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色 (第3/3页)
京中贵女皆需饱读诗书,可是读遍了世间的山川风光,却始终在京中,所见所闻,也皆是京中景色,若是可以,沈风絮倒是也想见一见沈白棠所说的那些。
只是可惜,以她们的身份,怕是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世家女子,嫁人生子是唯一的归途,而嫁为人妇后,自然更没有游历山川的机会了。
沈风絮便避而不谈,只道:“以后大抵是有机会的。”
是没有的。
但沈白棠也只是淡淡一笑。
正说着,一旁的丹砂风一样的冲进了门里来。
大呼道:“姑娘,外面下雪了!”
沈风絮抬眸看向丹砂,却见丹砂身上都沾满了雪花,不由笑了笑,道:“你快过来暖和一下吧。”
丹砂应声走到火炉边上取暖。
沈白棠最喜欢下雪的时节,闻言,眉梢眼底也不由染了几分欢喜之色。
沈风絮自然知晓,便道:“走吧,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两人一并抱着手炉走至屋外,见院中果然有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纯白色的雪花覆上了整片院子,一片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我记得南院有大片白梅。”沈风絮忽然想了起来,便道,“我们不如去南院吧。”
及两人走至南院时,正见南院的白梅树上覆了一层白色雪花,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仿佛与远方天色连成一片,皆是最单纯无暇的颜色。
沈白棠便站定原地,看向那大片的花林,目光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沈风絮正要开口说话,忽地从一旁视线的余光中看见了云姨娘。
她似乎是在一旁的假山后面做些什么,只是视线大部分被假山所遮挡,并不能看清,不过联想到云姨娘本身是苗民,此前又在拨弄虫子,现在大约也是在做那些事情。
于是她转而对身旁的丹砂道:“你去将云姨娘请过来。”
丹砂应声而去,不多久,云姨娘便走了过来。
“二姑娘,六姑娘。”她轻轻唤了一声,继而又低下了头。
“姨娘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这一片梅花甚至好看,想要请云姨娘过来一起看看而已。”沈风絮笑了笑,“云姨娘觉得呢?”
“确实是很好看。”云姨娘点了点头。
沈白棠看了云姨娘一眼,便道:“姨娘今日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天气这么冷,小心受凉。”
云姨娘身上的衣裳的确很是单薄,手上也因为寒冷而冻到发红,沈风絮便将自己手中的手炉放在了云姨娘的手里,道:“姨娘拿着吧。”
云姨娘忙道:“妾身不冷,还是六姑娘自己用吧。”
“我还嫌着有些热呢,姨娘就拿着吧。”沈风絮摇了摇头,将手炉交给了云姨娘,道,“现在的天气这样冷,姨娘以后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是,多谢六姑娘关心。”云姨娘低声道。
“对了……”沈风絮似乎是随口一问,“姨娘没有想过有个孩子吗?父亲这几个月来也常常出入云姨娘的小院,可云姨娘一直都没有怀有身孕,莫非是不愿意有孕吗?”
云姨娘顿时吓了一跳,面色霎时变得如雪色一般苍白:“妾身只是没有那个福气罢了。”
见云姨娘如此反应,沈风絮便明了。
云姨娘是自愿服用避子汤,而并非旁人在云姨娘的饮食中下药,可沈风絮不禁有些奇怪了,云姨娘今后只可能是沈彦宁的妾,即便哪一日沈彦宁死了,云姨娘也不可能再嫁了,她日后唯一的依靠便是自己的孩子,即便只是个庶子,即便孩子是在大夫人的膝下长大,可云姨娘没有不要孩子的道理。
“妾身……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云姨娘的声音有些低沉。
见云姨娘离开,沈白棠方蹙起了眉,道:“说起这个,赵姨娘似乎仍在禁足?”
