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狗与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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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黑狗与白石 (第1/3页)

    第一章、黑狗与白石

    他在飞翔,前方的暗夜闪光不断,凄厉的闪电正在撕裂天地。

    “一切都结束了!”死寂中响起一个声音,每一个字都在流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仇恨。

    他感觉十分疲惫,剧痛从胸口传来,低头望去,黑色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胸膛,把他钉在高高的山崖上。

    “你已经输了,”残忍的声音在笑,“你就要死了!”

    “只有你才害怕死亡,”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说话,“对于我,比起刹那的浮生,死亡才是万古长存!”

    他扬起右手,飞快地书写什么——夜空中出现了九个天青色的光球,排列的情形十分奇异。

    光球跳跃变幻,直到合在一起,变成一轮天青色的满月。

    青月亮挂在天上,皎洁好看!它使劲向内一缩,轰然冲向地面,青色的怒潮奔腾直下,席卷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世界的颜色由浓转淡,天地间响起了一声可怕的嚎叫——

    方飞**一声,苏醒过来,他挣扎了一下,骨头折断的地方传来撕心的剧痛。

    他像一个玩偶,刚刚被人拆散,又重新拼凑起来。

    一边挂着白色的帘幕,鼻间弥漫消毒水的气味儿,方飞躺回床上,感觉有气无力。

    “十六号床,男,”一个小护士拿起病历本随口念叨,“症状:第四节颈椎粉碎性骨折,右腓骨撕裂,左肱骨粉碎……右边第三、第四肋骨骨折,右臂尺骨粉碎……右肺叶刺穿,有气胸症状……”小护士抬起头,瞪视床上的男孩,“你居然还活着?”

    方飞张了张嘴,耳根和下巴剧痛难忍。

    “小心点儿,”小护士提醒,“你嘴巴有伤。”她刷刷地写道,“苏醒时,2019年9月6日晚8时30分。”转过身,急匆匆走开。

    方飞转动眼珠,发现浑身缠满了绷带、输液管、氧气管……各种探测仪器横七竖八地插在身上。

    “这是医院吗?我出了什么事?”方飞闭上双眼,满心恍惚,“爸妈呢?他们上哪儿去了?”

    “你醒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方飞睁开眼,发现床边站了一个戴着大檐帽的中年警察,宽脸膛,方下巴,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他盯着男孩,字斟句酌地问,“你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吗?”

    方飞试图摇头,可脖子僵硬,警察想了想,说道:“能眨眼吗?一下代表肯定,两下代表否定。”

    方飞眨了两下眼睛,警察不由抿了抿嘴,又问:“谁把你送到医院来的?”方飞连连眨眼,警察露出失望神气。

    “他有脑震荡,可能导致失忆,”一个男大夫走过来,同情地看着男孩,“他要完全康复,至少得做两次手术。”

    “这么麻烦?”警察大皱眉头。

    “丢下他的人就为了省钱,”大夫忿忿不平,“太过分了,把人扔在医院大厅。”

    “不管怎样,我们要知道他是谁?”警察耐着性子说。

    “所以我报了警。”大夫没好气说道。

    “他什么时候才能说话?”

    “不好说,”大夫摇头,“他颞骨撕裂,下颌也碎了,老实说,他能活下来都是奇迹。”

    “这样吗?”警察摸着下巴一筹莫展。

    “嗐……”一个年轻小伙急匆匆闯进来,见了警察不胜错愕。

    “什么事?”警察沉着脸问他。

    “快递,”小伙子虚怯怯取出一个信封,小心确认,“少城医院住院部217号病房……粽子男孩……”他张大嘴巴,瞪着床上的方飞,“我以为这是网名。”

    “给我!”警察劈手夺过信封,“谁寄的?”

    “信封上有……”快递员挠着头咕哝,“我只管送货。”

    “寄件人,吴鸣,地址在本市,联系电话13……”警察掏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凑近耳边听了听,说道:“空号!”

