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逆案无情除阉党 登小岛大意遇险情(二)

    定逆案无情除阉党 登小岛大意遇险情(二) (第3/3页)

    谢尚政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淡然道:“你欢喜得早了。”

    “早什么?到了宁远他岂敢造次?”

    “他不会來的。”袁崇焕朝谢尚政点头微笑,将手中的书信抖得哗哗直响,“他是在试探我。”

    “试探?”

    “不错。他想试探我的胆量,推测我的意图。他已來宁远见我,当时定下岛山之约,他断无再來宁远相会之理,言称要改换地点不过托词而已,我若答应他,是不敢赴约岛山,有胆怯之嫌且无诚实之心,他必然有所疑虑。”他与谢尚政对视一眼,命道:“传令來人,命他即刻回去复命,岛山之约不变。”

    “那、那不是自投罗网?”程本直惊得声音有些变调,结结巴巴地急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尚政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起身告辞。

    袁崇焕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知我者,允仁也!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瞒不了他。”转头又对程本直道:“犯险而行,必有奇效。你也该读读兵书,不能老是埋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秀才有秀才的理,当兵的也有当兵的理么!你从军久了,自然就会省得。”

    程本直挠头道:“督师,古人说:兵者,诡道也。想來领会起來本是极难的。那毛文龙曾來宁远参拜,为何当时不趁机擒杀,还要这般大费周章?”

    “在宁远杀他容易,可安抚东江将士难;到皮岛杀他难,可安抚东江将士容易。毛文龙不过是一个卤莽的匹夫,本看不在我眼里,我所看重的还是数万东江将士。我是担心在此杀了毛文龙,东江将士不知内情,激为兵变而成残局,难以收拾。今后再难借重他们攻御后金。”想起五年复辽大计,袁崇焕心头便觉沉重起來,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次日,辰时不到,袁崇焕一身簇新的二品锦鸡冠带來到岸边,龙武右营都司金鼎卿早已从三千水军里挑选了两千名武艺精熟的兵卒,分乘三十八只战船,居中一座十几丈长的虎头朱红楼船,桅杆高耸,龙旗飘扬,中央建起两丈多高的大纛旗,赤金流苏,明黄镶边,月白底色,上面大书“钦命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袁”一行斗大的黄字,旁边用乌丝绣出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迎风飘舞,猎猎有声,或舒或卷,那只猛虎似是在半空的云端翻腾跳跃,端的是威猛无比!旗下设了帅座帅案,船头两边赫然安放着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袁崇焕率副将汪翥、参将谢尚政、都司韩润昌、推官林翔凤、书记程本直等人依次登上大船,威风凛凛地居中坐了,韩润昌双手捧着尚方宝剑侍立一旁,其余众人各在周围簇拥。袁崇焕朝着岸上的何可刚等人点一点头,传令拔锚起航。

    此时,东北风已起,各船扯起篷帆,劈波斩浪,向东南驶去。舵工水手轮班歇息,昼夜船行不止,次日近午时分,已过了桃花岛、觉华岛,驶入深海,眼前碧波澄浪,一望无际,涌起千条白练,浪花如雨,飞珠溅玉,湿颊沾衣,有几点溅到于承珠面上,冷沁沁的令人精神一爽,成群的海鸥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上下飞翔,捕鱼嬉戏,远处依稀可见点点的海岛小山,极目而望,海天连接处烟雾迷茫。袁崇焕豪兴大发,手捋三支细须,不觉朗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半晌感慨道:“大好河山,难怪后金的那些贼子垂涎已久,不知这外患一起,要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吩咐笔墨伺候,程本直从筒瓦形地砚盒里小心地捧出一方筒瓦形砚台,铺纸磨墨,袁崇焕濡笔在手,俯身沉臂运腕,转瞬之间已写满了一纸,却是当年宁锦大捷后遭阉党弹劾离别辽东时的旧作――《边中送别》。这首诗慷慨激昂,沉郁顿挫,程本直早已熟记在心,轻声低诵: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侵宝刀头。

    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任去留。

    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

    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点头道:“督师的这首诗固然极好,可是时过境迁,尾联怕是需改一改了。此去双岛收复毛文龙,便可建起水师大营,那时水陆并进,边尘已收,督师又有何可愧的?”随即转头对谢尚政笑道:“允仁兄,小弟此言可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