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失落的裸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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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失落的裸虫

    云河向后飞泻,太阳如同燃烧的车轮,压着头顶滚滚碾过。

    刷,车身抖出一对金灿灿的翅膀,阳光一无遮拦地洒在上面,千万片羽毛发出炫目的强光。

    大气层已被抛在后面,前面星河流淌、璀璨万方,河流深处九颗大星格外耀眼。方飞还没看清,虚空豁然开裂,一下子把飞车吸了进去。

    光亮消失了,虚空无边无际地展开,方飞昏昏沉沉,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沉的幻梦。

    红光一闪,就在头顶,他抬眼望去,巨大的火球从天砸落,方飞始料不及,发出一声尖叫。

    火球击中飞车,变成千万火星,可还没完,虚空里无数火球冒出头来,齐刷刷地冲向飞车。

    冲霄车拍打金翅,在火雨中左右穿梭。火球不时撞来,就在眼前爆炸。方飞惊骇欲绝,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忽然有人摘下他的眼镜,大火消失了,车内恬淡静好,燕眉气恼地望着男孩,把眼镜丢还给他:“安静一点儿。”

    方飞惊魂稍定,扭头望去,道者无不怒目相向,张凌虚鬼魂儿似的飘了过来,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火……”方飞心有余悸。

    “那是太火,”元婴拿了眼镜把玩,“算时辰,赑风也该来了!”

    “赑风?什么赑风?”

    “混球,”张凌虚两眼一翻,“你不会自己看吗?”

    方飞犹豫一下,戴上眼镜,忽见一张灰白色的巨口直扑眉宇,他吓得向后一仰,叫声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巨洞一闪而过,方飞回头望去,身后一道灰白色的风柱摇头摆尾,像是夭矫的飞龙,刚才那张“巨口”就是它的风眼。

    “这就是赑风?”方飞念头闪过,眼前忽然一片灰白,四面八方升起无数风柱,大大小小,纵横不一,有的胡搅蛮缠,有的横冲直撞,几道风柱搅在一起,立马合并成更大的一股。

    风柱无论大小,靠近车身就被弹开,飞了一会儿,灰白又消失了,无边的黑暗卷土重来。

    方飞身心俱疲,靠着椅子微微喘息,扶一扶眼镜,忽见前方黑暗里闪烁点点乌光,像有许多眼睛在暗中窥视。

    乌光迅速接近,那是无数黑色球体,十米见方,来回漂移。

    一只黑球无声靠近,掠过飞车的翅膀,带起一溜微弱的闪光。方飞的心抽搐了一下,黑球无声爆裂,数百道电光宣泄而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俨然一个信号,电光照耀的地方,黑球纷纷爆炸,亿万电流尽被引发,蓝的白的无处不在,景象瑰丽无比,方飞所有的词儿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电光如凿如钻,反复击打车身,冲霄车不堪重负,出现剧烈的抖动。

    “各位乘客,”耳边传来雪衣女欢快的声音,“现在经过阴雷区,冲霄车会有一点儿颠簸。请大家抓紧扶手,不要随便起身,卫生间暂时关闭,也请大家谅解。”

    闪电更加疯狂,方飞的承受力也到了极限。他摘下眼镜大口喘气,直觉双眼发酸、嘴里发苦,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乏力。

    燕眉还在看书,书上的字不是机器印刷,而是人手书写,一幅大大的插图占满了整页,图中的长发男子骑着一条黑龙,龙有两扇翅膀,像是特大号的蝙蝠。

    “这是中国的龙吗?”方飞有点儿迷惑,“怎么会有翅膀?”

    “这是应龙。”燕眉头也不抬地说。

    “它就是应龙?”方飞大吃一惊,脑海里闪过黑狗的模样,那家伙老迈脱毛,意气消沉,说什么也跟这条威风凛凛的神龙扯不上关系,他越看越惊:“有几条应龙?”

    “一条!”

    “可它怎么变成狗,那不是糟践自己吗?”

