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重金结内宦 周延儒拙计送绣鞋(二)

    温体仁重金结内宦 周延儒拙计送绣鞋(二) (第3/3页)

,不需上税。吴昌时赶到门前,唐之征已吃完了一壶名为琥珀光的内酒。

    唐之征见了吴昌时,并不说话,只取了一只杯子,满满斟了,推到对面桌边。吴昌时拱手谢座,端起來一饮而尽,连声赞道:“好酒!好酒!廊下家果然名不虚传。”

    “天下的好东西都进了宫,加上万里挑一的酿酒师傅,酿成的酒自然会与外面大不相同。”唐之征跟着干了一杯,朝外喊道:“小二再添几个菜,沒见多了个客人吗?”

    吴昌时见桌上的四个青花中盘摆着尽是荤菜,一个红烧牛鞭,一个雄鹅腰子,一个羊白腰子,一个龙卵,并无丁点儿菜蔬,笑道:“公公真一副好肠胃,常年吃竟能受用得了?我可是沒这口福了。”

    唐之征点了醋熘鲤鱼、清炒河藕,说道:“这廊下家的酒菜可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儿,别处想吃漫说是吃不到,怕是连酒菜的名儿都不知道呢!你也果真沒口福,这挽手,你们称牛鞭的,还有雄鹅腰子、羊白腰子都是大补的东西,能治病又能顶饭食。这龙卵,啧啧……更是极难得的珍品,要想天天吃可不容易,光有银子也不成。你想呐,白色的儿马有多少,一个儿马不就两个卵吗?若非咱有几个小徒弟到了九边做监军,手下有成千上万匹军马,哪里会有这么多龙卵供奉?”

    “有您这身子骨儿,能吃能喝,真是天下第一快活事!”吴昌时翘指称赞。

    “哈哈哈……”唐之征开怀大笑一阵,吃了杯酒道:“古人说酒可红双颊,愁能白二毛。人这一辈子,不能自寻烦恼,得高歌时且高歌,酒可以喝,愁不能添呀!”

    吴昌时将酒也干了道:“公公倒是旷达,可常常是愁來寻人呀!想躲都躲不开。”

    “说说什么愁事吧!你是个大忙人,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家做幕宾,可是轻易不抛头露面的。”

    “还是老规矩,先喝完了酒再说不迟。”吴昌时给他说得搅动了心事,想到自家蛰居周府转眼两年多了,威风自在倒是有些,可仕宦之路依旧迷茫,不知何时才有登台亮相的机遇。

    “好!”唐之征酒兴大发,朝外喊道:“小二,上酒----”

    吴昌时阻拦道:“时辰还早,不用急着喊他进來。我听说公公只喝两类酒,都这把年纪了,喝过多少种酒,还有多少种沒喝过?”

    唐之征思忖片刻,扳着指头道:“要说咱生平所尝过的酒,还真不少,拣有名的好酒说,喝过宫里的满殿香、金茎露,京师柳泉居的黄米酒,蓟州的薏苡酒,永平的桑落酒,易州的易酒,沧州的沧酒,大名的刁酒、焦酒,济南的秋露白,兰溪的金盘露,淮安的绿豆酒,婺州的金华酒,粤东的荔枝酒,汾州的羊羔酒,高邮的五加皮,扬州的雪酒、稀芬酒,无锡的华氏荡口酒、何氏松花酒……总共不下百种。名酒沒喝过的不多,只有广西的滕县酒,山西的襄陵酒、河津酒,成都得郫筒酒,关中的蒲桃酒,中州之西瓜酒、柿酒,十余种。”

    “公公尝尝这酒如何?”吴昌时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将酒塞轻轻拔下,登时一股酽酽的酒香扑面而來,唐之征大吸了一口,伸手抓过,满满斟了一杯,吱的一声,浅浅地咂了一小口,闭着眼睛慢慢咽下,睁开眼睛道:“这是什么酒?咱沒喝过,下的料可真足,够劲儿!”

    “这是五香烧酒。”

    “怎么个做法?”

    “取糯米五斗,细曲十五斤,白烧酒三大坛,檀香、木香、**、川芎各一两五钱,人参四棵,各研成细末。再取白糖霜十五斤,二百个胡桃取仁,红枣三升去核,也研成细末。将米蒸熟,晾冷,放入缸中密封,等刚刚发起,加入糖并烧酒、香料、桃、枣等物,将缸口厚封,密不透气。每七日开打一次,依旧密封,到七七四十九日,绵软幽香,透出缸外,大功便成。”

    唐之征边听边喝,牢牢记在心里,说道:“咱将这法子告知廊下家,命他们学着做。不然,若是等着你來送,肚子里的酒虫怕早渴死了。”

    片刻之间,酒瓶已空,唐之征道:“趁咱还沒醉倒,有什么事快说吧!”

    吴昌时朝外看一眼,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圈内写了一个大大的“周”字。唐之征道:“咱明白你的心思,是要找个解围的人。这事直说吧,不必打什么哑谜!咱在这里,窗户根下不会有人的。”

    “那是自然。”吴昌时将桌上的茶水用袖子擦了,说道:“我家东主想找个皇上面前递上话儿的人,如今他给一些廷臣逼得实在有些心烦。”

    “这可不好办呐!皇上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主儿,谁敢在他面前乱嚼舌头!”

    “这事要是好办,我也不來麻烦公公了。您老人家是伺候过四代皇上的功臣,就是司礼监掌印、秉笔太监也是晚辈,宫里的事还不是您路子最熟?”

    “你小子也别给咱戴高帽子,这事还真的棘手。如今宫外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一个,就是瀛国老夫人,那是万岁爷的姥娘,可求她说话,太扎眼了,弄不好万岁爷会起疑心。宫里头么,周皇后和田贵妃求哪个都行,不过近日万岁爷歇在田娘娘承乾宫的时候多。”唐之征蹙眉苦思道:“田娘娘的父亲田弘遇倒是个有义气的人,可事情不好张扬,这般大张旗鼓的,给万岁爷知道了,反帮了倒忙。怎么求贵妃娘娘,要好生核计核计。噢!咱听说田娘娘嫌宫里的衣服样式不好,尤其穿不惯笨重的宫鞋,想到苏州订做一批苏样的新鞋,可周皇后怕花费太多,沒有应允。”

    “这事容易,我前几天刚刚见过江苏巡抚张国维,吩咐下去,來回用不了一个月。”吴昌时从袖中抖出一张银票,推到唐之征面前。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吴昌时霍地站起身來。唐之征笑道:“莫怕,这是小太监们在演正德皇帝醉酒廊下家的戏,你若愿意,可过去见识见识。”

    吴昌时屏息倾听,一连几声娇喊:“朱大爷,我家來!”随即笙箫杂奏,殷勤劝酒之声不绝于耳,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來,拱手道:“这点儿银子权给公公买料酿酒,等酒酿好了,再來廊下家叨扰,尝尝公公的五香烧酒。”

    “咱可等你了。”唐之征看着吴昌时闪身出去,看一眼桌上的银票,赫然是一千两,小心收藏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