    “名字也是骗人吧?”大夫凑过脑袋,“吴鸣?无名!没有名字。”

    “我可以走了吗?”快递员急着脱身。

    “等着!”警察摸了摸信里的内容物,“长条状,圆柱体,应该是……”他瞅着方飞,“我能看看吗?”

    方飞眨了眨眼,警察撕开信封,倒出物件,松一口气说:“果然是笔。”

    一支原子笔躺在他手心,透明外壳,青色笔芯,售价不会超过三元。警察摁下按钮,吐出笔尖,又拧开笔管,取出笔芯反复察看。

    “干吗送一支笔?”大夫嘀咕,“谁搞的恶作剧?”

    “粽子男孩?”警察困惑地盯着信封上的字迹,想了想,问方飞,“你知道谁寄的吗?”

    方飞眨了两下眼睛。警察又看了看笔,小声说:“奇怪。”

    “我可以走了吗?”快递员焦躁不安,“我还要送货。”

    “不行,”警察虎着脸说,“你先留下。”

    “我什么都没干!”快递员哀叫。

    “你得配合调查,”警察摇晃信封,“这我带走,上面也许有指纹。”又看了看原子笔,迟疑一下,“这没问题。”顺手放在床边。

    “警官……”快递员还想哀求,但被警察挥手制止,他盯着床上的男孩:“你有父母吗?”

    方飞眨一下眼,警察又问:“他们在哪儿?”

    男孩试图回答,可是云里雾里,说什么也想不出父母的下落。待要细想,身上传来剧痛,方飞的五官皱成一团,鼻子里发出沉闷的**。

    “镇痛剂!”医生叫来护士,细长的针管刺入静脉,方飞浑身发冷,众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轻,眼前的景物像是摇晃的水草,恍恍惚惚,忽远忽近,到后来完全消失了……

    “你会死!”残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有的人都会!”

    他睁大眼睛,想要看穿那一片黑暗。这梦境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这一段日子格外频繁——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声音,他看了又看,始终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或许那不是人,只是一团阴影。

    长矛插在胸口,剧痛撕心裂肺,他用力拔出,长矛纹风不动,身边传来巨大兽物的喘息……

    方飞痛醒过来,夜色已深,床边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荧光。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左边的病人翻来覆去,压得病床吱嘎作响,右边的病人张着嘴巴,发出响亮悠长的鼾声。

    镇痛剂的效果正在减退,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苦,每一根骨头都在**。求救按钮近在咫尺,可他一根指头也无法移动。

    左边传来一股热烘烘、湿乎乎的气息,似乎有人冲他吹气。男孩努力转眼,霎时间,要不是嘴巴受伤,他准要大声尖叫。

    床前蹲着一条牛犊般的黑狗,绿闪闪的眼珠大如酒杯。它体格巨大,可是老迈脱毛,浑身斑斑驳驳,模样凋敝落魄。

    方飞心惊肉跳,恨不得钻进被窝,可他眼下如同一具木乃伊,硬梆梆的动弹不得。

    大黑狗凑上来,湿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方飞快要哭了,黑狗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不像无知的畜类,反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男孩愣住了,打消闭眼的念头,呆柯柯与它对视。

    黑狗的瞳子猛地一缩,男孩心头发紧,不自觉张开嘴巴,颞骨和下巴传来剧痛,可他无法停下,嘴巴越张越大,胸腔里发出一串**。

    黑狗越来越近,脸上的褶皱、斑白的胡须清晰可见,它微微张开嘴巴,流出一股浓白的涎水,摇摇晃晃地落向方飞嘴巴。

    “停下,停下……”男孩心中狂呼,整个人却就像魇住一样,嘴巴张得老大,根本无法闭合。

    方飞恶心得快要吐了,眼睁睁看着涎水流进嘴巴,说也奇怪,涎水并不腥秽,反而清甜如蜜,异香满口。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狗的口水,方飞反胃无比,极力呕吐,谁料嘴巴不听使唤,咕嘟一声,反把涎水吞咽下去。

