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生死之桥

    第二十一章、生死之桥 (第2/3页)

的核心白亮刺眼,火焰的光环向着四面扩散,所过之处,蜕和魔徒被轻轻地抹去,夸父也掼出老远,撞在树上委顿不起。

    方飞目定口呆,看着阿莽呆过的地方变成一块白地,四周的残骸与鲜血构成了一副地狱的图景。他的眼眶模糊起来,猛一咬牙,振翅冲天——阿莽是对的,“三圣堂”才是战斗的核心,青主的兴衰关乎紫微的存亡。

    阿莽的牺牲没能改变山都的厄运。獬豸骑兵节节败退,蜕变转化的速度出乎意料,魔道的大军如同一条蜿蜒而上的恶龙,没头没脑地吞噬前方的一切。失去骑手的獬豸狂冲乱突,有的失足掉下盘道,有的落入天狗的爪牙,更多的不辨敌我,闯入密集的蜕群,被血肉的狂潮活活吞没。

    重明飞骑见势不妙,乱纷纷撤回巢城,试图挽救盘道上的同胞。可是魔羽士黑云滚滚,死死咬住飞骑不放。双方在两仪树的枝桠间缠斗,枝条呼呼狂舞,都是山都的臂助,魔徒贸然闯入,枝桠四面涌来,结成大大小小的囚笼。普通的魔徒缺少皇师明的神力,困在笼中动弹不得,要么被枝条活活勒死,要么变成靶子,任由尖锐的枝条刺穿身体。

    魔羽士损失惨重,不敢深入树丛,远远施放符咒,极烈符、炙弹符、惊爆符……一时浓烟滚滚、烈焰冲天,两仪树满目疮痍,死神的镰刀席卷巢城。

    方飞的心在滴血,可他不能停下,皇师明还在后面,魔羽士四面拥来,要不是两仪树的掩护,不出百米他就会陨落。惨烈的景象无所不在,战争的残酷超乎想象,方飞的耳边响起灵昭的声音:“……道魔战争最为残酷,只有最坚强的勇士才能活下来。”

    “我能活下来吗?”方飞扪心自问,但觉前途渺茫。

    恐惧和悲恸交替袭来,紧绷的神经不堪重负。他想拯救巢城,可又无能为力;他想逃离战场,可又无处可去;他在战火中穿行,内心饱受煎熬;他茫然地冲向天空,只有暗淡的星光能够带来一丝慰藉。

    三圣堂前空空荡荡,比起下面的喧嚣,显得格外冷清。

    五十个山都全副武装,把守圣堂前的树桥,鼓噪与惨叫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灌进他们的耳朵,也让他们心神不宁。

    三圣堂雄踞巢城之巅,越过堂前树桥,战场尽收眼底:山都一败如水,战火正在向上蔓延,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到这里。

    守卫们紧张得手心冒汗,攥着武器东张西望,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一旦树桥失守,三大巨头就会暴露在敌人的爪牙之下。

    飒,微风扫过,树枝轻轻摇晃,守卫们注目望去,可是什么也没看见。守卫头目的举起弹弓,对准风声来处射出一颗雷李,红果击中枝干,爆出一朵绚烂的火花。

    风声消失了,头目眯起双眼,试图看清枝干后面的情形,冷不防一股旋风平地涌起,一下子把他扯到高空,身不由主转了两圈,就像一个皮球飞了出去,砰地砸中树干,溅起醒目的血花。

    剩下的守卫惊慌失措,举起弹弓,冲着旋风一顿乱射。雷李进入旋风,全被卷入其中,相互撞击,爆炸连连,有如施放焰火,轰隆隆直奔守卫而来。

    山都眼花缭乱,一面发弹,一面后退。旋风呜地加速,闯进守卫堆里,呼啦,数十个山都同时离地,跟着旋风疯狂旋转,惨叫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会儿,四周忽又陷入了死寂。咻,守卫掉落下来,有的一落千丈,径直跌向地面,有的摔在桥上,张嘴瞪眼,躺在那儿了无生气。

