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阴亲

    第二章:阴亲 (第2/3页)

近镇里最灵的算命先生。”

    既然是最出名的算命先生,找起来自然不费劲。

    第二天清晨,叶雨就领着小木进了镇子。

    这是小木吃过最甜的炊饼,热腾腾,白嫩嫩。

    叶雨胡乱咬了几口炊饼,就在集市上打听那位最灵的算命先生。

    他们来到算命先生的卦摊前时,小木刚刚吃完最后一个炊饼。

    写着“心诚则灵”的麻旗下,算命先生惬意的摇着羽扇,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天青色的宽袍中。

    卦桌上摆着几只乌龟壳,一桶挂签,几枚铜钱和纸笔,就是他算人生死的全部道具。

    “你认识不认识她?”算命先生听叶雨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质问的时候,被对方的无礼扫尽了悠哉的脸色,他认出小木后,脸色便沉了下去。

    见他不语,叶雨又问道:“你是聋子?”

    算命先生道:“这位兄台且好些说话,我见你目有血光,此非吉兆。”

    叶雨指着对方问小木:“是不是这个算命先生?”

    小木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巨响,叶雨一把掀翻了卦摊,乌龟壳和卦签撒了一地,引来了街上行人的目光。

    小木见叶雨拔出了刀,惊然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雨道:“杀了他。”

    小木愕然。

    算命先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此时此刻仍然气定神闲的坐着,摸了摸长须,掐指算了算,道:“想必昨晚老寨主就死在阁下手中的。”

    叶雨道:“你消息倒是挺快。”

    小木拉了拉叶雨衣袖,道:“大哥哥,我们走吧,不要杀人。”

    叶雨道:“他是个坏人。”

    小木道:“他做什么坏事了?”

    叶雨不愿让小木知道自己原本要被活祭的事,跨前一步按住算命先生,长刀高高举起时行人们纷纷尖叫。

    “且慢。”千钧一发之际算命先生喊道:“我只是摆个小小的卦摊,都是寨主的主意,是他想给儿子说个亲事,谁都不敢得罪他,我只能顺着他的意愿说话,这件事与我毫无相关。”

    叶雨冷冷道:“原来你算的不是命,是人。”

    算命先生道:“都是为了糊口。”

    小木急的快哭了,她一双小手拼命拉住叶雨举刀的手,道:“我们走吧,不要杀人。”

    叶雨吼道:“如果他要杀你呢?还走吗?”

    小木一惊,也不知是叶雨的语气,还是听到别人要杀她,吓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一双小手却将叶雨拉的更紧。

    眼泪让叶雨的手松了。

    “好,我们走。”叶雨流露出一丝不忍,咬了咬牙,放下了刀,轻轻握住小木的手,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他第一次放过屠刀下的生命。

    小木擦了擦鼻涕眼泪,问道:“大哥哥,他真的要杀我吗?他又不认识我。”

    叶雨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坏。”

    长街繁华之处,算命先生许久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替人测了一辈子生死的人,面对自己生死一线之间,竟也吓得他瘫坐在地上,大小便失禁,屎和尿染指了那件原本干净的天青色袍子。

    繁华尽头,小木开始试探着去感受自由的呼吸方式,她慢慢放下恐惧,披上希望的外衣。

    叶雨问她有没有地方可以去或落脚,小木摇头,反问:“那你呢?”

    “我要去一个地方。”

    “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可以。”

    在去之前,叶雨给小木买了套新衣服,樱草色的布料,粗糙的针线活儿,虽不奢华,却是一套新的衣服,没有刺鼻的香水味,一件盖住她身上的伤,只属于小木的新衣服。

    她摇曳在春风里,裙摆婆娑,仿佛自己身披着全世界最华丽的衣服,淳朴的笑容经久不息,那时的小木,懂得了自由给人带来的愉悦。

    她瘦小,她脆弱,只要给这个小生命如雨滴一般渺小的善意,她就能忘却过去所有的苦难。

    叶雨脸上也难得露出一抹微笑,仿佛人性的恶已暂时远离。

    如果光阴可以停滞不前,那就定格在此刻的春晨吧。

    少林并不远,他带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小木来到这座古刹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

    方丈读完叶雨送来的信后,脸色非常平静,对叶雨既无防范也无敌意,他平静的有些超乎寻常,叶雨忍不住问他:“你不怕我来寻仇?”

