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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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第1/3页)虽然将军曾经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叱咤风云,但就像那句酸溜溜的诗里面说的——自古美人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将军老了,数十年的戎马生涯,早已经把将军从一个懵懂的放牛娃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
将军病重,多少场恶战下来,将军身上早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那伤势就是放在一个年轻小伙子身上也是受不了的啊……
将军已经到了弥留的状态,即使身边的部下百般呼唤,将军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除了那时强时弱的心跳,除了那偶尔粗重,然后渐渐细微的呼吸,将军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了……
将军有过老婆,是军医队的医生,顶漂亮的一个女学生。
成亲刚三天,老婆为了掩护受伤的战士撤退,被前来扫荡的小鬼子用机枪活活打成了筛子!
将军也就没再娶,可将军的警卫员知道,将军贴胸口的衣袋里有块花手绢,都被血浸透了!
那是将军的老婆的,想老婆了,将军就拿出来看看……
老部下一批批的来,走马灯似的探望从前的老上级。
那里面,有将军从死牢中救出来的,有将军从战场上背下来的,有将军从牛棚中抢出来的……
都已经鬓发苍白!
将军一生,活人无数!
还有那些从军校中走出来的,从训练场上操出来的,从大学中挖出来……
个个血气方刚!
将军一生,慧眼识珠!
看着将军,都哭……
将军还是没有醒来,医生说了,将军很痛苦!
老部下们急得双眼通红,一双双大手反复地搓揉着,可是干着急!
拖了半个月了,将军没醒……
那天早上,下着大雨,医院门口来了个瘸腿的老人。
没打雨伞,身上就披了块塑料布。
左手拄着根拐杖,也就是一根弯弯曲曲的树干,有的地方连树皮都没刨干净。
右手提着个坛子,泥封的坛口被雨水打湿了,软软的糊了那老人一腿……
直着脖子就朝病房里面冲,警卫的战士上去拦,老人把眼珠子一瞪:“你个新兵蛋子,老子来看看那老家伙,咋?不成?”
那声音刚硬异常,就像是一把老旧的刺刀。
没了昔日的光辉,可硬气还在!
有守候着将军的老部下,赶紧过去看看。
猛地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和将军一起当兵的同乡么?
抗美援朝的时候打残了腿,也就回家种地,早就没了音讯!
咋这时候找来了呢?
端着那坛子,老人摇晃着身子进了将军的病房,亮开嗓门吆喝:“这哪行咧?这白花花的床铺,浑身的管子,好人也憋出了毛病!我说老家伙,起来咧,俺给你带的枣子酒哇!”
将军没醒,旁边的医生护士赶紧拦着老人。
这是医院,哪能这么吆喝?
见医生护士拦着,老人不乐意了,两道浓眉毛一挑:“哪有那么金贵咧?俺当年和他在朝鲜钻山洞那会儿,满天都是美国佬的飞机,那炸弹下雨似的落俺俩跟前,俺俩还哼哼着快板吃炒面咧!也没见把俺俩吓着?如今咋就不成了?”
将军还是没醒……
老人猛地瞪圆了眼珠,顺手就把自己那拐杖扔到了将军的身上,亮开了嗓门喊:“有情况,小鬼子上来咧,打啊!”
将军猛地瞪开了眼睛,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也是亮开了嗓门吼:“上刺刀,和小鬼子拼呐!”
满屋子的医生护士,还有将军的老部下都傻了!
这还是那个病重垂危的将军么?
那眼神,那气势,还有叉开了的大巴掌,活脱脱就是个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啊!
老人裂开嘴哈哈大笑:“你个老东西,死赖在床上不腻烦啊?老子看你来了!”
将军愣了愣,看看手背上被撤掉了针管的血印子,再看看矘目结舌的医生护士,指着老人狠骂:“你个兔崽子,你是谁的老子咧?你他娘的哄我咧?”
一巴掌抹开了坛子上的泥封,老人大马金刀地朝雪白的床单上一坐:“当兵当成了你个怂样,躺在白床单上舒服啊?你不怕丢了先人?啥病大不了的啊?”
将军顺手抓过了床头的两个杯子:“你比俺好啊?种地种成了你个怂样,抱着坛子酒就来找我?就没带上点新落下的花生?”
看看站在旁边的医生护士,还有那些吓的不轻的老部下,将军大手一挥:“都出去,都出去!没俺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俺和俺老乡叙叙旧!”