    旋风落回桥上,狐白衣无中生有,看了看地上的尸首,笑嘻嘻打了个响指:“完事!”他踢开山都的尸体,双手揣进裤兜,吹着轻快的口哨,大摇大摆地走进圣堂。

    跨进圆门,他停了下来,眯眼扫过四周,堂内的情形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三颗巨头挂在中央,低眉垂目,沉睡未醒,面孔苍青发黑,透着一股死气。

    巨头下面密匝匝挤着数百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浅绿色的头发就像春天的嫩草。狐白衣念头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山都的幼崽,成年山都在外面作战,幼崽送到三圣堂,交由木巨灵看管。

    大敌入侵,巨头们若无所觉,幼崽瞪大无邪的双眼,望着白衣出尘的男子。

    秘魔吹一声口哨,冲着幼崽微笑招手:“好孩子,过来!”

    小脑袋微微耸动,几只幼崽憨头憨脑,着魔一样走向狐妖。

    “别过去,”一个声音懒洋洋响起,“他不安好心。”

    幼崽应声止步,瘫在地上口吐白沫。狐白衣叹一口气,转眼看向左边角落,吕品笑容可掬,漫步走出阴影,在他身后,简真蜷着身子簌簌发抖。

    “老实说,”狐白衣舔了舔嘴唇,“我不想看到你。”懒鬼嗤了一声:“假惺惺!”秘魔眯眼瞧他:“你真想挡我的道?”吕品扫一眼幼崽:“不管怎样,总要试试。”

    “试试?”狐白衣笑了起来,“用你的小命儿来试?”

    “我喜欢,”懒鬼拍拍双手,“人生就是不断地尝试。”

    “今天不一样,”秘魔收起笑容,“你只能试一次,不是活,就是死。”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吕品摸了摸下巴,“也许我能长命百岁,噢,没准儿千岁、万岁……啊哈,狐白衣,你今年几岁?”

    “跟你无关,”狐白衣冷冷说道,“你应该叫我舅舅。”

    “我只有一个舅舅,”吕品翻了个白眼,“他叫狐青衣。”

    “他是个懦夫,”狐白衣的声音里蕴含怒气,“为你妈妈报仇的是我。”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妈妈都不会活过来,”懒鬼抽了抽鼻子,“我想,就算她活过来,也不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胡说,”秘魔厉声叫道,“你对她一无所知。”

    “我知道一件事,”吕品平静地说,“她去世的时候,心里没有恨,只有爱。”

    “是吗?”狐白衣冷笑:“何以见得?”

    “她被爸爸抱在怀里,心里充满了对爸爸的爱,”吕品微微怅然,“爸爸也是一样。”

    “呸,你懂什么是爱?”

    “我不太懂,”吕品耸耸肩膀,“可是因为相爱,他们才生下了我;无论多么仇恨道者,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狐白衣沉默一下,轻声说道:“不,我可以改变。”

    “哦?”懒鬼有点儿诧异。

    “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狐白衣抬起双眼,目光幽幽慑人,“我应该痛恨的不是道者,而是你父母的相爱。那是一个错误,根本不应该发生……”他的脸色阴沉下去,声音大幅上扬,“白虎吕品,你就是一个该死的小杂种,从始至终,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这有点儿说不通,”吕品摊开手,看了看自己,“我活得好好的。”

    “没关系,”狐白衣冷冷说道,“杀了你就行。”

    “现在?”

    “对!”狐白衣手臂一扬,翻身变成白鹰,尖声唳叫,展翅高飞。

    “我也会……”吕品余音袅袅,人已化为了一只火红的矛隼。

    两只猛禽拍面相撞,狂抓乱啄,翎羽横飞,尖叫着从门里打到门外,翻来覆去厮杀了几个回合,红隼渐落下风,悲鸣一声,火光爆涌,变成红狐九尾狂舞,尾尖如同巨笔,连绵勾画符咒,掀起熊熊火焰,大旗一般卷向白鹰。

