘,送女儿的来了,快些开门。”那妇人听见这一句,又惊又喜,只说果然是乡宦的管家送女儿上门,连那隔壁的妇人也替他欢喜不过,大家走出来迎接。谁想开门一看,就是那个不识高低、好管闲事的叫化子。

    妇人又啐一声道:“孽冤魂,穷饿鬼,为甚么不去讨你的涝饭,只管跟住我歪缠?我的女儿在那里?为甚么敲门打户,骗起人来?”“穷不怕”道:“大娘不要发恼,我这个叫化子比别的叫化子不同,是替人分得忧、挑得担的,我见你日日在人家门首磕头,毕竟在甚么冤枉之事,所以跟住了问你。谁想你并不回言,我只得随你回来,察其动静。方才听见这位大娘劝你,你说势力又敌他不过,银子又设处不来。这等说,若有了银子,就可以取得人出了。请问你的令爱还是卖与他的,当与他的?请说一说,我替你区处。”那妇人笑一笑道:“好大力量,好大面皮,高阳城不知多少财主,多少贵人,我个个都告诉过了,不曾见有一毫用处。你一个讨饭吃的人,自己性命养不活,要替人处起事来,可不是多劳的气力?”“穷不怕”道:“这等说起来,大娘见左了。如今世上那有个财主肯替人出银子、贵人肯替人讲公道的?若要出银子、讲公道,除非是贫穷下贱之人里面,或者还有几个。我这叫化的人,只因穷到极处,贱到极处,不想做财主,不望做公卿,所以倒肯替人代些银子,讲些公道。你但说来,只要银子取得人出,还你一个令爱就是了,何须管我叫化不叫化。”那妇人还不肯信,只说是油嘴花子,要骗他茶饭吃的,随他盘问,再不开口。

    隔壁的妇人道:“周大娘,你也忒煞执意,他虽是叫化的人,也难为他一片好意,便对他说说也不妨事,难道费你甚么本钱?”那妇人却不得邻舍体面,只得告诉他道:“我这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三年之前,我丈夫去世,没有一个倚靠的人,地方上有几个光棍,见我女儿生得眉清目秀,就起不良之心,没原没故生出诡计来,说我丈夫在日曾把女儿许他,要白白领去媳妇。见我不肯,竟要告起状来。方才那个乡宦不知从那里知道,就教管家来对我说道:‘我家老爷闻得地方光棍要白占你女儿,十分不服,要替你出头。你若肯假写一张卖契,只说卖与我家老爷,他们自然断了妄想。若再来与你讲话,待我老爷拿个帖子送到县里去,怕不打断他狗筋。待事平之后,歇上一年半载,把女儿交付还你,寻好人家做亲就是。’我听了这些话,只说果然是好意,就央人写了一张卖契,填了三十两虚价,连女儿送到他家。还磕了许多头,谢他的恩德。自从送去之后,地方上的光棍就果然断了妄想,不敢再提前事。如今过了三年,是非也息了,女儿也大了,我要领他回来,招个女婿养老。谁想那乡宦又起不良之心,要收我女儿做校我知道落了圈套,跳不出来,只得依从了他。又谁想那乡宦的夫人,是高阳城里第一个妒妇,听见丈夫要收我女儿,就把我女儿百般磨灭,做定了规矩,每日要打一百皮鞭,副我去领,及至我走去领,那乡宦又留住不发,说:‘你若要领去,须照卖契上的银子,一本一利,还得清清楚楚,我这里方才发人;若少一厘,不要痴想。’我如今要赎,又没有这注银子;若还不赎,女儿又吃打不过,只得日日去磕头,指望他过意不去,或者把女儿还我也不可知。谁想哀告了几十天,头也磕过上万,他全然不理。昨日女儿寄信出来,说他的皮鞭也打过上万了,浑身的肌肉没有一寸不紫,没有一寸不烂,再经不得打了。赎与不赎,教我寄个回信与他。赎得成,再熬几顿;赎不成,待他好寻死。你说这样的事,教我苦不苦,急不急?”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穷不怕”道:“大娘不要哭,且商量正事。请问这位令爱,要吃得多少银子,才赎得出?”妇人道:“他讲过了,照原契上一本一利。我当初并不曾得他一厘,只是不合写了这张虚契。如今若要取赎,须得三十两本钱,三十两利钱,共成六十两交送进去,方才领得出来。如今莫说六十,就是六两、六钱,也没有打桩,教我怎么处?”“穷不怕”道:“他说这些,难道就要这些不成?”妇人道:“他明是爱我女儿,舍不得发还,知道我没有银子,故此把这难题难我。我就有了六十两送去,还怕他不肯,又要把别话支吾;若还少了一两、五钱,不能足数,他一发却之有名,自然赎不出了。”“穷不怕”道:“就要这些,也不是甚么难事,我现有一个元宝在此,就少十两也容易凑。只是一件,这个元宝是一个大恩人送与我活命的,我要都送与你,就是从井救人,万一叫化不来,依旧饿死,就负了他的盛意了。好事也要做,性命也要活,老实对你说,这六十两之中,我只好助你一半,那一半我替你生个法子出来,还你不止三、五日,就有女儿进门。”妇人道:“生个甚么法子?”“穷不怕”道:“天下作福的事,人人肯做,只怕没有个倡首的人。我如今助你三十两,那三十两也要想一个人助你,就不能够。若还一两二两,三钱五钱,不拘多寡,凑集起来。

    料想也还容易。你如今就像化缘一般,做起一本册子来,待我把你自家口气,做篇告助的引子,写在前面。开关一名是我写起,人见我乞丐之人尚且助你三十两,难道那些有体面、有身家的人不助你几两?一个不成,你到各家去写一写,料想不出三、五日,就可以完得数了。”妇人道:“合少成多的事,或者也还做得来。只是你这样穷人,怎好累你出一半?”“穷不怕”道:“我的银子是送人送得惯的,不消你替我肉疼,快些设法起来就是。”就先摸几个铜钱,走去买了一个毛边帖子,他的笔砚是时常带在身边的,取将出来,替他写个引子道:告助孀妇周门某氏,痛夫早亡,止生一女,向因葬夫之用,卖与乡宦某老爷为婢,得身价银三十两是实。今因氏老无儿,桑榆莫靠。蒙某老爷垂怜孤寡,恩许备价赎回,赘婿养老。可怜赤贫嫠妇,囊无半文,本利不赀,何从措办?谨此奉告四方义士,三党懿亲,各发婆心,共垂佛手,或损半缣之费,或损一饭之资,割少成多,共襄义举。子母全归之日,即是娘儿永聚之期。

    德比二天,恩同再造。惠助者,请列大名于左。

    写完,高声朗诵一遍,与妇人听了。然后提起笔来,大书一行字道:海内知名乞儿”穷不怕”,义助赎女银叁拾两。

    写完之后,又押了一个花字,递与妇人。妇人接便接了,心上还有些疑惑,说他是个叫化之人,那有这注大银子,恐怕是脱空扯谎的话,口里便欢喜,面庞举动之间,不大十分踊跃。

    “穷不怕”知道他的意思,就在一个破布袋里摸出那锭元宝,放在妇人面前道:“大娘不要疑心,这件东西不是铜倾锡铸的,乡宦人家用得惯,拿去他自然认得。只是凿他开来要费许气力,不如就交与你,你明日告助来的银子,还我二十两,这个元宝就不消动得,囫囫囵囵送去就是了。”妇人看了这件东西,方才手舞足蹈起来,千“恩主”、万“好人”称谢个不了。连隔壁的妇人,也朝他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穷不怕”把元宝交付与他,自己依旧去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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