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内忧外患
第十四章、内忧外患 (第2/3页)
“这可是你说的,”狐青衣收回手脚,转身打个响指。妖怪们恢复了自由,嘀嘀咕咕,畏畏缩缩,望着狐王不胜惊恐,随他脚步所过,让出一条大路。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市场门前,忽听獍犸象尊叭叭地叫喊:“狐青衣,我见过你弟弟。”
“噢?”狐青衣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什么时候?”
“半年之前,”獍犸象尊怒气冲天,“他比你更像妖怪,你就是一条道者的走狗!”
“骂狐狸是狗,这可不太礼貌。”
“我就要骂,偏要骂!”獍犸扭腰跺脚,像个撒泼的女人。
“骂就骂呗!”狐青衣耸了耸肩膀,“反正我又不会死。”
“狐青衣,这事儿不算完,”妖怪市长使劲甩着鼻子,“不出三天,所有的妖怪都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会失去它们的尊重……”
“你是猪脑子吧?”狐青衣似笑非笑,并不理会猪妖们的抗议,“作为一只妖怪,我不需要尊重,也无需尊重任何人。你们服从于我,只是因为恐惧,我要你们服从,只是因为乐趣。如果说我非得尊重什么,那么只有一样,自由!”他的目光扫过群妖,“妖怪失去自由,还不如一条狗!”
“汪汪汪,”犬妖们愤怒地咆哮,可是狐青衣目光所过,一个个闭上嘴巴,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屁!”獍犸象尊擤一把鼻涕,“当道者的老师,捧他们的臭脚,这就是你的自由?”
“自由不在嘴上,而在这里,”狐青衣点了点心口,“听从内心的声音,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喏,獍犸象尊,你的脑仁儿还不如一颗花生米,这种道理对你来说太高级了!”
“狐青衣,”獍犸象尊跺脚发怒,“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你。”
“奉陪到底,”狐青衣笑笑,“但有一件事你记着,再见到我弟弟,必须马上报告我!”
“不报告又怎样?”象头怪梗起脖子。
“呵,”狐青衣把脸一沉,“我砸烂你的破市场!”
出了妖怪市场,方飞忍不住小声问道:“吕品,你有几个舅舅?”
“两个,”吕品怏怏不乐,“另一个是我妈的弟弟,三个人里面最不省心。”方飞沉默一下,又问:“他也会隐身术?”
“对,”吕品无精打采,“他就是打伤你的人。”
方飞证实心中所想,不觉背脊发冷,但听吕品唠唠叨叨:“我早想跟你说了,唉,不过实在太丢脸了。”
“你还有脸?”简真冷言冷语。
“狐道师!”禹笑笑坐在一边,狐王正用符咒给她疗伤,小女生瞅着他的俊脸,五迷三道,晕头转向,“您、您那个您怎么来了啊?您、您来得真是时候,晚一点点我们就完、完蛋啦……”
“有人在通灵台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你们来了妖怪市场。我半信半疑,跑来一看,结果还真巧,哼,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狐青衣望着众人似笑非笑,“你们不知道自己上了黑榜吗?”
“狐道师,您、您还有通、通灵台,我、我怎么就不知道!”禹笑笑笼罩在狐王的光环之下,感觉呼吸也很困难。
“我的通灵台极少人知道!”狐青衣瞟了吕品一眼,后者冲口而出:“二舅发的消息。”
“不是他,我大半夜跑来干吗?”狐青衣闷闷起身,一脚把石子踢得老远,落在废墟之间,吓得许多影子向黑暗深处逃蹿。
“他干吗这样好心?”吕品小声嘀咕。
“好心?”狐青衣冷哼一声,“我可不那样看!”
“他有诡计?”吕品问。
“这我会查个明白,” 狐青衣扫视众人,“你们干吗私自下山?”