    啪,白鹰如放焰火,迸裂绽放,银白色的火花当空游走,转眼凝结成巨大的白狐,尾巴飒飒挥舞,闪电无中生有。

    爪牙还没交锋,尾巴先已缠上,电蛇游走,火龙狂舞,两头怪兽难解难分,双双滚落在圣堂门外的树桥上,各自咆哮嘶吼,就地翻滚厮杀,抓挠、撕咬、冲撞、拉扯……尾巴绞在一起,就像一窝解不开的毒蛇,写出各种符咒,化为长枪大剑,劈砍突刺,极尽疯狂。

    无论个头力量,吕品都不如对方,全凭一腔蛮勇猛打猛撞,时间一长,热血退去,力不从心,白狐的尾巴缠住他的前爪,闪电如潮袭来,吕品浑身痛麻,好容易摆脱纠缠,忽觉身子悬空,他扭头一瞧,惊觉自己掉下了树桥。

    “唉……”懒鬼惊慌失措,尾巴胡乱挥舞,接连数下,全都落空。绝望间,他瞥见一根树枝,伸长尾巴牢牢缠住,用力一荡,高高越过树桥,忽见白狐趴在桥边张望,当即倾身撞去。

    砰,白狐挫退数米,后爪踏空,险些儿也掉下树桥,它爪牙齐出,稳住身形,瞪眼望着红狐,低吼一声,作势扑来。

    “变!”吕品尾巴摇晃,身影恍惚分离,眨眼间,九只红狐出现在桥上。这是他最新悟出的奥义——有几条尾巴,就有几个分身。

    “天狐法相,九尾化身?”白狐呲牙狞笑,“小意思,我有更好的。”尾巴一甩,忽然消失了。

    “隐身!”吕品惊了一下,旋风迎面卷来,裹住一只分身,把它扯到空中,仿佛巨大的磨盘,活活碾成一团红雾,丝丝缕缕,随风飘逝。

    分身被毁,吕品感同身受,撕心裂肝,满嘴是血。他悲鸣一声,扑向旋风,可是一扑落空,旋风忽又消失,红狐一愣之间,身后呜呜急响,旋风从它身后冲了出来,呼啦啦裹住一只分身,扯到空中撕成粉碎。

    吕品反身跳起,旋风忽又消失,紧跟着平地涌起,轻松逮住一只分身……

    旋风忽来忽去,带着一丝戏谑,把九尾分身一个个卷到空中。吕品使尽解数也碰不到对方一根毫毛,他模糊感觉得到敌人在哪儿,扑到的时候总是慢了一拍。不多一会儿,分身全军覆没,吕品痛苦难熬,热乎乎的鲜血顺着口鼻流下,通身上下像被夸父踩过。

    忽听呜呜声响,旋风当头罩落,吕品急往后缩,背脊热辣辣一阵剧痛,长长的裂口鲜血汹涌,痛得他几乎昏了过去。

    懒鬼咬牙回击,仍是扑了个空,刚要转身,尾巴剧痛,力道凶猛涌来,一扯一甩,把他扔向圣堂。

    砰,红狐撞上门框,头痛欲裂,还没滚落下来,又被旋风俘获,嗤嗤数声,身上多了几道裂口,血流如注,洒落一地。

    “呜!”红狐凄声悲鸣,冲向圣堂,不料旋风又从前面冒了出来。吕品撞上了一堵软墙,身不由主,弹回树桥,立足未稳,又添几道伤口。他翻身滚动,满地是血,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狐白衣想要活剐了他。

    旋风呼啸掠过,红狐又被抛起老高,新添的伤口深可见骨,吕品直觉一阵晕眩,狐神的力量正在离他远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打回原形。

    现在失去变身,后果不堪设想。吕品咬紧牙关,挣扎起来,扭头四顾,但见荡荡虚空,不由心生绝望。

    呜,旋风出现在头顶,红狐急向前蹿,旋风扶摇直下,冷冷横在前方。吕品头皮发麻,错步后退,旋风徐徐进逼,透着嘲弄意味。

    天一下子暗了,空中飘起雪花,那不是普通的雪,而是漫天漫地的青雪。吕品只觉眼熟,青雪已经裹住旋风,随着风势转动,勾画出一个透明的影子,忽而像人,忽而像风,翻来滚去,试图摆脱“雪花”。吕品惊喜过望,举目一看,树桥尽头,一道消瘦的人影无声挺立。

