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流放的星球
第二章、流放的星球 (第2/3页)
有人接道:“还用说吗?她来要你的小命!”
声音懒懒散散,方飞差点儿跳了起来,他扭转僵硬的脖子,不可思议地瞪着对方:“吕品?”目光越过懒鬼,投向他身边的庞然大物,方飞的脸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声音变得异常虚弱,“简真?你、你怎么来了?”
大个儿耷拉脑袋,双手下垂,两眼朝着墙角,活是断了电的玩具娃娃。
“别理他,”吕品笑嘻嘻说道,“他还在犯傻。”
“出了什么事?”方飞忍不住低吼,“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嘿,”懒鬼舔了舔嘴唇,“出了点儿小麻烦。”
“小麻烦?”方飞恨不得捏住他的脖子,“什么样的麻烦?”
“没什么,”吕品满不在乎地说,“我袭击了星官。”
“星官?”方飞张了张嘴,“谁啊?”
“巫史!”吕品随口回答,方飞瞪着他,好半晌才想到说话:“你疯了?”
“纯属意外,”吕品的口气轻松俏皮,“这要从巫袅袅说起。”
“跟她什么关系?”
“我踹了她一脚,”吕品笑笑,“让她摔了个野狗抢屎。”
“干吗踹她?”
“她说危字组是狗屎,全部都该进天狱,”吕品打了个呵欠,“没想到她还说对了。”
“这种话她说过一百遍,以前你怎么不踹他?”
“以前有你和天素啊,你们都不在,我只好代劳。说到底,危字组我只是三号人物,老大老二不说话,我一般都保持安静。”
“鬼话连篇,”方飞恨声问道,“后来呢?”
“巫史一瞧女儿吃亏,冲上来骂我‘狗崽子’。啊哈,为了证明我不是狗,我就变身扑过去啰。”
“白痴,”方飞痛心疾首,又看向简真,“他又犯了什么罪?”
“我撞倒了巫史,警卫都来抓我,谁知道简真冲了出来,变成红猪,一口气顶翻了四个警卫……”吕品同情地看着大个儿,“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简真掉过头来,恶狠狠盯着懒鬼,“你敢说我发疯?”
“难道不是?”吕品撇了撇嘴。
“我以为他们要杀了你,”大个儿把憋在心里的毒汁一股脑儿喷射出来,“这是我一辈子做得最傻的事,臭狐狸,祸害精,你活该让人杀死一百次、一千次……”他双手抱头,发出心碎的呜咽。
“死一千次也不坏,”吕品笑容满面,“死掉以前,可以先活九百九十九次。”
“我真傻!”简真继续自怨自艾,“六年,我要在天狱呆六年,出来会变成一个小老头子,没工作,没饭吃,没房子住,还没有女孩子喜欢……”
车舱里爆发出震耳的哄笑,囚犯们一扫愁云惨雾,笑得乐不可支,里面但数吕品笑得最响亮、最夸张,倒是方飞满怀愧疚:如果他没有屈从于天宗我,天皓白就不会死,审判不会发生,吕品也不会袭击巫史,简真更不会卷入纷争,还有天素……方飞偷眼看去,女孩两眼朝天,保持让人心悸的冷漠。
“闭嘴!”守卫一声断喝,笑声消失,吕品吐出舌头,冲方飞眨了眨眼,小度者没好气说道:“你高兴什么?你以为这是云游世界?”
“对啊!”吕品开怀大笑,“天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装腔作势,”简真冲他怒吼,“你心里肯定怕得要死。”
“我又不是你,”吕品翻起眼珠,“不瞒你说,我故意的。”
“故意?什么故意。”
“故意踹了巫袅袅,巫史最护犊子,我就知道他会帮女儿出头。”
“白痴,”简真气得两眼发红,“你想坐牢想疯了?”
“坐牢也没什么不好,”懒鬼相当乐观,“有吃有喝有睡,唯一的问题是不能通灵。”
简真半信半疑,忽听一个声音冷冷传来:“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你根本不知道天狱里有什么?”
