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前尘严旨焚要典 遭暗戏冷面犯帝颜(二)

    话前尘严旨焚要典 遭暗戏冷面犯帝颜(二) (第3/3页)

”将红漆小食盒放了,一溜烟儿地飞跑了。吴婉容等人也醒悟过來,忙低头退走,吴婉容退到门边儿,将红漆食盒提了进來,才转身下去。

    皇后换好了衣裳,将黄梅插入案上的花瓶,王承恩在门外轻声问道:“万岁爷,已过酉时了,传晚膳么?”

    崇祯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饥了,跑了一回马,又长坐了多时,不理会暮色已然上窗了,但想起方才宫女们闯入一事,朝外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方才死到哪里去了?见人进來,怎么不拦?”

    “奴婢,奴婢还以为是她们奉了娘娘懿旨,再说走得又飞一般的快,阻拦不及……”

    “你倒是越來月长进了,学会了回嘴!”

    门外扑通一声跪了,颤声道:“奴婢不敢!”

    “哼!还说不敢,你方才怎么说的?狗东西,下去领二十鞭子。”

    “皇上,还是饶了他这次罢!不然岂不是嫌臣妾教谕无方了。”

    “好,就在门外自家掌嘴十下。”崇祯听得外面噼啪地响了起來,笑着握住周皇后的手道:“朕今夜就歇在这儿,不必换妆了,这样更显清丽,若涂了什么珍珠粉、玉簪粉的,浑似庙中的鬼脸,沒有了人气。”

    周皇后道:“皇上自管去忙,朝野臣民上上下下,有多少大事等着处置,别总这么惦记着我,臣妾有的解闷儿呢!教宫女们读读唐诗宋词,这一天天地,过得也快。”

    “你这么通情理,老是替朕着想,朕更觉对你不起。快不要说了,见你气色这么好,朕心里万分欢喜,不要扫朕的兴致了。”

    周皇后含泪道:“臣妾心里也是时刻想着皇上,好端端的一个麟儿,真教人心疼,都是臣妾不小心,弯腰扭了身子,哪里会想到孩子竟沒了。”说着便又要哭。

    崇祯拉着她的手道:“朕与你春秋尚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朕又不吝惜气力,愁什么呢!”

    皇后听他说得鄙俗,破涕一笑,啐道:“这也是皇上说的话?臣妾也明白这个理儿,怕误了皇上见人办事。”

    崇祯道:“朕知道做皇后也不易,体态要端方,行止要稳重,要贤淑娴静,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耳不旁听,目不斜视……还不许妒忌……”

    皇后低头拭泪道:“皇上倒是体贴臣妾的心,其实臣妾的难处比起皇上不算什么的。如今万事待举,等着皇上料理的事太多,万几宸翰都在皇上肩头,不要再分心臣妾了。听说焚《要典》一事,都有人寻死觅活呢!噢!按说这是朝政,臣妾不该多嘴的。”

    “说说也无妨的,又不是给朕吹枕头风。”崇祯起身踱了几步,将红漆食盒提过來,想起孙之獬大闹东阁,心下也觉好笑,坐下将一枚嫣红的樱桃放到皇后嘴边,问道:“你是怎么听说的?”皇后仰口吃了,吐掉桃核儿,笑道:“那孙之獬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是个倔强的脾气,脑袋不转弯儿的。听说他到东阁大闹了一番,戟指大骂阁臣不能直言进谏,有所匡正,令皇上陷于不孝不友之地,阁臣们都躲在屋里,谁也不愿出來惹他。他哭骂够了,一个人无兴无趣地回到翰林院,刺破中指,写了血书奏本,竟要上朝在皇上面前诵读,可真狂悖!”

    崇祯道:“这个孙之獬是山东人,一根筋的犟驴脾气,在翰林院任侍读学士。那日他到东阁,外衣里面竟穿了一身的孝服,藏了哭丧棒,如丧考妣一般,边骂边哭,谁劝打谁,后來闹得实在难以收场,刘鸿训命校尉驱赶,他兀自装疯卖傻,倒地乱滚,不得已请出‘内阁重地擅入者斩’的铁牌,孙之獬见阁臣动了真怒,才爬起悻悻而去。血书奏本并沒敢在朝堂上诵读,朕也看了,满纸胡言,说什么‘皇上于熹宗,曾北面事之,见有御制序文在朕之一字,岂可投之火?皇上与先帝同枝继立,非有胜国之扫除,何必如此忍心辣手?于祖考则失孝,于熹庙则失友。’”崇祯话锋一转,似怜似叹道:“此人倒也憨直,只是不识大体,空谈气节,有卖直沽名之嫌,令人生厌。”

    “《要典》非要毁么?”

    “《要典》不毁,便会给三案以口实,起朋党,翻旧案,酿大狱,?(外加门)墙相争,非国家之福。”

    “三案不是早有定说了?”

    崇祯道:“那些定说乃是魏忠贤擅权乱政而作,阁臣顾秉谦代拟的御制序文,沒有一个字是先帝钦定,都是魏阉一面之词,不出朋党藩篱,殊失公正。东林党心怀怨愤已久,伺机倾力翻案,再争执起來,还不知有多少人卷入进來,怎么得了?”

    “二者折中如何?”

    “两党各持偏见,互存是非,决不肯化异为同。东林党以为红丸案乃是首辅方从哲主使,其实当年皇考食红丸,方从哲极力劝阻,朕就在左右,亲眼所见。梃击案的主犯张差确属疯癫,东林党却硬要审出郑贵妃背后主使。阉党说移宫案都是王安挑唆操纵,借以居功自重,也不合情理。如今诸事纷纭,朕不想纠缠旧事,只有焚毁最宜。”崇祯将樱桃吐了道:“这颗恁的酸!朕枚卜以來,言官交章相攻众阁臣,对來宗道、杨景辰二人尤烈,焚毁《要典》,他们已难自安,学李国普的样子上疏求去。如今钱龙锡、李标业已到任,加上刘鸿训已有三人,韩蒲州已在來京的路上,周道登也快到了,人手不算少,自然不必挽留他们。”

    皇后问道:“那皇上怎生处置孙之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