    “方飞!”懒鬼脱口而出,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方飞看他一眼,目光转向天空,狐白衣的“影子”正在上升,方飞的笔尖也是起起落落,指挥“树王灵孢”反复包围对手。

    狐神的“隐身”不能真正消除身体,四周物质环绕,必然出现人形的空洞。方飞和秘魔两度交手,深切地明白这个道理。

    “呜!”吕品一摆尾巴,扑向“影子”,他有的放矢,一扑便着,狐白衣闷哼一声,翻着跟斗摔了下来,还没落地,吕品九尾竖起,喷出滚滚烈焰,木生火,狐火点燃了灵孢,裹着“影子”熊熊燃烧。

    “影子”尖声怪叫,翻滚两下,撞向方飞。吕品暗叫不好,急要阻挡,忽见方飞挺身一跳,背上银光喷薄,展开两扇翅膀,绕过火球,翩然翻转,轻飘飘落在红狐背上。

    火球轰然爆裂,秘魔显露真容,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从头到脚破破烂烂,肌肤布满焦灼痕迹。他歪头打量方飞,眼底透着十足的惊奇。

    笃,青紫色的巨影跳上树桥,饕餮一声咆哮,金弹遮天蔽日。

    金克木,“青雪”碰到“金雨”,霎时化为乌有。吕品放出狐火,结成屏障,金弹遇火,忽又变成浓烟,白蒙蒙遮挡视线,倏尔狂风暴起,烟火从中裂开,饕餮冲了出来,一头撞上红狐的胸膛。

    吕品飞出十米,热血直冲口鼻,一抬眼,饕餮势如奔雷,腾腾腾碾压过来。他想要翻身躲闪,不料脑子一空,浑身僵硬,扫眼看去,正与狐白衣四目相对。

    秘魔的眼神就像虫子,冷冰冰钻进脑海,吕品神志涣散,登时打回原形,身子如被抽空,忽觉肩头一沉,有人把他推到一旁,跟着身影晃动,方飞抢到前面,扬起毛笔,数百个符字涌入脑海,如同高炉里的矿石,熔炼、分离,去尽无用残渣,留下一个光亮亮的“起”字。

    咒语出口,饕餮也撞上了笔尖,纯青的光芒扎痛双眼,皇师明直觉撞上了一堵软墙,四脚离地,腾身而起,巨大的力量四面涌来,疯狂挤捏推搡,饕餮如同掉进了龙卷风,身不由主,呼啦啦地转个不停。

    “移山填海符!”吕品脱口而出,“移山填海符”是“盘古天引符”的反咒,两者互相克制,定式长得离谱,极少有人书写成功。方飞曾在水殿写来托起夔龙,这是他第二次写出这道符咒。

    “噢!”饕餮一声啸吼,翻滚变回人形,皇师明捉笔在手,写符念咒,身子猛然下坠,砰地砸回树桥。

    “湮!”方飞吐气开声,“后土湮灭符”压成一个“湮”字,笔尖扫过虚空,褐黄色的影子跳了出来,那是大块的泥沙,密密层层、无以计数,一个个凌空跳动,向着皇师明猛扑过去,

    皇师明刚刚完成“盘古天引符”,引力还在身上,浑如一块磁石,吸引飞来的泥沙,啪啪啪一阵急响,铠甲上尘土飞溅,如同昏黄色的花朵竞相绽放。

    魔徒东倒西歪,泥沙沾在身上,甩不掉,摆不脱,这些“湮灭之沙”蕴含后土之力,仿佛息壤一样裹住他的身躯、漫向他的口鼻,眨眼间,他失去了人形轮廓,变成了一颗光溜溜的巨大沙球。