医生看看将军那异常潮红的脸色,默默点点头,拉上所有人出去,再轻轻带上了房门。
出了门,医生眼泪就下来了:“那是回光返照,将军……只怕是过不了明天了!就由着将军吧……”
老部下们都哭,怕叫将军听见,都捂着嘴哭……
将军端杯子狠狠地喝一大口:“好啊!家乡的酒,上次喝是啥时候了?怕有二十年了吧?”
老人也是一大口:“那是!喝了那酒咱们就回了部队,第二天就进了朝鲜!那仗打的凶啊!”
“结婚那天也是这酒,整整三大坛子,那叫喝的高兴!”
“你也就能吹!要不是看在你那学生娃娃老婆的份上,不灌你个大头冲下?唉……多好的学生娃娃啊……狗日的小鬼子!”
“不提了不提了!喝酒喝酒!”
“渡江那会,下水前你老小子不也喝了么?还是从炊事班二狗子那偷的吧?你老小子就是个旱鸭子,没那两口酒壮胆,你老小子看着水都眼晕!”
“那是扯!俺那水性是老团长亲自把关过的,要不俺能上得了渡江第一船?倒是你个老家伙,渡江前一晚上,你个老家伙上卫生队后面转悠啥呢?被哨兵发现了还跑,老爷们敢做不敢当,怂!”
“俺那叫自由恋爱,没啥丢人的!谁知道上去之后还能不能活着下来?俺也就是去告诉人家一声,要是俺光荣了,赶紧另找个合适的!”
“结果人家狠狠赏了你个大耳刮子,连哨兵都听见了吧?哈哈哈哈……”
“不扯那个咯!人家现在那是俺媳妇,伺候俺过日子,给俺生孩子,如今都是姥姥辈的人咯!”
“说起来,家里还好?”
“好!啥不好?三个儿子都进了部队,啥不好?”
“……”
“……”
聊了一夜,天亮时,老人醉了……
将军去了!
将军灵前,将军的老部下拉着老人的手谢老人,亏了老人来将军身边,让将军快活的走了!
老人只是点头,啥都不说了,全没了刚见面时的利落干脆!
看着将军的灵车走远了,老人猛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拉开了嗓门哭:“老东西啊!打了一辈子仗了,还打不够哇?俺几个儿都进了部队啦,接你的枪打仗咧!你个老东西,安心的走吧!到了那边,还带兵打仗……”
韦陀
小庙,残钟、惊鸟。
古佛、孤灯、老僧。
坐落在小山寨附近的这座小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修建的了,庙里供奉的佛像被常年的香火熏得漆黑,连香炉都已经残破得可以了,三条腿的铜香炉有两条腿是用山间的青石垫着的。
和尚也老了,听老辈人说,这座小庙里从来只有一、两个和尚,也从来都是在老和尚快要圆寂的时候,才会锁上庙门出山寻找下一任的住持兼继承人兼火工僧兼扫地僧。
也是听老辈人说起的,这小庙的和尚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类,没有一个刚来的和尚有一丝出家人的味道,统统都是横眉立目或獐头鼠目之辈,但在老和尚几年的教化下,不等老和尚坐化,新来的和尚就变得斯文谦恭,举手投足都不带一点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和尚都懂得一些简单的医术,也许是代代相传的缘故吧,所有的和尚至少能治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这一点对深山中缺医少药的小山寨极其重要!所以,山寨中的百姓也不愿意去追究那些和尚的来历,每逢新稻米下来了也记得给和尚送去一点,毕竟和尚只有半分薄田,打出的粮食熬粥也未必能吃到明年秋收!
和尚见惯了山民,山民也看惯了和尚,彼此间没有太多的交流,只有在有的人家出现了病人的时候,崎岖的山路上才会出现一个满头大汗的山民,喊叫着冲向小庙的木门。
日子平淡清苦,但没有任何人埋怨老天,能吃饱肚子,过年能杀翻一头精瘦的年猪,一年积累的山货能换回足够的盐巴和灯油,那就是皇帝过的日子了。只要一家大小都平安,身子健壮,比什么都好!
七月初十,逢集。
从山外赶集归来的黑子不但带回了盐巴、灯油,还带回了几块花布和一个惊人的消息。县城里的县太爷已经跑了,连守在县城集市上收取赶集税金的那几个黑衣服税警都不见了踪影,听说是什么日本人要来了,离县城就三百多里地了!
大部分县城里的人都跑了,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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