    “我哪儿知道?”女孩轻哼一声,“不过傻子才会带着一条龙在红尘里晃悠。”

    “这是谁?”方飞指着乘龙的男子。

    “伏太因!”燕眉回答。

    “敢问喝点儿什么?”雪衣女忽又冒了出来,身后跟着花妖,推着的小车里摆放许多瓶子,还有一些长相古怪的水果。

    “一杯火芝茶!”燕眉说道。

    桂妖拎起一个水晶瓶,掉转瓶口,一小团火焰滚进茶杯。燕眉接过呷了一口,皱眉说:“太淡了!”扫一眼方飞,“想尝尝吗?”

    “不!”方飞吓得两手乱摆。

    “一杯冷翠烟,”张凌虚一边叫嚷,花妖倒给他一杯碧绿的液体,老元婴转手递给方飞,笑眯眯地说:“这东西不错。”

    方飞伸手要接,忽听燕眉说道:“别上当,喝了冷翠烟,皮肤会变成绿色,三天三夜都不会复原。”

    男孩仓皇缩手,暗骂老元婴居心不良。张凌虚恶作剧失败,盯着少女只生闷气。

    “你想喝点什么?”雪衣女逮着方飞追问,男孩望着瓶子左右为难,鹦鹉体贴地建议:“尝尝冰橘吧!”

    “冰橘?”方飞一听名字便觉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梅妖递给他一个白色果子,方飞正想剥去果皮,忽听燕眉说:“这样吃可不行!”指着长长的果蒂,“咬这儿。”

    方飞咬断果蒂,微酸带苦,忽听燕眉又说:“用力吸!”他吸了一口,冷冽的浆液涌出断口,甜中带酸,冰凉透心,喝完以后饥渴全消。

    这时车身停止颠簸,雪衣女大声说:“各位乘客,三劫门顺利通过,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紫微。”

    方飞匆忙戴上眼镜,发现闪电消失了,飞车跳出虚空,进入茫茫云海,前方一轮红日,发出亿兆光芒。

    车里也热闹起来,每个道者面前都多了一面镜子,厚薄方圆各不相同。

    镜子悬在空中,但随众人挥笔,显示各种字迹、画面以及男女老少的面孔,人们对着镜中人有说有笑,相互问候致意。

    “八非学宫开门招生,‘八非天试’即将举行,”蓝中碧冲着镜子念叨,“目前报考人数超过五万,最终考生恐将超过十万,创下战争以后人数新高……嗐,这些小可怜儿,今年要是发生自杀事件,我可一点儿也不会意外。”

    “八非学宫算个屁!”干崭忿忿接嘴。

    “嘁!”蓝中碧白他一眼,“我记得你考了三次,呵,还是没考上!”

    “那又怎么样?”干崭鼓起一对水泡眼,“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你脸皮厚呗!”蓝中碧想起什么,“我侄儿也要报考,我给他打打气。”挥舞几下毛笔,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男孩的面孔,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揉着眼睛抱怨:“姑妈,这么早叫我干吗?”

    “我刚从红尘回来?”蓝中碧笑眯眯地说,“小觞,考试的事怎么样?”

    男孩嚎叫一声,镜子突然漆黑。蓝中碧呆了呆,跟着怒气冲天:“好小子,敢黑我的镜?”

    “不能怪他,”警灯头懒洋洋地说,“今年狠角色太多,换了谁都有压力。”

    “游汝人,你妻子在道者考试司吧?”蓝中碧饶有兴趣,“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说几个姓氏,”游汝人扳起指头,“今年报考的学生,有皇氏、天氏、京氏、伏氏、巫氏、司氏……”他一路列举下去,车舱不觉安静下来,人人望着这边,脸上挂着震惊。

    “该死!”蓝中碧小声嘀咕。

    道者们的谈论方飞每一个字儿都能听懂,可是话里的意思一句也不明白,正感纳闷,忽听燕眉大声叫道:“我爱点化谁就点化谁,我的事情我自己负责……”