“找我弟弟和燕眉,”简真张口就来,“我们闯进了魔徒的老巢。”
“哦?”狐青衣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大个儿眉飞色舞,从飞蓬街的房子讲起,一口气说到地下洞窟的恶战,至于他在里面的角色,当然机智果敢、英明神武,不止一次拯救众人于水深火热,不管大事小事都有他的功劳。天素向来高冷,方飞心事重重,吕品挖苦了几句,无奈大个儿充耳不闻,至于禹笑笑,满眼都是狐青衣的影子,晕乎乎、乐陶陶,简真的话她一个字儿也没听到——整个忘墟里就只剩下大个儿嗒嗒嗒的说话声、以及呵呵呵的傻笑。
“原来如此,”狐青衣听完,定眼直视方飞,“你杀了宋艾琪?”
“她是奸细。”方飞小声支吾,心里空落落十分难受。
“她也是虎探,”狐王想了想,“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要么巫史会大做文章。”
“狐道师,”方飞忍不住问,“忘墟下面有多少洞窟。”
“我也说不清,”狐青衣说道,“某些妖怪喜欢呆在地底,一辈子都在挖掘坑洞,经过十多万年,忘墟下面几乎被它们掏空了。这些行为出于本能,没有计划,从不记录,当然也没有详尽的地图。”
“魔徒利用了这些地道?”方飞问道。
“对!”
“有没有地方可以困住燕眉?”
“噢?”狐青衣扬起眉毛,“你认为魔徒抓了燕眉?”
“我,”方飞吸一口气,压住狂乱心跳,“我只是猜测。”
“如果带上黄鵷,谁也困不住她!除非……”狐青衣嘲讽一笑,“天宗我从镇魔坑里逃出来!”
“他已经逃出来了!”方飞在心底大吼,望着狐王的笑容,他生出一个铤而走险的念头——告诉他所有的实情。
“给你看个东西!”天宗我的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方飞一愣,脑海里闪现一幅场景——
幽黑的洞窟里,一个小女孩极力后退,双手乱挥乱舞,嘴里尖声惨叫,一个长长的黑影向她笼罩过来,发出嘶嘶怪响,仿佛狩猎的蝮蛇。小女孩退到墙角,退无可退,黑影向前一蹿,绿光蛆虫一样钻进她的身体,女孩挣扎、尖叫,可是无济于事……
“不,”方飞在心底悲号,“放开她,求你了……”
天宗我一声不响,女孩的惨叫还在继续,可是越来越弱,身体夸张扭曲,如同恒星的塌缩,可怕的力量把她向里拉扯,整个儿收缩成球,手脚不分、五官模糊,如同一团皱巴巴的废纸,更可怕的是——“纸团儿”还在抽搐悲泣。
望着变形的女孩,方飞浑身麻痹,无法思考,也不能呼吸。
黑影悄然退走,“纸团儿”停止了抽搐,向外摊开,慢慢恢复人形。女孩眼里的光亮消失了,生命的精华已被抽走,只剩下一具破破烂烂的躯壳,她僵硬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近前,忽然龇牙咧嘴,发出一声阴沉的嘶吼。
“不!”方飞一声狂吼,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你怎么了?”狐青衣诧然以对,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
“好好说话,”天宗我的声音幽幽响起,“不然下一个就是燕眉。”
方飞大口喘气,努力把意识拉回身体,为了燕眉,他必须保持冷静。小度者把刚才的景象从脑子里赶走,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又想到地窟里那些蜕,那、那个景象真、真让人受不了。”
狐青衣盯着他半信半疑,方飞不觉心跳加快。过了片刻,狐王收回目光,苦笑说道:“这就是魔徒可恶的地方,让人死不了也活不成。”
“地窟那么多蜕,一定隐藏不少魔徒。”天素说道。
“地窟垮了吗?”狐青衣问。
“对。”
“我会找摩那提好好调查。”狐青衣耸了耸肩,“不过多半没用。”
“为什么?”天素大惑不解。
“夜叉顶多是个跑腿的料,摩那提真要知道点儿什么,现在恐怕已经死透了,”狐道师吐一口气,“能把地窟弄垮的魔徒,杀一个夜叉易如反掌。”
“他为什么放过我们?”天素又问。
“也许他有更重要的事,也许他已经达到了目的……”狐青衣有意无意地瞟了方飞一眼,男孩心惊肉跳,直觉被他看出端倪。
呜呜呜,手指传来振动,方飞低头一瞧,“波耶水镜”变成的指环发红发亮,当即展开通灵镜,点开灵眼,信息栏出现一行红色字迹:“回复稍晚,抱歉,我有事先回南溟岛,你大可不用担心——朱雀燕眉。”
“一场虚惊,”吕品逐字念完,松一口气道,“原来她回了南溟岛。”
“你干吗老是偷看人家的信息?”禹笑笑不满地盯着他,“这可是隐私!”