三个男孩掉头望去,出声的是一个中年壮汉,胡须浓密,目光瘆人,粗壮的小臂裸露在外,像是打磨光滑的熟铜,上面刻满细密的纹身,看上去像是飞鸟的翅膀,囚衣左右敞开,坚实的胸脯上纹了一个兽头,远看如狮如虎,嘴喙却像鹰隼。
“你说天狱里有什么?”吕品反问。男子讥讽地看着他:“天狱里只有两样东西。”
“什么?”简真忙问,男子笑了笑,一字字说道:“痛苦和死亡。”
方飞但觉一股冷气从尾椎蹿起,小蛇一样爬过脖子、钻进脑子。车舱里的气氛变得凝重,忧愁和恐惧在虚空中交织,如同一张大网,把所有的囚犯都包裹在内。
“你纹的是鸡还是鸭?”懒鬼笑眯眯打量壮汉。
“这是狮鹫,”壮汉额头上青筋浮现,“你他妈眼睛瞎了?”
“抱歉,你怎么知道天狱里有什么?”
“我去过一次,”“狮鹫”闷声回答,“这是第二次。”
“你犯什么罪?”
“关你屁事。”狮鹫斜眼瞅向方飞,“你知道天狱的囚犯最喜欢谁吗?”方飞摇头,狮鹫眯起两只蛇眼:“叛道者。”
“胡扯,”简真嚷嚷,“谁会喜欢这个?”
“你喜欢吃肉吗?”狮鹫冲他眨眼。
“喜欢。”大个儿居然咽了一口唾沫。
“对囚犯来说,叛道者好比一块上好的伯牛肉,”狮鹫盯着方飞舔了舔嘴唇,“他们会用各式各样的法子来切割、烹饪,再高高兴兴地一口口吃掉。”
他口气轻松,方飞却是头皮发炸,回头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无论囚犯守卫,全都眼神阴郁。他浑身发冷,感受到所有的恶意——即便到了天狱,他也是道者的公敌。
“你是说……”大个儿抖索索问道,“他们会吃人?”
“打个比方,”狮鹫咧嘴一笑,“当然啰,天狱里被人吃掉也不稀罕。”
简真捂着脸大喘粗气,吕品好奇地打量狮鹫:“你在天狱被人欺负过吗?”壮汉的脸沉了一下,冷冷说道:“谁敢欺负我?那真是活腻烦了……”
“是吗?”有人笑着说道:“上一次惹恼了血河帮,跪在地上吃土的是谁啊?”
狮鹫怒血冲脸,回头瞪向一个瘦高男子,那人四十出头,面皮干巴巴紧贴颧骨,他瞥着狮鹫,深金色的眸子透着嘲讽。
“蝎尾狼,”狮鹫冲着瘦子怒喝,“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蝎尾狼稳坐不动,“到了天狱,你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放屁。”狮鹫冲向“蝎尾狼”,扯动手足镣铐,当啷声中,他摔倒在地,从头到脚通红发亮,“天狱禁锢符”从他的肌肤上涌现出来,明亮的符字宛如燃烧的火焰。狮鹫嘶声惨叫,痛苦地蜷缩成团。蝎尾狼见他吃瘪、裂开薄唇冷冷阴笑。
方飞低头看看自己,想象肌肤下暗藏的符字,忽觉一阵说不出的恶寒。
“九星之子,”蝎尾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吗?”
“命运?”方飞诧然抬头,干瘦男子冲他诡笑:“你黄气压身,命犯太岁,玄相消沉,五行缺水,若无木德相济,必为精金所伤。”
“什么意思?”方飞听得一头雾水。
“你死定了,”蝎尾狼舔过薄唇,“天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老一套,”方飞没好气说道,“大家都这么说。”
“我可不是大家,”蝎尾狼挺直腰板,“我是‘望气士’,透过你的元气,洞见你的未来。”
“是吗?”方飞半信半疑,“你会算命?”
“对!”蝎尾狼摊开右手,“你的命运就像手掌的纹路,在我看来一清二楚……”
方飞望着那只枯瘦的手掌,心里忐忑不安,忽听狮鹫呵呵冷笑,转眼看去,壮汉符字褪去,艰难地爬回座位,方飞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蠢,”狮鹫指着蝎尾狼,“你知道他犯的什么罪吗?”方飞茫然摇头。
“诈骗罪,”狮鹫冷冷说道,“他以算命为由,骗了别人三百万。”方飞应声一愣,回头看去,蝎尾狼面不改色,仿佛狮鹫在说别人。
“不愧是骗子,脸皮真厚,”狮鹫啧啧连声,“我说,蝎尾狼,你骗的钱去哪儿了?”