    “我知道你不是,你没杀华山的掌门和丐帮的帮主。”

    “我杀了黑苗寨的寨主。”

    “他种下的因,应得此果。。”

    “汤剑离的死,你们都难逃关系。”

    “人间有三千因果,十有八九人不胜天。”

    “你与他有十年交情,可曾尝试回天?”

    “国仇家恨,凭我一个老和尚,螳臂挡车。”

    “你也觉得汤剑离该死?”

    “他与卫国朝廷作对的那一天起,他的结局就已注定。”

    “如果不是你们咄咄逼人,他也许就不会死。”

    “年轻人,许多事,你只看见了表象。”

    方丈把信折好,念了声阿弥陀佛,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汤剑离不是反贼,他只是厌恶战争。在他死后,他愿绝笔写下这四封信让你一一转递,劝我们不要助纣为虐,劝我们不要给卫国朝廷卖命,劝我们不要徒增杀戮。凭这点,他就不算小人。”

    “汤剑离与丐帮向来不和,能自降身份劝说丐帮,这已不符合他的处事方式,可见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属于自己心中的对错,我与他相交十年,若老衲但凡有一丝把握挽救他性命,一定会竭尽所能。”

    有太多肮脏之事被遮蔽,一些连汤剑离都看不穿的事,叶雨只能看到眼前,看不穿因果。

    方丈修了一世佛法,也只能看到过去的因果,对于未来的凶吉,他依然只能在佛祖面前参禅打坐,试着可以领悟一二,他把这番道理讲给叶雨听,不希望改变什么,只希望他能懂得,有些生命的逝去,从诞生一刻,上天就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卫国和许国的战火烧了整整二十年,卫王从登基的那天起,就没有享受到一个帝王应该享有的人间富贵。

    他的桌上每天都堆着从前线送来的战报,多半不是大捷的喜讯,前线的将领每天都在要求增兵增粮。这战火肆虐的年代,哪来这么多兵和粮饷呢?

    卫国把大部分的兵力压在前线,好不容易稳住了局势,这时卫国境内却成了空壳,导致各地盗匪蜂拥而起,流民四散,民不聊生,黑苗寨从几十个人的小山寨发展到一两万人的地方势力,四散逃难的人纷纷加入丐帮,这些烦恼让才四十多岁的卫王看上去像六十多岁。

    卫国朝廷内部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一方主张安内必先扰外,大军决不能后撤,只要后退,许国就会乘胜追击,卫国在几个月内就会被吞并。

    另一方则主张立马抽回部队镇压境内盗匪,若境内都控制不了,民心不稳,就算拿下许国,这江山也无法长久。

    卫王在双方之间摇摆不定难以决断时,大丞相献上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丞相说,前线的局势好不容易刚稳定,兵力决不能抽回,这是国之根本。如果一面控制前线的局势一面镇压国内的盗匪,这场战火怕是再烧上二十年也不灭。

    卫王问丞相有没有一石二鸟的计策,丞相点头,轻启朱唇吐出了两个字:诏安。

    目前丐帮和黑苗寨的人数最多,假如把这两股力量招入麾下,盗贼之患立马可解,再把这些人送上前线当炮灰,一举歼灭许国,天下可定矣。

    不但丐帮和黑苗寨要招进来,那些潜在的反抗势力也要招进来,比如汤氏镖局,人数虽然只有几百,但这些人都是练过武的镖师,江湖经验老道,靠他们押送粮草物资最合适不过,必要的时候,不用训练就可以马上送到前线。

    问题是这三支力量加在一起还是是乌合之众,想要师出有名,笼络其他浪迹江湖的侠士,便需要一些正派的旗号,比如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和华山。把这两个势力招进来,天下足可定矣。

    足智多谋的卫王早也想到过这个办法,没有实行是因为心中一直有几个很深的疑惑和死结,现在他把这几个疑惑告诉了丞相。

    第一:江湖草莽散漫惯了,如何才肯归顺朝廷。

    丞相的回答很简单,只要许诺足够多的荣华富贵,立下军功后再加官进爵,做散漫的草莽,远不如做散漫的大官儿舒服。

    第二:这批人毕竟不是朝廷的人,如果他们将来立功了,势力大了,会不会叛乱。

    丞相回答的依旧心思缜密,灭了许国后,只要发现他们有一丝的叛意,该赐死的赐死,该砍头的砍头。

    第三:杀几个头目倒是不难,可剩下的喽啰怎么办?