“我是狐狸嘛,”懒鬼满不在乎地说,“狐狸就爱偷偷摸摸。”
“胡说,”禹笑笑说道,“狐道师就不是这样。”
“他善于伪装。”吕品揭发舅舅,“说到偷偷摸摸,他比我厉害十倍。”方飞先是惊疑,很快醒悟过来,心里大吼:“天宗我,信息是假的吧?”
“我伪造的。” 大魔师坦承,
“为什么这样干?”方飞不胜恼怒。
“这样一来,狐青衣便不会深究这件事。”
“万一狐青衣向南溟岛求证……”方飞还没说完,忽被天宗我打断:“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天快亮了,”狐青衣看了看天色,“你们得赶回学宫,待会儿还要上课。”
“那些魔徒……”天素不甘心地说。
“这是大人的事,”狐青衣严厉地注视女孩,“苍龙天素,你只是一个学生,学生的任务是学习。”他停顿一下,拔高声量,“今晚能够活着,你们应该庆幸。”
狐青衣押着五人返回学宫,方飞沮丧地坐进蚣明车,抬眼望去,狐王坐在前排目光如炬。看着他的眼神,男孩心中升起微茫的希望,也许妖怪道师看穿了他的谎言,也许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会去寻找燕眉的下落……方飞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他大喊大叫,告诉他所有一切,让他警惕世上最凶险的敌人。
“幻月舞会,你报名了吗?”脑海里又响起大魔师的声音。
“没有。”方飞心不在焉。
“为什么?”天宗我似乎不悦,“那可是难得的盛事。”
“我不爱跳舞。”
“粗俗,”天宗我语气里透着不屑,“回到学宫,你马上报名。”
“为什么?”
“这是命令,”天宗我顿了顿,“不但如此,你还要成为冠军。”
“什么?”方飞差点儿叫出声来。
“这也是命令。”大魔师归于沉寂,方飞的嗓子里就像塞了一只蛞蝓,禁不住弯下腰吐出一大摊苦水。
“你怎么了?”禹笑笑摸了摸他的额头,“生病了吗?”
“我没事!”方飞直起身来,但觉摇晃震动,蚣明车开始爬行,悬崖峭壁颠三倒四,连绵不断地向他压来。
世界正在坍塌,可他无能为力——方飞吐了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燕眉挺身坐起,浑身都是冷汗。她意识到自己打了个盹,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方……她真是太大意了。
睡着的不止她一个,孩子们躺在地上,正在轻柔的呼吸。红衣的小女孩翻了个身,嘴里咕哝“妈妈”,脏乎乎的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她跟燕眉一样,也是一个朱雀人。
燕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碰了一下,传来莫名的痛楚,那儿有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每一次触及都撕心裂肺。她闭上眼睛,母亲的笑脸从记忆深处浮起,苍白、温柔而疲惫。
“……答应我……不要怨恨你的哥哥……”母亲苍白的脸上微微带笑,“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将来你足够强大,希望你能帮他脱魔……”
燕眉捂着面孔无声地抽泣,忽听一个微弱的声音说:“你妈妈是错的,没有人能脱离魔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黄鵷,”燕眉气恼地瞪向了无生气的大鸟,“不要溜进我的脑子。”
“我没有!”黄鵷的金身缩小一半,就像一只褪了毛的公鸡,符锁陷入肌肤,与它合为一体,“看表情我就知道你想什么,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你妈妈那时快要死了,她神志不清、判断有误……”
“住口!”燕眉固执地说,“我不想听。”
“我也不想说,可我快要死了。”黄鵷似乎有些伤感。
燕眉怔怔望着大鸟,但觉无尽苦涩:“别那么说,您是凤凰之子,即便化为灰烬,也会涅槃重生!”
