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琼田玉禾

    第七章、琼田玉禾 (第3/3页)

,就连他这种脑路诡异的家伙也很难理解,

    “骗谁呢?”大个儿终于回到了现实,冲上来抓住方飞摇晃,“你肯定有什么速成的秘诀,快说,好东西应该拿出来分享。”

    “放开我,”方飞挣脱他的双手,“我真是从梦里学来的。”

    “鬼才信你,”简真愤怒地跺脚,“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别理他,”懒鬼挽着方飞,“让他在琼田过夜。”

    “唉?”大个儿吓掉了魂儿,一个箭步抢上,抱住方飞的手臂低声下气,“我说着玩儿呢!方飞,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你行行好,也帮我浇浇,我可不能死在这儿,我爸妈还等着我呢,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弟弟,没有我看着,他将来一定没法过……”挤一挤胖脸,居然挤出了两朵晶莹的泪珠。

    “得了吧,”懒鬼狠捅他的痛处,“你巴不得简容变成一只蜕。”

    “滚开!”大个儿用力把他推开,“方飞,别听他说完,咱俩可是顶好的朋友,别忘了,当初谁把你从琴水妖那儿捞出来的?”

    “好了,”方飞被他纠缠得无法可想,“我帮你还不行吗?”

    “这才像话,”简真眉开眼笑,大巴掌把他拍得东倒西歪,“不枉我陪你坐牢。”

    “谁陪谁呀?根本是你自作自受……”吕品的话在简真听来就像一股阴风,他假装没有听见,把方飞揪到自家的玉禾下面,指着上面咋咋呼呼:“好好干,别偷懒。”。

    方飞扬起右手,食指轻轻一搅,天上云气浮现,雪白里透着暗青。哒,他屈指弹出,雨点冲出云气,谁想落到一半,忽然寒气冲天,雨点半途凝结,变成六角雪花飘舞不下。

    方飞心头一沉,扭脸看去,身后站着五个男犯,其中的“蜘蛛猴”他认识,另外四个都很陌生,可他一眼就看出谁在捣鬼:那家伙个子不高,眉眼精悍,袖口挽到肘部,小臂上的肌肉像是拧在一起的钢筋。

    每一片雪花都向他飘去,聚在男犯面前,结成一个蓬蓬松松的圆球,随他手指捻动,不断变幻形状。

    啪,男犯打了个响指,雪花变回水滴,悬在空中纹风不动,他又笑了笑,右手五指合拢,水滴随之聚合,变成亮晶晶的水球停在双手之间,杂耍似的飘来荡去,从手到肩,又从肩到手,忽而升到眼前,忽又停在指尖滴溜溜飞旋。

    方飞看得眼花缭乱,蜘蛛猴忽然走上前来,他的手脚长得离谱,下巴削尖,脑门外凸,两只眼睛贼兮兮乱转,冲着三个男孩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懂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简真傻傻地问。

    “交税!”蜘蛛猴翻了个白眼。

    “什么税?”

    “血河帮的保护税。”

    大个儿听见“血河帮”三字,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虚怯怯地瞅向吕品。懒鬼抿着嘴面无表情,两眼朝着远处,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简真心中暗骂,回过头来眼巴巴看着方飞。

    紧要关头,两个家伙一个也靠不住,方飞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没钱。”

    “谁说要钱?”蜘蛛猴戏谑地看着他,指了指玉禾,“你们三个,每人替血河帮浇十株,按时完成,不许偷懒。”

    方飞怒火上冲。他是“叛道者”,人人得而诛之,裴千牛出于大局考虑,有意对他进行庇护,然而“血河帮”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如果一心杀他,十个天关星也未必拦得住。时下的“保护税”也许只是挑衅,方飞拒绝交税,对方找到借口,就能对他痛下杀手。

    他呼出一口气,转眼看向四周,囚犯全都盯着玉禾目不斜视,仿佛牵线木偶,僵硬地召唤雨水。

    “我们……”简真吞下口水,“我们是玄黄党。”