    方飞扭头看去,女孩面前悬着一面圆镜,镜框雕刻两只火凤,绕着镜子你追我赶。镜中出现一个男子,四十出头,高额头,长眉毛,满脸怒气,冲着女孩张嘴吼叫,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知道了!”燕眉一挥手,镜子晦暗无光。

    “你跟谁吵架?”方飞忍不住问。

    燕眉一言不发,起身走向车尾,方飞忙问:“你上哪儿?”说着站起身来。

    “她上卫生间,”张凌虚在他耳边冷笑,“你也想跟过去?”男孩红透耳根,悻悻坐下,再看那面镜子,镜框上的凤凰停止了飞翔,木木呆呆,火光暗淡。

    “不认得吧?”张凌虚语带嘲讽,“这是通灵镜。”

    “通灵镜?”方飞好奇地打量镜子。

    “透过这面镜子,可以知道紫微里的任何消息,跟紫微里的任何生物通灵。但有一个坏处,只能在紫微使用,离了这儿就不灵。”

    “为什么?”方飞怪问。

    “即时通讯必须时间一致。紫微的时间比红尘慢,一年等于红尘的四年,也就是说,按红尘历计算你十四岁,换成紫微历,你还没满四岁。”

    燕眉回来坐下,眼眶泛红,分明刚刚哭过。她挥了挥手,通灵镜折叠收缩,变成一颗拇指大的圆珠,她揣进锦囊,闷闷说道:“方飞,我们不能去南溟岛了。”

    “为什么?”方飞大感错愕。

    “爸爸生我的气,不肯教你的道术。”

    方飞大失所望,小声问,“他干吗生气?”

    “他反对我点化你……”燕眉还没说完,张凌虚发出一声欢呼:“没错,道者是道者,裸虫是裸虫,大家都要守着自己的本分……”

    “你的本分就是滚蛋!”燕眉气恼地挥笔,一股力量将老元婴送了出去,撞上一道闸门,穿过门户失去踪影。张凌虚人虽消失,嘲笑声还在车里回荡。

    “反正我们不能去南溟岛,”女孩悻悻说道,“爸爸肯定会把我关起来。”

    “燕眉,”方飞犹豫再三,“你教我行不行?”

    “我?”燕眉连连摆手,“我差得远,想要报仇,你的道师必须是一个天道者。”

    “天道者?”

    “紫微最强大的道者,眼下只有三个。”

    “你爸爸也是天道者?”

    燕眉怅然说道:“可他不肯教导你。”男孩发一阵呆,又问:“另外两个呢?”

    “有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燕眉撇着嘴一脸轻蔑。

    “为什么?”

    “皇师利是个十足的讨厌鬼,”燕眉皱着眉头沉吟,“能够教你的只有一个,他在八非学宫。”方飞打起精神:“那我们就去八非学宫。”

    “那儿可不是说去就去,”女孩迟疑一下,“必须参加‘八非天试’考进去。”

    “听见了吗?”张凌虚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回来,“裸虫想要考进八非学宫?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哈哈哈……”

    众人齐声哄笑,干崭按着肚皮,笑得腰也直不起来。

    燕眉皱眉不语,方飞的脸上像是着了火,砰的一下,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他腾地站起,大声宣布:“笑什么?我一定能考进八非学宫。”

    舱里沉寂一下,忽又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干崭笑岔了气,瘫在座椅上大声叫妈,方飞不知所措,心虚起来,东瞅瞅、西瞧瞧,恨不得在墙上打个洞钻过去。

    “臭裸虫,”张凌虚冷不丁说道,“你考不进怎么办?”

    “我……”方飞回头看去,老元婴的小眼睛闪烁阴险光芒。男孩支吾说:“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张凌虚咧了咧嘴,“你滚出紫微。”

    “对!”道者们七嘴八舌,“滚出紫微……滚出紫微……”

    方飞说了声“好”,低头坐回椅子,戴上“窥天眼镜”,遮挡流泪的双眼。他抬起头,呆呆望着车顶,车外除了太阳,就是连绵不断的云海。

    天色暗了一下,如同泼了一缸墨水,苍青色的天空突然变黑了。男孩瞠目结舌,眼望着黑暗里升起一轮惨绿色的满月。

    绿月亮又大又圆,鬼气森森,以墨绿色为中心,辐射出了许多细黑的条纹,就像月球上的沟壑,但有液体脉脉流淌。

    还没回过神来,绿月亮闪了一下,忽又消失。方飞使劲揉眼,再一瞧,绿月亮重新出现,骨碌转动两下,似乎更加明亮。

    方飞的心被挤了一下,他浑身哆嗦,失声高叫:“眼睛!那是眼睛!”