    这一点丞相也想到了,他告诉卫王,所谓的江湖侠士,要么扬名,要么图利,满嘴的狗屁仁义道德,不过就是一群势利小人。尤其是丐帮,且不用说天地大道,只要把一根肉骨头扔在两个叫花子前,他们自己就能打起来。

    退一万步说,大功成后,杀自己的人,总要比杀许国的士兵简单。

    会藏弓烹狗的猎人,才是聪明狡猾的猎人。

    仿佛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已掌握在卫王和丞相的掌心里,他们在密室里定下诏安之策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这世间许多人的生死。

    叶雨只能看到汤剑离不受此诏安而惨死的皮表,国与国之间的杀伐是他作为年轻人无法看透的。

    方丈道:“卫王用诏安之计扩充军队,提早结束战争,这并没有错。”

    叶雨道:“荒谬,他以为谁都会为他卖命?”

    方丈道:“少林寺是卫国的国寺,杀敌是为了止杀,止杀是普度众生,老衲责无旁贷。”

    “华山呢?”

    “华山常年受朝廷恩惠,佛道本是一家。”

    “丐帮呢?”

    “丐帮里的弟子随时就会饿死街头,给他们一口饭,上战场又如何?战死也比饿死街头壮烈。”

    “黑苗寨呢?”

    “他们是真正的盗匪,受了诏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许国掳掠,在卫国境内再也没人敢惹他们。”

    “汤剑离呢?”

    “汤氏镖局不作恶,日子过的很太平,受了诏安没有任何好处,这才是汤剑离致死不肯归顺的原因。”

    “你们既然看的清楚,为什么不放过他?”

    “少林,华山,丐帮和黑苗寨受了诏安,卫王一定会怀疑我们是否忠诚。丞相早已考虑到这点,便召集我们,让我们去劝说汤剑离。”

    “只是劝说?”

    “我们得到的命令先是劝说,如若不成便可动武。此举一来可以试探我们是否对朝廷忠心,二来可以杀鸡儆猴告诉其他人不愿归顺的下场。”

    “你们还未动武,他却已自刎。”

    “除了我们,还有卫国的丞相,卫国的皇帝,许国的敌兵,是我们所有人的因,才导致了汤剑离最后的果。”

    “我知道,他死的时候并不恨你们。”

    “你呢?”

    “我恨。”

    “所以你假称自己是许国人,送信的时候想杀人。”

    “不是假称,我真是许国人。”

    “若要替他报仇,我的命你尽管拿去,作为汤剑离十几年的朋友,我有愧与他。”

    “替汤剑离报仇要杀的人太多,我报不起。”

    若真要报仇,卫王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杀他而只杀眼前的方丈和华山掌门这些人,那只能证明叶雨是个弱小的人。

    他也想过去刺杀卫王,可那几乎是世上不可能的事,如果两国的国君那么容易被刺杀,许卫两国的战火也不至于烧上二十年。

    最后,叶雨告诉方丈,汤剑离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方丈问他是什么,叶雨却沉默不语。

    临走前,叶雨问方丈:“如果佛祖显灵提早告诉你,你们那么做会逼死汤老哥,你会不会改变做法?”

    方丈闭眼,毫无悔恨的说道:“不会。”

    屋外下着小雨。

    小木在门外等候了许久,她看见叶雨出来时的脸色和进去时已大不相同,他的神色仿佛失去了某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寻不见。

    那时的春天,还飘细雨,细如烟,暖如火,缠绵,润物,像一层白纱笼罩着镖局。

    汤剑离打发走前来下诏安圣旨的特使,这是两个月来第三次圣旨,汤剑离的态度很坚决,再来三十道圣旨,他也不受朝廷诏安。

    他知道抗旨的后果,卫王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下一步棋,竟然是他结交了十年的朋友带着别人闯进他的宅子。

    方丈,掌门,寨主和帮主他们来的时候都带着手下,人数加起来有几十人。一开始,大家都还是和颜悦色的说着话。

    汤剑离告诉他们,镖局上下的镖师和趟子手加在一起有两百多人,大多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力士,最年轻的也有二十五岁。

    这些人都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汤剑离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出胡须,一个个成家立业,他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除了镖师,他们多了父亲和丈夫的身份。

    如今,凭什么皇帝老子一句话,这些人就要去沙场当炮灰,他们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他自己的八个老婆和孩子又怎么办?