    “玄黄党?”蜘蛛猴看他一眼,突然抡起右手,用力给他一个耳光。简真转了两圈,站定时吐出一口血沫,里面白花花躺着一枚牙齿。

    “老子专打玄黄党。”蜘蛛猴冲着地上吐一泡口水。

    方飞想也不想,向他冲了过来。蜘蛛猴微微冷笑,反手一掌扫向男孩的左脸,他身高臂长,出手如风,少有人能够躲开。

    但对方飞来说实在太慢,他进入“神读”,除了少有的狠角色,平常人的动作瞒不过他的眼睛。蜘蛛猴一出手,他的脑子里就已经勾画出手掌运行可能出现的所有轨迹,脖子一缩一凑,蜘蛛猴的长臂从他额角扫过,紧跟着砰的一声,方飞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噗,男孩右拳蹿起,捣中蜘蛛猴的下巴,那家伙仰着脸向后倒退,方飞一步赶上,跳起一脚踹中他的小腹。蜘蛛猴直觉叫人捅了个窟窿,龇牙咧嘴地蹲了下来,刚要开口骂人,方飞的膝盖已经到了他的鼻梁。

    男犯如被大斧劈中,仰面倒在地上,鼻血决堤似的向外喷涌。

    琼田里一下子变得死寂,方飞看见鲜血,不觉后退两步,脑子乱哄哄的,忽然后怕起来。裴千牛警告他不要惹事,可他刚刚痛揍了蜘蛛猴,招惹了天狱里最凶毒的帮派。

    没办法,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浑身上下就像装满了弹簧,念头刚刚萌发,手脚已经发动,直到击中对手,方才回过味儿。

    “好快!”吕品轻叫一声,打破了寂静。

    “血河帮”一伙横行惯了,压根儿没想到对方胆敢还手,更没想到快手快脚的“蜘蛛猴”一个照面就被放翻。站立的四个人一时有些发懵,听见叫声,精悍男率先发难,他右手一挥,拍中水球。啪,迸散成无数细小雪霰,颗粒晶莹圆润,速度却堪比子弹。

    方飞仓皇后退,他退得不可谓不快,可是雪霰更胜一筹。男孩背脊一痛,撞上了玉禾的秸秆,秸秆微微颤抖,前方的霰弹却像毒蜂一样钻向他的心窝。

    “停!”声音细如游丝,来自吕品的双唇,雪霰应声停止,距离方飞不过半米。

    方飞扭头看去,吕品双手合拢,指尖颤动,两眼盯着精悍男子。那人迷迷瞪瞪,脸上满是挣扎,懒鬼的神识钻进他的脑子,仿佛八爪章鱼缠住了他的心志,千钧一发之际迫使他停止了射击。

    “狐妖?”有人咕哝一句,对面走出一个男犯,八字眉,三角眼,瘦高个儿,黑发浓密,脸色苍白发暗,随随便便地跨出一步,剃刀一样切入吕品和同伙之间。

    方飞吃了一惊,“天狐遁甲”不止针对精悍男,任何接近吕品的目光的人都会遭到“摄神术”的攻击。可是八字眉若无其事,抬起双手,合在胸前,双眼猝然一亮,犹如死灰复燃,浑身急剧紧绷,似有一双大手拧挤他的血肉,把所有的精魂气魄挤向那双燃烧的眼睛。

    吕品脸色惨变,汗珠渗出额头,身子古怪的扭曲,呈现出一种拔河才有的姿态。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同类,对方不是狐妖,却拥有与他匹敌的精神力量。

    “小心摄神者!”狐青衣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摄神’不是狐神的专利,道者里也有同样的异类。他们天赋超群,通过后天磨炼,更加犀利可畏,遇上这样的家伙,绝对不能轻敌。”

    八字眉就是一个“摄神者”,吕品的目光撞上了一堵铁墙,紧跟着对方的神识滚滚涌来,火焰似的钻进他的脑海,吕品的神识被挤到一个狭小角落,拼命挣扎,可是无济于事,眼前模糊起来,头脑一阵昏沉。

    “跪下!”八字眉声音很轻,但如一道闪电贯穿了他的身体,吕品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方飞冲了上去,可他发现简真更快,大个儿扑向八字眉,壮硕的身子就像一头飞上天的狗熊。

    刷,一条长藤凭空蹿出,翠绿中夹杂缕缕金丝,缠住简真的腰身,狠狠向下一拽,大个儿面孔朝下摔了个狗趴,他满脸是血,蛮性发作,不顾一切地抓向长藤,不料手腕发紧,各自多了一根长藤,紧跟着双腿、脖子都被缠住,藤蔓上传来惊人的力道,简真身子一轻,忽地飞到半空,绝望中他努力看去,藤蔓来自一个光头壮汉,筋肉结实,满脸胡须,眼珠子就跟脑门儿一样光亮,六条藤蔓从他前胸后背流蹿出来,一如章鱼的触手,灵活有力,上下翻飞。

    方飞稍一迟疑,冲向光头壮汉,不料双脚一沉,突然不听使唤,身子变得异常沉重,双脚仿佛陷进了沼泽,无从着力,无法自拔。

    忽听咳嗽一声,来自三米外一个老头,他干瘪瘦小,其貌不扬,留着稀疏的胡须,黄澄澄的眼珠盯着男孩,忽然开口说道:“九星之子,怎么走不动啦?”

