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十六坛酒解平生

    第九十一回 十六坛酒解平生 (第3/3页)

滇儿去了。”芷兮想起陈子规临终之前,旁侧无妻、膝下无子的荒凉情景,想起去给他收尸时的寒凉,不禁落下泪来。

    “子介话最多,打起仗来,并不含糊,战死沙场,临死还在骂那些粗俗蒙汗。”卢晚遇道,鼻间一酸,将酒盅只放到地上,喝不下。

    “你也是潦倒的,我最知道,”谢道清,这位昔日的太后,举起酒盅来,一饮而尽:“虽居高职,却被虚架,是赵氏对不住你柴氏。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算是给你赔罪了。”

    “他们都是我教出来的孩子,个个,是命苦的,也是连年的战乱,祸害了他们,”夫子感伤,本不能饮,也就着此情此景,生喝了一杯:“可惜了文庆,本来,是个心思活泛的,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漆吾邑陷邑之前,赶着脚去给蒙古人提鞋,竟作了内奸。子规那孩子的死,难免也有一部分是因他本是心腹,却叛变之过。”

    “国破家亡,孰是孰非呢,”谢道清道:“严格来说,我也是叛变之人啊。是非功过,本便无法评说。”

    “非也,非也,”夫子颔首:“太后是大义,光明正大保黎民,他做的,却是见不得光的,不过,也算罪有应得,他后来,非但没有得高官厚禄,听说还被蒙古的大汗,一刀砍了,说他‘辱节’。”

    时间,一时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谢道荠端起小酒盅来,对芷兮说:“只有芷兮,还是当年姑娘般貌美,不知,是如何保持的。或是这美酒滋养的么?”

    “味道着实不错。”谢道清附和道:“甘香浓郁、沁人心脾。”

    “骨错若还活着,见到当年不知酒为何物的芷兮,今日竟能自己酿出白芷酒来了,该如何高兴啊。”卢晚遇说道:“而且,味道,还和他生前酿的,一般无二。”

    “这本便是他之前酿的。”芷兮笑笑,用唇只轻轻泯了一小口,然后作出难忍的表情,道:“我,也还是,不知酒为何物,不会附庸风雅啊。他,白白,为我思虑过甚,让我误了一场。我本便是这样一个俗人。”

    “他,所爱的,也该是你这本真吧。只是,那十六坛酒,他不是送给月婳村的赵孟墨了么?”卢晚遇不解:“还换了你半身身契呢。你日后,又为他,只用了十六坛酒,来换你,跟他生气,他还说,那是他十七年的相思。”

    “你如何知道得倒多!如今,换我来思他了。说来也算惩罚。”芷兮像熟识的朋友那般,揶揄他两句,跟着解释说:“赵孟墨,也有浪子回头的时候啊,月婳抄家时,他将这十六坛酒,原封不动,给骨错还了回来,还埋在老地方。”

    “浪子回头,金不换。”吴夫子遥望着远方层林尽染,似乎在无声诉说着‘翁居山下年空老,我得人间事校多’的潦倒之意。

    “他后来一直在荣王府上,怎么,荣王赵家,也是皇亲贵戚,不与你们同路么?”芷兮说着孟墨的处境,又连带想起访陌一家来,有此一问。

    “怪,便怪在这里呢!”谢道荠说着,一下子跳起来:“献国那日,荣王府那么一座大宅子,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