    “什么眼睛?”干崭吊起眉毛呵斥,“我看你才没长眼睛……”

    “他就是个不长眼的混球。”老元婴在一边深表赞同。

    “噫!”一声长叫传来,车身簌簌抖动。张凌虚一时愣住,干崭腾地跳了起来,身前的通灵镜打翻在地,他发出一声恐惧至极的狂叫:“鹏,天啦,鲲鹏!”

    道者纷纷跳起,无不惊慌失措,你冲我撞,想要夺门而出。

    “不要慌,不要慌……”雪衣女试图稳住局面,不料喀嚓连声,四根巨大的尖锥穿透了舱壁,一个道者躲闪不及,巨锥穿胸而过,顿时血流如注。

    “方飞……”燕眉才叫一声,车舱突然从中裂开,男孩脚底一空,笔直掉出车舱。

    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张凌虚也在里面装腔作势:“救命呀,快来救救我……”

    方飞努力睁开双眼,但见尖锥向里收拢,飞车四分五裂,茶几座椅挤成一团,突然杂物一动,干崭的脑袋挣扎出来,他面孔扭曲、双手乱抓,一团银白色的光轮在他面前疯狂地旋转,干崭不甘心地瞪着光轮,眼里两行鲜血流淌出来。

    咻,狂风吹走了眼镜,干崭形影消失,一只巨大的鸟爪完整地出现在方飞眼前,爪子大无可大,乌黑发亮,攥住飞车,就像握着一个小小的玩具。

    天上的光芒到处流蹿,大难临头,道者各自逃命,有的驭剑、有的驭轮,乱纷纷一哄而散。

    “燕眉……”方飞叫声出口,就被凄厉的狂风吹散,身下白云翻涌,他一头栽了进去。

    天空霍地一亮,千百道火光勾勒出一个庞然巨物。那是一只无与伦比的大鸟,通身漆黑,眸子惨绿,双翅舒展开来,简直无边无际。红日的光芒被它遮挡,万里晴空驮在它的背脊之上。

    “这就是鲲鹏?”方飞望着巨鸟,惊奇盖过了恐惧。

    火光里闪过一点白影,火球暴雨似的向着鲲鹏倾泻,可是一旦落入巨鸟的影子,如同大海里的火星,一眨眼就熄灭了。

    “小……裸……虫……”燕眉的叫声远远传来,被狂风吹得断断续续。

    “我……”方飞刚一开口,就被冷风堵了回去。

    鲲鹏被火雨激怒,它翻转身子,探出头来,惨绿的双眼仿佛日月当空,鸟喙半开半闭,简直就是吞噬万物的黑洞。

    “噫……”鲲鹏发出一声气势恢宏的长叫,左翅用力一抡,卷起无边狂飚。

    方飞呼吸一紧,撞上一堵软墙,狂风就像奔腾的马群,带着他狂冲乱突。高天寒流滚滚,他的身子逐渐麻木,这么下去不被狂风撕碎,早晚也得活活冻死。

    裤兜里传来异动,方飞伸手一摸,把原子笔攥在手心,跟着左手一沉,“隐书”也跳了出来,上面的字迹飞快闪现。方飞看在眼里,张大嘴巴,尽力发出一串叫喊:“飘飘然羽化登仙!”