“是啊。”沈风絮淡淡地道,“赵姨娘的孩子还在,只是她自己怕是出不来了。”
“算算日子,大约再过上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沈白棠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前院子里整日都是戏腔唱曲的确是令人烦躁,但眼看着她与肚子里的孩子被大夫人困住,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赵姨娘如今并非是被大夫人禁足,而是沈彦宁亲自下令禁足,让赵姨娘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只有婢子与大夫照顾着赵姨娘的饮食起居。
当日赵姨娘言辞恳切,沈彦宁心中虽有犹疑,有心将赵姨娘处死,但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心狠手辣,也怕处死的是自己的孩子,便只将赵姨娘禁足了起来。
一切都静等着赵姨娘腹中的孩子出生在说。
若是证实了赵姨娘当真与外男有私,沈彦宁自然不会留情,但当日的确是疑点颇多,沈彦宁在暴怒之后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
沈风絮不得不感叹大夫人的诡计多端。
大夫人想要让赵姨娘生不出孩子,但赵姨娘的胎是大夫人照顾的,即便大夫人的手段再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赵姨娘一旦出事,首当其冲的仍是大夫人,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夫人还能利用戏子,让沈彦宁自己亲手将赵姨娘禁足。
且即便赵姨娘的孩子出生了,有了那么一处好戏,即便赵姨娘是清白的,但沈彦宁总会心有怀疑。
……
姐妹二人在南院中看了一会儿子的梅花,便一并又回了归云院里。
沈风絮迈步进入院中的时候,正见青芽与花晴两人在院中绣着衣裳,今日是她们二人守门,但此时风雪交加,两人的手上都冻的通红。
沈风絮看了一眼,便道:“你们先别守门了,进来吧。”
青芽与花晴对视一眼,道:“多谢六姑娘。”
几人便一并进了屋中。
屋内火炉温暖,与屋内仿佛是两个天地,沈风絮、沈白棠、丹砂、辰砂、云挽、青芽、花晴与流月八人,此时皆在屋内烤火取暖,时不时闲谈说笑几句,好不热闹,
沈风絮不由问了一句:“你们二人绣的是什么衣裳?”
东宁伯府里自有绣娘裁衣,婢子本不必亲自为自己绣衣裳。
“是为了花砚,花砚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婢子也没有什么银钱给她置办新衣,只能和青芽一同为花砚缝衣裳了。”花晴道。
花砚是花晴的幼妹,也是花晴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沈风絮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让丹砂给你些银钱,去给她买些新衣吧。”
临近年关,沈风絮是归云院的主子,本就该给院中的仆役些好处,既然花晴提起了,那沈风絮便提前一些倒也无妨。
“婢子谢过六姑娘。”花晴顿时欢喜地道。
一旁青芽也跟着道:“婢子也有想要的。”
“你说。”
“以前婢子在家中,下雪的时候,家中没有火炉,都是喝酒暖身子的,婢子想喝酒了。”青芽目光灼灼地看着沈风絮,道。
“好。”沈风絮笑盈盈地点头,便命丹砂去厨房取了酒来。
东宁伯府里如今仍有储备的酒是上好的竹叶青,婢子本是没有资格碰的,但沈风絮便在屋中摆上了酒杯,众人便一并围坐在火炉旁,一同喝着酒,闲谈说笑着。
沈风絮酒量极差,除却在宴会时不得不引用果酒外,其余时候都是滴酒不沾,此时也只捧着一杯清茶,沈白棠便坐在沈风絮的身边,道:“你的院子都是比别处都要来得舒服一些。”
一旁流月也道:“是呀,我们姑娘整日里连自己院子都不待,就要去六姑娘的小院。”
“二姐以后干脆就住在归云院里算了。”沈风絮笑了笑。
“罢了。”沈白棠摇了摇头,苦笑道,“若真是这样,祖母定然又该说我们不识礼数了。”
老夫人虽修身养性了许多年,但却有两个底线,一是府上的子嗣,而是东宁伯府的脸面,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宜,老夫人倒并不如何上心。
丹砂喝了酒后,转头看向云挽,道:“云姑娘,你什么时候能摘下面纱?我很好奇呀……”
因有面纱遮面,故而云挽并未沾酒,只是摇了摇头,温柔地道:“等以后再说吧。”
即便是沉静寡言如辰砂,此时也轻声道:“我也很想一睹云姑娘的真面目。”
众人便这样闲谈说笑着,直到风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