    “你在捣鬼?”方飞想要挪步,却觉身子越来越沉,腰身钢条一样向后弯折,很快躺在地上,四肢平平摊开,一如煎锅上的薄饼,每一块骨肉都在下沉,肋骨压住肺泡,简直无法呼吸,心脏的收缩也变得缓慢,脑子供氧不足,神志变得模糊,恍惚看见蜘蛛猴跳上前来,大力甩起右脚,恶狠狠踹向他的脑门。

    “住手!”小老头忽又开口,蜘蛛猴的脚尖停在他的太阳穴上,男犯犹豫一下,回头看向老头。

    “裴千牛下了死命令,”小老头顿了顿,“我们暂时不能杀他。”

    “他敢揍血河帮的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蜘蛛猴怒气难消。

    “这个嘛,”小老头慢吞吞地说,“裴千牛只说不能杀,别的可没说。”

    “明白!”蜘蛛猴骑在方飞身上,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他七八个耳光,打得他双耳嗡鸣,跟着一拳砸中他的鼻子,剧痛蛛网一样布满脸颊,方飞鼻血长流,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够了!”小老头又说,蜘蛛猴站起身来,意犹未尽,踩住方飞的脸颊来回碾磨,一边咬着牙齿发狠:“小杂碎,好好记得我,如果再来一次,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方飞想要反唇相讥,舌头堵住嗓门,只能发出呜呜噜噜的怪声。

    小老头笑笑,把手收回,方飞浑身一轻,手脚又能动弹,他摇晃着站了起来,望着小老头和蜘蛛猴,心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轩辕光雄,”小老头并不理他,忽然掉头说道,“你看够了吗?”

    一个中年男犯从玉禾后面转了出来,他鼻直口方,剑眉星目,一道血红的伤疤从耳根蹿到脖子,弯曲曲像是一条火链蚯蚓。几个犯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垂手肃立,闷声不吭。

    “闻人寒,”轩辕光雄沉着脸说,“你想干吗?”

    “收税?”小老头笑嘻嘻回答。

    “他们加入了‘玄黄党’。”轩辕光雄指着简真和吕品。

    闻人寒打个手势,八字眉收手后退,光头男也收起藤蔓,把简真扔在地上。

    “我管他们是谁?”闻人寒扬起下巴,“不是‘血河帮’都得交税。”

    “奇了怪了,”轩辕光雄打量小老头,“身为‘血河帮’的头儿,你还要亲自收税?”

    方飞暗暗吃惊,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竟是“血河帮”的首领。忽见闻人寒掉头看来,眼中满是讥讽:“我来瞧瞧九星之子,闻名不如见面,真是稀松平常。听说他害死了天皓白,我可一个字儿也不信。”

    “他不是‘玄黄党’,”轩辕光雄不动声色,“他干什么跟我无关。”

    “天皓白可是你的道师,”闻人寒皮笑肉不笑,“你就不想给他报仇?”

    轩辕光雄面皮抽动,瞟了方飞一眼,看了看天:“我不配当他的学生。”

    “看来你也收到了警告,”闻人寒转向三个男孩,“你们知道得罪‘血河帮’的下场吗?”三人还没回答,蜘蛛猴快嘴快舌地说道:“紫微星下落之前,你们的尸体就会躺在琼田的某个地方。”

    简真哆嗦一下,凄惨地看向两个同伴,吕品眼神空洞,还没有从败落中恢复过来,方飞咬着嘴唇,两眼死死盯着脚尖。

    “蜘蛛猴说得对!”闻人寒满意地点点头,“我今天心情不错,死罪免了,税要加倍,你们除了自己的活儿,还得替我浇完六十株玉禾……”

    “六十株?”大个儿失声惊叫,蜘蛛猴二话不说,跳过来给他一个嘴巴:“怎么?不想干?”

