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卷 荒北的少年 辰回 庐州月

    甲卷 荒北的少年 辰回 庐州月 (第3/3页)

官官相护,民,苦不堪言,我要科考,做一个为民的好官。”

    杨天傲本意是送少年去军营,首先历练,也顺了老慕的意思,其次对他本身也有帮助,而且军营里他还能有个照应,但既然少年如此坚决,而且看他这细皮嫩肉的,想来也是不适合去军营,便点了头,答应让他参加科考。

    虽是武将,但对这科举考试制度,杨天傲也略有耳闻,“如今的科举分为州试、省试和殿试,三年一次,州试正好是今年秋天,算算日子,有些赶了。”

    (宋代科举,最初是每年举行一次,有时一、二年不定。实英宗治平三年,才正式定为三年一次。本书设定为三年一次,咱们不纠结,不杠。)

    少年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仓促,但若是今年不考,又得等三年,我还是想今年去试试,万一中了呢?”

    “好!我很欣赏你的这份勇气,既如此,以后的功课你更多加紧,说不定这庐州能出一个状元,我这脸上也跟着沾些光。”

    “嗯。”

    年少心高气傲,不惧艰险,吾命由吾不由天,亦如此。

    -------------------------------------

    既然认定了要参加州试,这如今一分一秒都宝贵的很,耽误不得。

    自王介甫变法改革,如今这科举的范围也有所变动,考的《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而《论语》、《孟子》称为兼经。

    少年虽爱读书,但这些大经、兼经属实是没有读过的。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少年左手拿书,又有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踱步,配上这白净的长相,倒是有几分书生的感觉。

    “小少爷。”

    少年回头,没注意距离,贴的有些近,有那么一刹那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脸颊,少女有些脸红。

    小沙子也是赶忙后退,尴尬的掩饰道,“那个,柳儿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喏,这个给你。”柳儿从身后变出一个绿色的小囊塞到少年手中,然后也不等少年询问是什么,就小跑着去了别处。

    是个荷花香包,绣的精致,细闻那淡淡的荷花香,令人有些陶醉。却不知埋下的是相思的种子。

    “柳儿姐姐的手艺真不错,谁要是娶了她,真是好福气。”而后将香包别在腰间,继续摇头晃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山有扶苏,隰(xi)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ju)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柳儿望着手里的诗句,觉着脸颊火热。

    柳儿拼命的摇了摇头,“哎呀,我在想些什么!”

    “柳儿,柳儿,你在吗?”

    听见开门声,柳儿吓的将书藏在身后,“李阿婆,我在呢。”

    “这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白天还关着门。”李阿婆推门就看见,柳儿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双手别在身后,还露出了一个蓝色书脚,她也不点破,“行了,我是来和你说小沙子的事。”

    “小少爷?”

    “怎么?你听是他的你就那么兴奋?这才多久,就不中留了?”李阿婆故意板着个脸。

    “哪有?我作为小少爷的侍女,关心他是应该的呀。”柳儿强行解释道。

    “行了,不与你掰扯,说正事,小沙子要参加科举你可知道?”

    柳儿点点头。

    “这次州试是在宜州,又是秋日,最容易生病,路途遥远,需要有人照顾,将军有军事在身,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搞不好还得别人照顾,去了是拖累了他,思前想后还是由你去比较合适,早日告诉你,也好有个准备,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和小少爷两人?”柳儿有些惊讶,但还是南掩心中的喜悦,“好啊,我保准把小少爷照顾好。”

    李阿婆是何等毒辣的双眼,“我看啊,哪是去不去的事儿,是我们的柳儿思春了才是。”

    这才反应过来,娇嗔道,“李阿婆!”

    “啊哈哈哈。”

    前厅正在摇头晃脑的某人,“阿嚏!”

    -------------------------------------

    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当我们目送这火热的夏姑娘离开,竟忘了要去迎接这温婉的秋娘子。

    今年的州试定在八月中下旬,但具体却还未得知。早早收拾了行礼,前些日子,杨天傲去军营时已经交待过一遍,如今李阿婆又是交待一遍,“出门在外切记要吃饱穿暖,虽说还未到时候,但还是早些去好,也能适应一下,免得太赶,乱了方寸,也别怪我这老婆子多嘴,别看如今燥热,待你们到了宜州估计也要写时日,到时天气可该转凉了,这小暑不算热 大暑三伏天......”

    未等李阿婆说完,柳儿便接道,“立秋忙打靛 处暑动刀镰,白露烟上架 秋分无生田,寒露不算冷 霜降变了天,李阿婆您这都说了几十年了。”

    “几十年怎么了,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便是说上百年,千年,也是好使。”

    “好好好,柳儿知道了。”

    “知道就好,”话题一转,“我给你们备了些吃食,一路奔波,想来是吃不好的,若是馋嘴了,拿出来解解馋。”而后又不忘交代柳儿,“这小子嘴馋的很,你得管着点,不要到了才第一天就只能画饼充饥。”

    柳儿轻掩笑意,看向少年,他不好意思的扰了饶头,吐吐舌头,“李阿婆,我哪有?”

