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无主之城 往生之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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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无主之城 往生之殿(一) (第1/3页)

    这颗星是土卫六,它有过许多个名字。它们或被简单地遗忘,或沉睡于历史的记忆中,今天它的名字是欧星。

    此刻,位于欧星北半球的城市——摩尔拜,正沐浴在巨大母星洒下的黄金光芒中,灯火通明的城市上方隐约可见一道长长的、直通天际的弧光,那是夜色与星光在天际交融。在那些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里,即使在战争时代的南部保留区,也不曾有过这样清澈的黎明:空气清新,夜空晴朗,头上的土星像一把闪亮的弯刀,土星环在这把弯刀的刀刃上投下清晰而丝缕分明的影子。

    兰楚瓦一向在二时区活动,但是会在一时区起床。这是从前他还是个士兵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如今他年近花甲,又退了休,于是每天比别人多出来的两个小时就成了享受生活的欢愉时光。

    摩尔拜人的退休终归是太早。这种生活乍看似不再需要辛苦工作、清闲度日即可,实则是几乎对这个世界宣告了从此以后没有自己这个人也是无妨。这时候,同他一起生活的孩子就成了兰楚瓦新的生活重心。他习惯于早早地醒来,到窗边点上一根烟,遥遥望向一时区天幕上热闹的花火,一边听着轻柔的音乐一边哼哼着为那孩子准备简单的早餐,等到城市渐渐陷入沉寂,他又开始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左逛右逛。这种行为通常会引起邻居们的反感:他们不明白这个古怪的老头为什么坚持每天爬起来用铿锵有力的脚步制造规律的噪音——这直接造成了他们脆弱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跟随老人的脚步一跳一跳。经过几次带着误会和不耐烦的交涉之后,兰楚瓦找到了一个更安静也更有利于健康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他的老友月光•卢克生活在一时区,但年纪大了,自认为无法适应一时区惊心动魄的生活节奏。于是当兰楚瓦找到他,提出去野外钓鱼的主意时,两人一拍即合。

    兰楚瓦走到雅各布的房间门口,脚步忽然轻了许多,近乎于蹑手蹑脚了。透过虚掩着的门缝,他能看见雅各布在床上缩成一团。孩子会做什么梦呢?兰楚瓦忍不住想。

    据说绅月五号小区就是日月明公司为了月光而建的:月光年轻的时候身为摩尔拜市的市长,在城市里几乎只手遮天。但退休之后,这个伟大的城市缔造者也和普通的老人一样,有些自己的小爱好,每天自己动手准备一日两餐——那种虚无缥缈的伟人光环还在,但那些为世人敬畏的巨大权柄却早已消隐无踪。

    尽管过去如此显赫,月光的生活也并没有像多数退休高官一样豪奢。这也与从前的他大相径庭——从前的月光·卢克从来不会被物质问题所束缚,工作之余,他过的是极为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不顾众人的眼光,经常带着不同的年轻女孩出入各种社交场合,有人把他称作“高丘的唐·璜”。女人、奢侈品和政治,兰楚瓦想起来了,月光热爱这些。

    他坐在月光门前花园里的长椅上,一盏悬浮灯飘过来,像个小精灵一样默默陪在他身边。在柔和的灯光下,兰楚瓦得以仔细看看这些他从来没怎么注意过的花草。疏影摇曳下,清香的薰衣草和金色鸢尾花错落有致地沿着梯形花圃生长,其中点缀有不知名的绿草。兰楚瓦不认识这种草,但他很清楚能够在欧星生长的绿色植物都价值不菲。他知道种菜是月光退休生活的一大乐趣,但如今看见这些花,他忽然觉得月光大人做起什么来都是有模有样。或许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才是他打发时间的方式。

    悬浮灯闪了几下,月光扛着细长包裹大步走出来,漫不经心地推开悬浮灯,接着发现了坐在门口的兰楚瓦。

    短绒衣、蓬松的围巾和为确保舒适而设计的宽松室内睡裤,这就是这位外交大师用来抵御拂晓凉风的全部装备。这些舒适的毛绒包裹着那具有些伛偻的身体,尽管他永远试图保持着骄傲与挺拔,奈何夺去他的挺拔的乃是岁月。他的精神仍在,但永远失去了强健肉体的支撑。

    有传言称,复仇者集团副总裁级别以上的官员在退休后不久都会被邀请到城外的军事要塞“做客”,等到他们从那里出来,往往就变了个人:他们不再谈论有关集团上层秘密的事情,有人问起也经常以年老健忘为由强硬地回避。兰楚瓦不知传言中其他人的情况如何,但在他看来,月光·卢克对于很多事情的记忆是真的不存在了。扛着渔具包裹的他眼睛里没了过去那种阴鸷的精明,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安宁与平和。兰楚瓦忍不住猜测复仇者集团用什么魔法取代了这个老人从他的家族那里继承来的、根深蒂固的野心。

    月光似乎兴致盎然,他拍拍兰楚瓦的肩膀:“喂,往那边点。”紧接着坐在他身边,递过一支香烟替代来。

    “你现在就抽这个?”兰楚瓦难以置信。

    “这个牌子味儿不错,几乎就像真正的雪茄烟。”月光告诉他,“换换口味。”

    兰楚瓦试探着抽了一口。“真正的雪茄?这明明是苹果味儿的。”

    月光拍拍兰楚瓦的肩膀,哈哈大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幽默感啊,阿兰。无所谓啦,反正对我而言都没差。”

    兰楚瓦哼一声:“你的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鼻子?”月光笑道,“不,不是鼻子,老朋友。上星期三医生说我患了肺癌,每天早晨和晚上要用半小时碳聚合水雾。还要我在一个月之内不能接触尼古丁。”

    “那可是够难受的。”

    “你说的容易,岂止难受啊。”月光做了个鬼脸:“简直要了我的命啦。”

    兰楚瓦又抽了一口,觉得这东西实在难抽得很,于是站起来随手扔在一边,悬浮灯急忙飘过去收拾。

    “今天怎么这么急?不像你呀。”月光仿佛若有所思,“孙子的东西准备好了?”

    “今天不用我准备。”兰楚瓦不高兴地说,“他被停课了。”

    “哈哈哈,对了,让兰楚瓦大人一筹莫展的‘青春小恶作剧’。你看,这就是上学的坏处。”月光刚要站起来,一听这话又郑重其事地坐回去,仿佛要传授重要的经验之谈。“会被停课。我上学的时候整天被停课,结果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总要有人来告诉他怎么遵守规则。我的意思是,雅各布说他自己没有在打生殖疫苗时开小差,但那女孩总不可能自己怀孕吧?”

    月光看上去仿佛想笑。“哦,得了吧。‘及时行乐吧,孩子们。’我们这样对他们唱,是我们鼓励他们服用那些有益身心的蓝色小药丸,我们还让他们像末日临头那样寻欢作乐——怎么,到你自己的孙子这儿就不作数了么?”

    “学校生活并不好过,按说两个孩子在学校里的电影间或者游戏室情之所至,也属正常。可是孩子们入学的时候被接种了生殖疫苗,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怀孕呢?难道这两个孩子的疫苗同时失效了吗?”

    “哦?有意思。”月光虽年事已高,但对这种事的兴趣还是一如既往。“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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