    原子笔应声跳动,迅速写出七个小字,笔画前后勾连,变成一道光芒,咻地钻进方飞嘴里,化作一股热流,径直抵达胸口。男孩的后背又痒又麻,似有什么向外拱动,热乎乎,湿漉漉,呼啦,抖出了一对银色的翅膀。

    翅膀阔大有力,仿佛与生俱来,体内澎湃的力量传达到每一根羽毛。

    方飞惊喜交集,鼓动翅膀,翻滚两下,适应了风势,尝试左翼在上,右翼向下,极力转过身子,面朝下方的大地。

    狂风依旧猛烈,前方的白云纷纷退散,一如褪下面纱的少女,下面的山川露出了真容——

    山峦奇形怪状,有的两峰交缠,像是拥抱的恋人;有的山峦间横着弯曲的石粱,螺旋似的层叠向上;还有的山腹里洞穴连环,仿佛成形以前,曾有巨龙从中钻过。

    树木的颜色也很奇怪,阳光洒在上面,仿佛造物主打开了百宝箱:冰蓝如宝石,火红如珊瑚,深紫的像水晶,明黄的像金块,更多的却是洗过的翡翠,前涛后浪,涌向遥远的天边……

    飞了不知多久,狂风停了下来,方飞刹住势头,回头看去——

    红日当空,白云泻地,人和鹏全都不知去向。

    鳄鱼形的山脉横亘东西,山上的石头深红发紫,就像是凝结已久的血块。

    漆黑的河水从山里流出,在戈壁上迂回写下了若干个畅快淋漓的“之”字,最后消失在一片火红色的沙漠里。

    狂风吹开流沙,露出残垣断壁。石像面孔斑驳;华表拦腰折断;宏伟的祭坛一半完好无损,另一半嵌着黑色的陨石,活是一只苍凉的眼睛望着天空。

    嗤嗤嗤,一只三尾蝎爬过沙地,居中的尾巴高高竖起,俨然雷达的指针,左右两条尾巴上下翻飞,就像两把锋利的铲子,左尾钻入沙子,袭击了一只熟睡的兔妖,毒素注入兔颈,那肉团顷刻毙命。蝎妖掣出锋利的前螯,刨出猎物开肠破肚。

    饱餐一顿,蝎妖继续上路,它是沙漠里的坦克,经过的地方,留下一大串狼藉不堪的尸体。

    空气传来细微的波动,蝎子警觉起来,中间的尾巴飞快地转动。

    “蛇!腾蛇!死!该死……”它一面咒骂将来的克星,一面爬到附近的石像后面。

    蝎妖刨开流沙钻了进去,颜色急剧变化,由深褐变成火红。

    腾蛇没有出现,绿光从天而降,沙地上多了一个黑衣男子,宽大的袖袍向后飘扬,活是一只硕大的乌鸦。

    乌鸦沉默地面朝石像,石像的眼珠离地十米,有些悲伤地望着他。

    “人!”蝎妖的毒素大量分泌,脑子里尽是人肉的美味,它钻出藏身之所,悄无声息地向前爬行。

    十米、五米、三米,呼,蝎妖腾空蹿起,闪电扑向男子。

    嗤,一道火光飞来,蝎子由红变黑,由黑变白……变成一团灰烬,随着狂风散去。

    “咭!”石像的头上传来一声轻笑,乌鸦举头望去,巨像的耳轮上站了一个绿衣女郎,白嫩的肌肤跟周围格格不入,脸上笼罩绿纱,眼珠溜溜一转,让死寂的沙漠有了生气。

    “你太不小心了!”女郎声音娇柔。

    乌鸦扫一眼蝎子的残骸,冷冷说道:“多管闲事。”

    “他是谁?”女郎身边人影一闪,多出来两个少年道者,说话的白净秀气,一头刺猬似的短发冲天直立,两眼瞪着乌鸦,其中充满敌意。

    “一个朋友!”女郎回答。

    “朋友?”刺猬头怒气冲天,“你不是带我们来找金神蓐收的宝藏吗?多一个人又怎么分?”

    “宝物又不止一样,”女郎笑着说道,“你挑完了,剩下的归我!”

    “你有这么好心?”另一个小道者圆头圆脑,眼睛不时瞟向女郎,“殷若小姐!”

    “我就这么好心,”女郎伸出雪白的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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