    临行当天,杨天傲还是不太放心,但碍于军务,只得让韩明一同前往,护送二人。

    韩明做起马车夫,这是他第一次与少年交谈,“小沙子,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少年也很敞亮,“当然不介意,你是杨将军的副将,也是我的长辈,自然可以。”

    “行,那我就托大这么叫了,此次去宜州,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说一下,因为是提早去的,所以到了后我得赶回军营,待到九月初才能再来接你们,所以你们可能要在宜州多住些时日,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啊,早就听说宜州风景如画,我早就想好好去看看了,这次就当是游玩了,我也学学文人的做派,戏游山水间,讴歌一线天。”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晃了晃脑袋,惹来二人一阵笑。

    “你啊,就是这张嘴厉害。”柳儿笑骂。

    “嘻嘻。”

    “驾!”韩明一甩鞭,马儿便长啸一声,向前奔跑,拉着马车开始上下的颠簸。

    -------------------------------------

    李阿婆说的确实没错,她这个小少爷着实贪嘴,这才多会儿,就已经赖着说想吃了,若不是男女有别,怕是都得抱着自己撒娇。

    “柳儿姐姐~”少年贼不要脸的抓着柳儿的衣角左右摇晃,这马车也是不时颠簸,真就怕一个万一,扯坏了这件衣裳。

    柳儿也是服了他,用玉指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平日里让你做功课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这事你却快烦了我一路了?”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这吃饱饭可是天大的事,腹内空空,如何做事,再者说了,李阿婆临行前不是让我们吃饱穿暖吗?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自然不能食言。”少年说的正义凌然,还上升到了一个大道的高度,这让柳儿哭笑不得。

    “你啊,就是贫嘴。”但还是打开了包裹,“行了,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柳儿姐姐最好了,最爱我了。”少年兴奋的差点抱住柳儿,但忽然觉着不妥,伸出在半空的双手,左手向右,右手向左,画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而后,毫无违和感的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胡说。”柳儿羞红的低着小脸,轻轻反驳道。

    还好柳儿没看进某人此时的样子,不然可得笑得胃疼。

    才一会儿,小沙子已经吃了三个鸡腿,尽管他现在一脸渴望的盯着柳儿,但她绝不会在妥协了,将包裹紧紧抱在怀里,“不行,这次绝对不行。”

    “好吧。”其实小沙子也不是很饿,就是嘴馋。

    静。

    许是怕这么一路太过无趣,小沙子想找些话题,刚要开口,不曾想柳儿也开了口,“我......”

    马车内再次陷入无言,“你先说吧。”少年开口。

    柳儿推脱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你先说吧。?”

    “我就是觉着有些无趣想活跃下气氛,还是柳儿姐姐先说。”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矫情了,其实我就想问问你这次州试可有信心?”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太有,他这考的都是大经和兼经,时间太赶,我还来不及看全。”

    “是嘛?”

    “嗯。”

    静。

    柳儿啊柳儿,你不是有很多话和小少爷的吗?怎么如今到了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

    心里挣扎了许久的柳儿终于鼓起勇气,想和少年说话,“小少爷,我想.....”

    呼呼呼。

    听了微弱的齁声,还伴着匀称的呼吸。

    睡,睡着了?

    “这个懒猪!”少女此时的娇哼,颇有几分受气的小怨妇的感觉,然而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发现。

    许是坐得太久,柳儿也觉着有些累了,两眼不住的打架,迷迷糊糊的也闭上了双眼。

    睡梦中,看见少年枕着自己的肩膀流口水,果然这家伙在梦里还是一头懒猪。

    滴答,滴答。

    秋风顺着帘子灌进马车,左肩怎么凉飕飕的,费力的抬起晕沉的脑袋。

    又是一阵风,这会儿彻底醒了神。

    只见少年枕着柳儿的左肩呼呼大睡,嘴里还留着哈喇子,含糊不清的说些什么,“鸡腿,嘿,鸡腿,大鸡腿。”说着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要不是了解少年,柳儿都以为他是故意的。

    望着肩上的少年,面容白净,眉眼细腻,他的眉毛好长,微微颤动,鬼使神差的,她竟忍不住想摸摸他。可能是太过紧张,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还有渐粗的鼻息。

    忽地,少年猛的惊醒,下意识的往后靠,柳儿也吓的大喊一声。

    韩明闻声,赶忙停下马车,着急的询问,“怎么了?”

    柳儿支支吾吾,“没,没怎么,就是有只虫子。”

    韩明狐疑的看了一眼,也不想过于纠结,转身回去,“驾!”

    马车又开始颠簸。

    少年缓过神,有些抱歉,“对不起,柳儿姐姐,我吓到你了吧?”

    “没,没有,怪我。”柳儿轻抚这胸脯小声道。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看见少年盯着手里的木盒发呆,柳儿忍不住询问,“小少爷,奴婢早就想问了,这木盒里是什么,您天天不离身?”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的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取出里边儿的东西,是一只毛笔。

    “好漂亮的毛笔。”柳儿夸赞道。

    “嗯,是我大哥送我的。”

    柳儿有些惊讶,“小少爷还有大哥?若是有机会奴婢真香见见呢。”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毛笔出神,有些哽咽,“我,我也很想见他,也,也想当面喊他一句,大哥。”

    柳儿见少年的双眼有些湿润,温柔的用帕子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我不知道小少爷的大哥如何了?现在又在何处,但相比一定不好,可是小少爷你不用觉得难过,你还有柳儿,还有李阿婆,还有老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还有一个家。”

    “家?”少年抬头望着少女。

    “对,家。”这一声似乎比先前更坚定。

    啊, 啊,啊。熟悉的叫声划破片刻的宁静。

    柳儿江头伸出马车,兴奋道,“小少爷,你快看,是雁群。”

    她并不知道为何当时会让少年看雁群,更不清楚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觉着,他应该会喜欢大雁,会很喜欢。

    云雁将秋,露萤照晚

    云雁惊梦,几度淆然

    一曲渔歌云烟晚,

    半阙素红沾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