“谢谢你这么说,”黄鵷意气消沉,“凤凰被称为不死鸟,全都因为涅槃之火,这种火焰带来死亡,也创造生命,让我们浴火重生,”鸟妖**音变轻,“可是太阳也会熄灭,没有什么火焰会一直燃烧下去。”
“你什么意思?”燕眉困惑地问,黄鵷看一眼符锁:“它在吸走涅槃之火。”
“什么?”女孩吃了一惊,她定了定神,极力安慰大鸟,“别担心,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出它的反咒。”
“不仅是符咒的问题,”黄鵷说道,“涅槃之火来自太阳,有了阳光,我就能重燃涅槃之火,太阳之下我能摧毁任何诅咒。可是这儿深处地下,阳光到达不了,这座牢房是设计好的,天宗我知道我的弱点,即使没有符锁,长久不见天光,我也会衰弱死去……”
“我会带你出去,”燕眉决然说道,“我会让你重见天日。”
“谢谢,”黄鵷压低嗓音,“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你仔细看,牢里有多少人?”
燕眉环顾四周,轻轻咦了一声,黄鵷虚弱地问:“你也发现了?”
“少了一个人,”燕眉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一个女孩。”
“她被掳走了。”黄鵷说道。
“谁?”燕眉怒气冲顶。
“一头地龙。”黄鵷回答。
“鬼八方的地龙?”燕眉不解地环顾四周,“它怎么进来的?”
“岩遁术,”鸟妖王回答,“地龙是盘古遗种,它在岩石里如鱼得水。”燕眉恍惚道:“它趁我们睡觉,偷偷掳走了女孩?”
“那不是睡觉,”黄鵷平静地说,“你是被催眠的。”燕眉心子一紧,黄鵷看了看她,接着说道,“地龙还想偷袭你,我把你叫醒了。”
“畜生。”燕眉握拳砸中地面,她满腔怒火,挺身跳起,抽出毛笔对准山墙发出一道“惊爆符”,巨响动摇牢房,昏睡的孩子惊醒过来,骇然望着墙上的凹坑飞快地愈合、平复、以惊人的速度回归原状。
“嗤!”燕眉又发出“霹雳符”,闪电成群结队地钻入山墙,山墙浮现出惨绿色的光芒,势如汹涌起伏的波涛,一点不漏地把闪电吸了进去。
“空坎绝蚀。”燕眉的笔尖飞出一片黑影,落到墙上变成浓稠的黑水,尽情流淌扩散,溶化层层岩石,刺鼻的酸味在牢房里弥漫,可是绿光紧随其后,舌头一样舔舐石墙,所过之处,岩层就像树皮一样重新生长出来。
“这是死水符吗?”红衣女孩小声抱怨,“气味可真难闻。”
燕眉不断变换符咒,不觉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她费尽心力,写出一道“羲和惊爆符”,爆炸震动囚室,气浪反弹回来,众人纷纷尖叫后退。等到烟尘落地,燕眉定眼一瞧,墙壁分毫未损,起伏的绿光像是嘲弄的眼波。
“可恶。”她垂下笔尖,回头看去,孩子们灰头土脸地挤成一团,惊恐的眼神让人心碎。
“没用的,”黄鵷轻声叹气,“这座石牢进得来、出不去。”
“可是地龙能进来。”燕眉心有不甘。
“这是一个漏洞,”黄鵷意味深长地说,“也是进出牢房的唯一方法……”
忽听一声惊呼,红衣女孩尖叫:“白烨、白烨不见了!”叫完以后,站在原地两眼发直,其他人看她一眼,低头沉默,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子可怕的冷漠。
“你过来。”燕眉向红衣女孩招了招手,女孩抽了抽鼻子,红着眼走过来,燕眉问道:“失踪的女孩叫白烨?”
女孩黯然点头,两行泪水滑落下来,燕眉微微鼻酸,强忍悲恸,问道:“你叫什么?”
“夏、夏露……”黄衣女孩抽抽搭搭。
“咦?”燕眉托起女孩的双颊,用力拭去她脸上的尘土。夏露瞪着她不明所以,燕眉忽又后退两步,盯着女孩问:“你的元气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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