    方飞快要疯了,黑狗却没有罢休的意思,涎水牵连不断,不停流进他的嘴里……恐惧加上恶心,方飞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黑狗终于闭嘴,退到一旁呼哧喘气,从头到尾透着疲惫。

    “可恶!”方飞闭上嘴巴,一挺身坐了起来,趴到床边使劲呕吐,可他许久没有进食,白白吐出一摊清水。

    吐完以后,男孩抬起头,正与黑狗四眼相对。黑狗绿眼潮湿,目光暗淡,定定望着男孩,似乎大有深意。猛可间,方飞回过味儿来,他刚刚挺身坐起,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疼痛消失了,僵硬的感觉不知去向,方飞浑身畅快,简直想要大声欢呼。

    “别叫!”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方飞愣了一下,瞪向黑狗,巨大的兽物也在阴沉地望着他。

    “看我干吗?”脑子里的声音又说,“快,离开这儿。”

    方飞越发骇异,盯着黑狗脱口而出:“你在说话?”话一出口,左边的病人停止打鼾,发出含糊的梦呓。方飞仓皇闭嘴,如果有人看见他跟狗说话,一定把他当做疯子。

    “别害怕,”脑子里的声音又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来救我?”方飞见了鬼似的盯着黑狗,心子蹿到嗓子眼上,他有无数疑问,可又不知从何描述,呆愣片刻,小声支吾:“可你是条狗啊……”

    “我是什么不重要,”黑狗不耐烦地说,“听着,你得马上离开医院。”

    “为什么?”方飞压低嗓音,心虚地看了看两边的病床。

    “留下来,你会死!”黑狗简短回答。

    方飞半信半疑,看了看身上:“奇怪,我怎么不痛了?你到底用了什么……”

    话没说完,黑狗忽然上前,咬住绷带大力拉扯,方飞不及惊叫,绷带寸寸断裂,石膏啪地掉在地上,隔壁的病人咿唔一声,似要惊醒过来。

    黑狗停止不动,过了几秒,隔壁安静下来,病人又睡着了。

    失去绷带束缚,方飞如同飞蛾破茧,三两下扯掉剩余绷带,纵身跳下病床,低头一看,通身光光溜溜,只有一条脏兮兮的内裤。

    “穿上这个!”黑狗叼来一套便服,米色体恤,蓝色长裤,式样略显老气,尺码却很合身。

    经过一番折腾,黑狗做出任何事情方飞也不会吃惊,他顺从地穿上衣裤,忽听黑狗又说:“还有这个。”它叼起快递来的原子笔,不由分说地塞到男孩手里。

    方飞下意识接过,瞪着对方一头雾水:“拿这个干吗?”

    “摁下按钮!” 黑狗说道。

    咔,方飞摁下笔尾的按钮,笔尖吐了出来,笔芯霎时明亮,纯青的光芒柔和恬淡,宛如小小的手电照亮病房。

    男孩正觉惊奇,笔身猛地一蹿,用力向前拉扯,方飞猝不及防,笔杆脱手,可是并未掉落,停在前方,幽幽发光。

    望着飘浮半空的原子笔,方飞口干舌燥,脑子乱成一团。黑狗说话已是荒谬绝顶,这支笔更进一层,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

    “这是做梦!”他使劲握拳,指甲扎入掌心,传来微微刺痛。

    “别磨蹭了,”黑狗下令,“握住那支笔。”

    “呃……”方飞抖索索握住笔杆,冰冰凉凉,并无异样,“这支笔怎么、怎么……”

    “跟着它走!”黑狗话音刚落,原子笔又向前拉扯。方飞无所适从,咽下唾沫,攥紧笔杆,顺从原子笔的牵引,绕过靠门的病床。床上的病人咕哝着翻一个身,方飞心惊肉跳,差点儿撞上床角。

    房门紧闭,门上有一串潦草的字迹,黑暗里发出青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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