    符咒融合化身,方飞第一次做到,“后土湮灭符”写入土化身,凝结成一道泥沙封印。受到泥沙挤压,皇师明似要爆炸,他闷声怒吼,挺身发力,泥球猝然暴涨,出现无数裂纹。

    “嘿!”方飞跳上土球,双手攥紧笔杆,笔尖喷吐出冰白色的强光,浑圆修长,形如一条短枪,枪尖青字流转,细小繁密,宛如龙蛇的鳞甲隐隐凸现。

    “冰封瀚宇!”男孩一声大喝,枪尖扎入泥沙,寒气浓烈,四散弥漫,“周天寒彻符”应声发动,坚冰一层层裹住泥沙,霎时厚达数米,俨然无朋巨眼,孤零零横在树桥上方。

    “周天寒彻符”写入水化身,于泥土之外更添一道寒冰封印。方飞一气呵成,只觉小腿发软,前后两道符咒几乎抽空了他的元气,来不及喘息,忽听吕品叫道:“后面……”

    阴冷杀气直冲背脊,方飞反手挥笔,画出一个整圆。“圆光符”撞上“阴蚀符”,青光迸散,声如炸雷,尖锐的力道顺着笔尖冲了过来,径直贯穿手臂,震得他的胸口一阵闷痛。

    方飞摔了出去,身子还在半空,笔下的圆圈画个不停,大圈套着小圈,如同江河里的漩涡。“阴蚀符”接连击中圆光,爆炸忽大忽小,冲击连绵不断。男孩气血翻腾,半个身子似要裂开,他落到地上,尽力一扑,闪到裹着泥土的冰球后面,把它当做屏障阻挡追击。

    秘魔接连失手,暗暗吃惊,比起幻月舞会,方飞的进步肉眼可见,封印皇师明之后,还有余力抵挡他的偷袭,所画圆光恰到好处,总能挡住“阴蚀符”的去路。

    狐白衣凝笔不发,飞身冲向冰球,吕品变成红狐,纵身扑了过来,当空变成一团大火,烧得秘魔肌肤灼痛。狐白衣叹一口气,旋身变成白狐,两头巨兽迎头相撞,翻滚厮杀,你来我往,先后撞上冰球。冰球摇晃数下,吱嘎滚动起来,顺着树桥轰隆隆碾向方飞,棱角撕开树皮,犁出一条惨白的深沟。

    方飞倒退几步,忽见冰球一沉,吱地停顿下来。他愣了一下,忽听一声爆响,冰球猛然炸裂,冰块夹杂土块,洒向四面八方,其间金光闪烁、细小如星,饕餮的金弹乘着气浪,狠狠毒毒地向他倾泻过来。

    方飞笔尖颤动,两道“金城不破符”接连完成,金光暴涨,结成两道符墙,爆炸冲垮了第一道,但被第二道符墙拦住,冰块粉碎,泥土迸溅,金弹啪啪爆裂,变成点点白烟。忽听诡异啸响,烟雾里冲出来一缕青紫色的影子,幽幽淡淡,细细长长,如同钢针捅破薄纸,嗤地洞穿符墙,直奔男孩的心脏。

    方飞拧身躲闪,方才挪开两寸,忽觉左胸刺痛,一条蝎尾状的长鞭扎进他的胸膛,鞭梢生有倒刺,勾住肋骨大力一扯,方飞活是出水的鱼儿,身子腾空,向前蹿出。

    “爆!”方飞左手攥住鞭子,右手抖动毛笔,一串“炙弹符”向前撒出。

    爆炸连珠响过,火光映照出皇师明庞大的肉身,魔甲士巍然不动,任由符咒撞在身上,他的面孔黝黑阴冷,如同一具烈火煅烧的铁像。

    蝎尾鞭本是饕餮的尾巴,此刻化为一条软鞭,握在皇师明手里。魔徒猛一发力,把方飞扯到身前,鞭子撕裂了男孩的手掌,也给他的左胸添了一个窟窿,空气灌进肺泡,又从窟窿溜走,血沫嘶嘶喷溅,带走了所剩无多的活力。