    “我哪儿敢啊?”简真捂着脸,“给我一万点金也不敢哪!”

    “不想干也行,”闻人寒好脾气地笑笑,“少浇一株玉禾,我就在你们身上取点儿东西?好比一块肉,一根手指,当然啰,鼻子不错,耳朵也行。”

    “就怕取得太多,东一块,西一块,到最后人都没了。”蜘蛛猴尖声怪笑。

    “这还不算完,”闻人寒接着说,“你们还要上交两次聚餐的食物给我。”

    “也就是说,”蜘蛛猴好心肠地解释,“接下来两次聚餐,你们全都得喝风。”

    “年轻人嘛,饿两顿也没什么。”闻人寒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你们可以吃地上的叶子,”蜘蛛猴继续捧哏,“听说滋味儿还不错。”

    “我就说这么多,想死想活你们看着办。”闻人寒转过身,带着四个手下走了。

    轩辕光雄目送小老头消失,恼怒地扫视三个男孩:“按他说得办,别给我找麻烦。”简真心火上冲:“你不是‘玄黄党’的头儿吗?”

    “是又怎样?”轩辕光雄闷声回答。

    “我们‘玄黄党’就任由‘血河帮’欺负?”。

    轩辕光雄诧异地看着他,就像打量一个白痴:“你想怎么样?”

    “跟他们拼了。”一想到饿饭,简真就恨得牙痒。

    “没必要!”轩辕光雄简短回绝。

    “为什么?”

    “‘血河帮’的人会在天狱里呆一辈子,所以他们不怕杀人,杀一个杀十个结果相同。‘玄黄党’不一样,我们早晚还要离开这儿,回到紫微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轩辕光雄说到这儿,望着远处的紫色星球,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真没劲!”简真咕哝。

    “你说什么?”轩辕光雄冲他疾喝,吓得简真面红耳赤,哆哆嗦嗦不敢出声。

    “不想留在‘玄黄党’就滚蛋,”轩辕光雄恶狠狠扫过三人,“至于你,苍龙方飞,离我的人远一点儿。”说完也甩手走开。

    三个男孩面面相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沮丧,简真跺了跺脚,小声咒骂:“什么轩辕光雄,根本是个狗熊。”

    “敢骂党魁?”蝎尾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伸手拧住大个儿的耳朵,“胆子不小。”

    “我不承认,”简真杀猪般尖叫,“我什么都没说……”

    “蠢货,”蝎尾狼把手放开,盯着方飞看了又看,“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动‘血河帮’,你知道那几个家伙都是谁吗?”

    方飞心不在焉地摇头,蝎尾狼嗤了一声,说道:“玩水的叫潘常,号称‘冰煞’,玄武人,精通‘水化身’。他有个怪癖,杀人以后要把尸体冻成冰块,塞进酒窖冰镇虫露酒,听说那座酒窖早就塞得满满当当……”

    方飞打了个突,忙问:“干吗不判处他死刑?”

    “因为酒窖没有找到,”蝎尾狼没好气说道,“玩藤蔓的叫纪权,苍龙人,绰号‘百爪蜈蚣’,精通‘木化身’,通身上下能长出上百根藤蔓,每一根都能控制自如,而且还带有剧毒……”

    “我想起来了,”简真一拍后脑,“入狱的时候夸父还教训过他。”

    “对!”蝎尾狼点头,“就是他。”

    “那个‘摄神者’是谁?”吕品冷不丁问道。

    “你说百里玄空?”蝎尾狼舔了舔嘴唇,“他可是血河帮的二号人物,不但精通‘摄神术’,还是‘火化身’的高手,事实上,我认为他比闻人寒还要难缠。”

    “闻人寒用的是‘土化身’吗?”方飞想到刚才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能控制引力,”蝎尾狼顿了顿,“这四个人合称‘血河四神’。”

    “四神?”简真捏着脖子干呕,“我都要吐了。”

    “刚才算你命大,”蝎尾狼亲切地拍了拍方飞的肩膀,“没关系,你肯定会死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他冲着男孩挤眉弄眼,两手揣进兜里,吹着口哨欢快地走开。

    “这人有病吧?”简真忍不住嘀咕,“你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方飞无奈摇头,“他在监视我。”

    “他想亲眼看你死,”吕品冷冷说道,“作为望气士,预言九星之子的死亡也许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

