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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舒清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一直当他是自己最为稳妥且从未显露的暗桩。起初假意投诚岳松,实则暗中离间岳松与岳棠之间本就不牢靠的兄妹关系。

    从前,他确实只是个暗桩,负责将岳棠的言行上报给女帝。

    从何时开始不是了呢?

    他记不清那具体的分裂节点,却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心向着谁。

    他知道程立会在藏匿主引线的房间内点火,即使他不去,也会有令一命死士前去。而他刚刚斩断了那根主引线通往地面的铁索,再没有人能从地上的房屋内点燃。

    再要引爆这满城的伏火雷,就只有深入地下,与这些伏火雷一同爆炸。

    他可以逃,但他不能。

    他知道现在岳棠和雪怀在城外后山,那里没有埋设伏火雷;帼英军大部分都撤到城外湖水对岸,也没有伏火雷之忧。

    至于什么北庭军,柯家军,甚至城中残留的一些百姓,他都顾不得了。

    他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能将一切都埋葬的时机。

    能让他心中在意之人重生的时机。

    于是他骗过程立使其败走,暂时不再想法子对付岳棠,又骗过岳棠使其心生疑窦坚不入城,最终独自一人走入这通往幽暗死寂的地下,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毁灭。

    他知岳棠多疑,他知她甚深。

    他可能料不到她的后来五步十步,但他能猜到她接下来的一两步,所以他清楚地肯定她现在在何处,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会在何处。

    这是多年并肩而战才有的默契和体察,是常年在危急关头只能给予一个眼神便要扭转局势的激烈和紧迫。

    只是他很遗憾,到最后,她真的一点都不信任他了。

    那些曾为她挡死的瞬间,在她心中已经什么都不算了。

    没关系。

    他这样告诉自己。

    只要在最后,他仍然能为她死去,就够了。

    他掏出了火折子,吹燃。

    他拎起主引线。

    他学着她的口气“啧”了一声,含笑道:“你看,我是真的向着你的啊。”

    只是,她再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