“花光了!”蝎尾狼回答。
“他们该判你死刑,”狮鹫恨恨说道,“送你去天狱太便宜了。”
“得了吧,”蝎尾狼好脾气地说,“你抢劫一百次,也比不上我一句话赚得多。蛮力永远比不过智力。”
“屁!”狮鹫咬牙发狠,“早晚我拧断你细脖子,让你知道什么叫蛮力。”
“我诈骗没错,那是为了钱,”蝎尾狼狡黠地盯着方飞,“你有钱吗?”
“没有。”
“所以我骗你干吗?”
方飞瞪着对方:“你没骗我?”
“就算是个骗子,一辈子也要说两句真话。”
“你真能预见未来?”方飞半信半疑,“我真的会死?”
蝎尾狼微微点头,方飞不觉心神恍惚。吕品身子前倾,笑嘻嘻瞅着诈骗犯,“那你说说,他怎么死的?”蝎尾狼瞟他一眼:“我说过了。”
“是吗?”吕品正想嘲讽两句,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葬身之地?”
“对,”蝎尾狼狞笑,“葬身之地。”
笑容从懒鬼脸上褪去,掉头看向方飞,眼里充满忧虑。方飞见他神气不对,忍不住问:“葬身之地什么意思?”
“说起来挺复杂,”吕品挠了挠头,“到了天狱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到天狱……”方飞话没说完,一个人急匆匆闯入车舱,抹着汗说:“赶上了,好险!”
来的是一个男子,三十出头,面容白净,一身蓝色套装,拎着深棕色皮箱,因为赶路的关系,面孔发红,脑门见汗,他歪坐在车尾的软椅上,向众人投来和善的目光。
“文彦青,你干吗去了?”守卫头目,一个两鬓斑白的男道者不满地看着新来的男子,“大家都在等你呢!”
“路上遇见一个病人,”文彦青歉然说道,“我不能看着不管。”
“文大夫还是老样子,”蝎尾狼望着男子一脸谄笑,“总是这么好心肠。”
“你认识我?”便装男子惊讶地打量他,蝎尾狼赔笑说:“上次您给我治过伤,我断了四根肋骨……”
“还有这事儿?”文彦青挠挠头,“你叫什么来着?”不待蝎尾狼回答,他又摆了摆手,“算了,反正我也不感兴趣。”
蝎尾狼脸色发青,悻悻缩了回去。文彦青自顾自打开皮箱,取出通灵镜,高高兴兴地玩耍起来。
吕品盯着镜子,活是见了鱼的馋猫:“为啥他能通灵?这可真不公平。”
“闭嘴,”狮鹫冷哼一声,“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就是大夫吗?”吕品随口说道,“哪儿都有大夫。”
“他是狱医,想在天狱里活命,全看他的心情。”
“也没那么玄乎,我只是履行职责,”文彦青放下镜子,冲着懒鬼笑笑,“喏,你就是九星之子吧?”
“我不是!”懒鬼指向方飞,“他才是。”
“对,”文彦青一拍额头,“哈,我老是记不住人……”他笑眯眯地看着吕品,“那么你是谁?”
“吕品,”懒鬼大方回答,“白虎吕品。”
“你多大?”文彦青好奇地打量男孩。
“十四!”
“可怜,”狱医啧啧连声,“这么小就进天狱。”
“你会关照我吧?”吕品打蛇随棍上,准备套套近乎。
“没问题,”文彦青摸了摸下巴,“只要你活着走进狱医室。”
“怎么说?”吕品不解地问。
“我是医生,只管治病,”文彦青的脸上笑容消失,“至于狱医室外面的事,我一概不管不问。”
吕品忍不住看向方飞,两人四目相遇,方飞叹了口气,轻声说:“吕品,你不该来的。”
“得了吧,”吕品白他一眼,“我才不会放弃你。”方飞一愣:“你说什么?”
“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吕品直视前方,小声说道,“可你从未放弃过我。”
“你……”方飞的舌头僵住了,心底涌起一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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