    “你没事吧?”方飞担忧地望着他,经过刚才一役,懒鬼显然折了锐气。

    “没事,”吕品闷闷地说,“就当长长见识。”

    “时候不早了,”简真提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浇水?我可不想在这儿过夜。”

    方飞看一眼懒鬼:“我俩一起来。”吕品默然点头,两人打起精神,聚合云气,雨水潇潇落下,把一株株玉禾由米白变为纯白。

    简真抱着双手,舒舒服服地呆在一边看戏,他自觉占了便宜,粗声大气地没话找话:“我可算知道‘天狱禁锢符’为什么不限制‘化身’,原来是为了给玉禾浇水,唉,对我们这些不会‘化身’的人太不公平了……方飞你瞪我干吗,我也是没办法,‘化身’这种事,羽士天生占便宜。噢,行了行了,我不说这个,咱们来聊一聊玉禾,你们猜这玩意儿为啥长这么高?嘿,不知道了吧?我可一清二楚,玉禾是夸父种的,琼田是夸父的圣田,盘古赐给它们的风水宝地,当年夸父用玉禾酿酒,道者喝一杯要醉三年,所以又叫‘千日醉’。”

    “醉三年?”方飞忍不住拆穿对方的牛皮,“那不是死了吗?”

    “你懂啥?古时候有人得到一坛‘玉禾酒’,好奇喝了一杯,当场醉死过去。家人以为他死了,把他送进坟墓,过了三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从坟里爬出来了,呵呵呵……”大个儿发出豪爽的笑声。

    还没笑完,蜘蛛猴急煎煎冲过来,逮住三人一顿臭骂,赶着他们到“血河帮”的地盘浇水,口口声声地说:“今天不浇完不许睡觉。”

    三人忍气吞声、一一照办。蜘蛛猴坐在玉禾下面,一边偷吃瑶草的果子,一边对着三人冷嘲热讽。简真不会化身,成了他调侃羞辱的首要对象,“废物”、“白痴”骂个不停,十株玉禾还没浇完,他已挨了蜘蛛猴三拳六脚十个耳光。大个儿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从游手好闲的看客变成了任人捶打的沙包,他苦不堪言,可又不敢反抗,鼓着胖脸站在一边,心里把蜘蛛猴咒骂了一千遍。

    方飞很快明白了“血河帮”为什么不肯自己浇水,使用“化身”对体力和元气消耗很大,浇完二十株玉禾,他和吕品就已气喘如牛、饥渴交加,可是琼田无水无粮,又不敢效仿蜘蛛猴偷吃瑶草,只好自己造出清水,就着玉禾凋落的叶子充饥,那些枯叶微酸带甜,干巴巴的像是过了期的饼干,好在叶片宽大,吃掉一半就能填饱肚子。

    浇完六十株玉禾,紫微星已经落到地平线上,后面的太阳半遮半掩,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钩。蜘蛛猴验收完毕,踹了三人几脚让他们“滚蛋”。

    眼看紫微星将要落山,自家的玉禾还有一半没有浇水,三人一想到垢蛆,都是不寒而栗。简真一路上骂骂咧咧,把“血河帮”从头到尾骂了遍,吕品揣着手闷声不吭,胡乱踢踹地上的落叶,自从输给百里玄空,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方飞跟在两人后面步子沉重,灵窍空落落的榨不出一丝元气,玉禾叶子填满了肠胃,胀闷泛酸,让人恶心想吐。

    他走到路边,扶着玉禾干呕,可是除了清水什么也没吐出来,抬眼一瞧,简真、吕品走得不见踪影,再看四周,冷清清人影全无。浇水的囚犯完成了劳作,纷纷离开了琼田,方飞忽然陷入了孤独境地,没来由背脊发冷,他挺身站起,甩开手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沙沙声响,似乎有人蹑足跟随。他心子一跳,仓皇回头,可是目之所及,只有玉禾瑶草。

    男孩汗毛直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本能感觉周围藏有某种东西,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可是进入“神读”也感觉不到。

    他加快脚步,一口气跑了二十多米,回头看去,白光光的秸秆无比刺眼。

    “应该没人,”方飞自我安慰,“不要疑神疑鬼……”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沙哑凄厉,透着垂死的绝望。

    方飞愣了一下,弹簧似的蹿了出去,估摸惨叫来源,转过几根玉禾,忽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躯体痛苦扭曲,嘴巴微微张开,眼里的光亮已经熄灭了。

    “蝎尾狼!”方飞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