    这里的日子并不富贵,却很充实,他们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养活一家,过年过节还能吃上肉,可现在,为什么逼着这些人妻离子散?

    汤剑离几乎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年轻,甚至有些可笑,这其中成家的没几个,他们不懂得一个男人对待妻儿应尽的责任。

    有人对汤剑离说,卫国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去打许国的,作为一个卫国人,难不成娶了老婆生了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缩头乌龟?放着国仇家恨不管不问?

    汤剑离听到别人这么说,愤怒的拍案而起,道:“如果要保家卫国,那我就在卫国杀敌,让我带着弟兄去三千里外许国境内杀人,老子死都不干。”

    这些人都听说过汤剑离的脾气,尤其是方丈,所以他说了几句打圆场的话,带领众人暂时离开。

    这些人第二次来的时候,也是谈的不欢而散,有人提议干脆不要谈了,直接杀了汤剑离提着人头去卫王那里邀功领赏。

    大势所趋,汤剑离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回天,他开始安排后事。他取下镖局的招牌,遣散了镖局里的下手,托人给那些还在外面走镖的人带信,让他们不要回镖局。

    这些人第三次来这里时,汤剑离的脸上已有了觉悟之色,他坐在院子前,手里拿着陪伴了他几十年的铁枪。

    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杆铁枪,在他们不认识汤剑离之前,一直认为他的名字里既然有个“剑”字,想必一定是使剑的。

    只有方丈清楚,“剑”字的后面跟着一个“离”字,冥冥之中便已注定他不可能成为一个使剑好手。

    汤剑离从习武那天起便认定,行走江湖,剑,绝不是最趁手的杀人兵器,他试过了所有能找来的兵器,最后选择了枪。

    枪也不是最好的杀人兵器,至少比剑实用,至少更适合他马战走镖。

    春风卷走树叶上的雨滴,阳光如少女的心思一般忽明忽暗。

    现在这杆铁枪就在汤剑离的手里拿着,他的人挺的如这铁枪一样笔直。

    对面的人又跟他讲了一遍家国天下的大道理,汤剑离只问了一句:“我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江湖上再无汤氏镖局,我的兄弟中有愿意归顺的便归顺,不愿归顺的也不勉强,这样,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这两个字是帮主说的,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劝降不降便可动武。

    “你们再来十遍,再劝二十遍,我也不归顺。”

    “如果抓住你老婆孩子,你归降不归降?”

    “你敢?”

    帮主敢,他为了坐上帮主的位置,做了许多比这更加需要胆量的事,他也不回话,带着人大步流星的向院子内部走去。

    汤剑离的铁枪刺来时无声无息,无光无芒,这看起来简单的一刺,是汤剑离用了二十年时间练就而成的。

    不偏不斜,刚好刺入帮主的肩膀,他还未来得及喊疼时,整个身体已经被汤剑离踢倒在地,顺势拔出铁枪,鲜血如雨溅在汤剑离脸上。

    帮主在地上喘着粗气,顶在他太阳穴上的枪尖将他整个脑袋死死压在地上,就像一只死狗。

    “原来丐帮的功夫远不如要饭那么在行。”汤剑离把目光抬起来扫向众人:“还有谁敢上前?”

    黑苗寨的少寨主敢。

    众人里,十七岁的他是最年轻的,就像他腰间上个月刚铸的长刀,锋芒不藏,仁慈不露。

    少寨主抽出长刀,传来了汤剑离轻蔑的笑声:“小娃娃年龄不大,胆量倒是不小。”

    回他话的,是这柄长刀。

    凌厉,狠毒,要不是汤剑离的臂力过人,只怕拦下这刀的长枪早就被震飞了。

    汤剑离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初入江湖,动手前都不打声招呼,一点规矩都不懂,你爹都没教你么?”

    寨主怒道:“儿子,跟这种小人不必讲规矩,杀了他。”

    汤剑离道:“来,我替你教教儿子。”

    当着众人的面,少寨主自然不肯放过眼前可以一战成名,扬名立万的机会。

    少寨主的刀法大开大合,既不给敌人留空,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每一刀都有足够的把握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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