    “我说过,”皇师明眼角抽动,“你是我的,谁也不能碰……”一边传来兽吼,红狐两眼充血,腾空扑来,白狐如鬼如魅,斜刺里冲出,尾巴奋力一甩,刷刷刷缠住红狐,狠狠地把它掼在桥上。

    吕品脑袋着地,两眼昏黑,身上痛得出奇,白狐的尾巴电光四射,深深勒入他的肌肤,似要把他切成数段。

    有生以来第一次,吕品感觉强烈的悔恨,痛恨自己浪费光阴,痛恨自己不学无术,如果少一点儿懒散,现在也不会这样无力。狐白衣就像不可逾越的高山,吕品使尽解数,碰得头破血流,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看着方飞死去。

    “求我!”皇师明的声音铿锵有力,“求我吃了你,让你死得舒服一点儿。”

    方飞嘶嘶吸气,努力抬起头来,慢慢开口:“不……”

    “什么?”皇师明眉尖一挑,“你还敢说不?”

    “我才不会求你!”方飞一字一顿。

    皇师明的脸沉了下去,狂怒扫过胸臆,变成异样的狂喜。十多年过去,他又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他不喜欢简单的杀戮,一击毙命最是乏味,他喜欢慢慢地虐杀,欣赏猎物悲惨的挣。小时候,他把滚水倒进蚂蚁的巢穴,用火焚烧树上的蜂窝,他淹死小猫、**小狗,掏出猴子的心脏喂养鼠蜥……他捕捉形形**的妖怪,聆听它们的哀嚎,把它们变成一堆乱七八糟的血肉。

    随着年龄增长,妖怪渐渐无趣,皇师明意识到虐杀的乐趣跟猎物的心志成正比,越聪明,越坚韧,虐杀起来越有快感。

    所以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猎物就是道者。这个念头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可是皇师明不敢轻举妄动,身为白王的弟弟,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皇师利默许他虐杀妖族,可也发出明确的警告:“妖怪随你高兴,道者决不能碰!”

    皇师明痛恨哥哥,对他来说,皇师利就是一个阴影。无论干什么,哥哥总是第一;无论何时何地,受到赞扬的都是哥哥;皇师明拼命地追赶,却离哥哥越来越远;他永远做不到的事情,皇师利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皇师明自认是道者里的天才,皇师利却早已超越了“天才”的定义。

    人们常用“山高谷深”来形容白王,他如崇山峻岭一样威严,又像幽谷巨壑一样深不可测。唯独面对弟弟,他总是和颜悦色,因为父母早逝、兄弟早孤,皇师利希望弟弟能够感受家族的温暖。兄长纵容助长了皇师明的凶心,他骄横狂妄、为非作歹,每一次闯祸,总会有人为他开脱,可他并不喜欢兄长,他痛恨兄长的强大,睡梦里千百次地虐杀对方,可是真正面对皇师利,他又局促得像一只兔子。

    从小到大,皇师利惩罚过弟弟两次:一次在五岁,皇师明不肯上学,掰断了手里的符笔,皇师利打断了他所有的肋骨;第二次在十三岁,皇师明顶撞了一个星官,皇师利把他直接扔进了火山口……从那天起,皇师明就深切地明白,兄长拥有不输给自己的残暴,只不过比他隐藏得更好。

    “杀人”的欲望让他倍感煎熬,直到数年后皇师利遇上了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学妹,单纯、漂亮、家世高贵,皇师明对她一见倾心,皇师利也对她抱有厚望,希望家族的联姻壮大自己的势力。

    摒除内心的阴霾,年轻的皇师明高大俊朗,拥有明亮的笑容和动听的嗓音,优雅利落的举止惹人注目。没花多少时间,他就赢得了少女的芳心,一次飞天舞会以后,他们在琢磨宫的隐秘房间单独相处,女孩的面容光洁如瓷,气息清新迷人,明亮的双瞳漫如秋水,看上去就像一支含着露水的蝶影花,美丽中透着柔弱……

    “她很柔弱?”这个念头就像伯牛闯进了脑海,皇师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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