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纵壑鱼(4)

    第十六回 纵壑鱼(4) (第2/3页)

:“相识虽众,但其中却无一个知心知意的良友,他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心想:“杨草大哥对我赤诚相见,算得是人生的知音良友了。”

    百里尽染道:“也有懂得陶渊明的知音,不过却是后世的,譬如李太白就说,‘大音自成曲,但奏无弦琴’,又说,‘抱琴时弄月,取意在无弦。’司空图也说,‘五柳先生自识徽,无言共笑手空挥。’本朝的欧阳文忠公也能会其意,他说,‘吾爱陶靖节,有琴常自随。无弦人莫听,此乐有谁知?’黄山谷甚至说,‘酒嫌别后风吹醒,琴惟无弦方见心!’只可惜他们的知音之言,陶渊明无法听到,否则他定然要邀约这几位异代的知己,在一起畅谈琴趣,痛饮一番。”

    白衣雪笑道:“李太白的《山中与幽人对酌》写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想来也是他向陶渊明发出邀约,想请老先生和自己一起喝酒弹琴吧。”

    百里尽染笑道:“你的这个解释倒挺有意思。不过陶渊明性情淳笃无伪,求于真而不拘于俗,‘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他穷困潦倒,琴弦断了,无钱去买新的,便抱着那张无弦琴抚拨一番,只要心中有曲,有没有发出琴声,又有什么关系呢?《晋书》上记载,‘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恐是后人臆想附会之语,当不得真。苏东坡就说,‘当是有琴而弦弊坏,不复更张,但抚弄以寄意,如此为得其真。’不过陶渊明确是好以琴寄意,可知其琴趣不在于音声。有弦也好,无弦也罢,追求的都是一种意趣,都只是适性任情,表达个人的心曲罢了。”

    一席话白衣雪听了如饮醍醐,心折不已,说道:“前辈胸有万壑,妙见洞心,发此振聋发聩之语,令晚辈钦佩之至。”

    百里尽染哈哈大笑,说道:“错了,你错了!老夫才薄智浅,哪能有此等的识见?这些都是你祖师爷爷记载在《金兰笺谱》‘剑法’一篇的后记中,老夫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白衣雪怔得半晌,说道:“祖师爷爷能从陶渊明的诗文之中,创出一套高明的剑法,足见其匠心慧眼,更见陶渊明诗文之高妙。”

    百里尽染笑道:“非也,非也。你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如果说你祖师爷匠心独具,能从陶渊明的诗句之中,运化出一套极其高明的剑法来,确是别出心裁的创新之举,但陶渊明琴尚未张弦,或已得琴中之趣,故而不必抚弹有弦琴,却非他首创,而是由来已久。《道德经》中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何谓大音希声?王辅嗣注解道,‘听之不闻名曰希,不可得闻之音也。’既是‘不可得闻’,也即是‘无’,正是音乐的本质之美,而非具体的一曲之美。故而庄子也说‘至乐无乐’,他认为,‘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天乐这等的天籁之音,当虚己、心斋、坐忘、悬解、破妄,以使自己与物俱化,遇物便了,精神自可得以逍遥无碍。陶渊明‘抚空器而意得,遗繁弦而道宣’,正是得此真义也,你祖师爷爷亦是由此而有所悟。”

    说罢他站起身来,取过长剑,朗声说道:“雪儿,你看好了。你祖师爷一生孜孜不倦追求剑道,何谓‘道’?佛法言,悟明自性,万法归一;儒家言,存心养性,执中贯一;道家则说,性体圆明,抱元守一。道者,大而无外,广而无边,无所不有,无所不贯,一无所求,一无所为。”白衣雪听得热血沸腾,虽不甚明白,却也在心中细细揣思其意。

    百里尽染用指一弹长剑,剑身嗡嗡作响,犹如龙吟,说道:“‘道’便落在这个‘无’字之上。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相生八卦,有从无来,‘无’恰是道的全部和本质。此套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招,每一招又有九九八十一个变化,可谓应化万千、通达无穷。陶诗有田园、咏怀、咏史、行役等等,剑法全部从陶诗运化而来,每一招皆以陶诗命名,这第一招便是‘天道幽且远’……”

    他一边阐说,一边比划,待得将这一招的各种细微的变化讲解完毕,已是过了两个时辰。百里尽染收了长剑,问道:“雪儿,你能记得几成?”

    白衣雪略一回思,惭腆道:“晚辈愚笨,只……只记得了三四成……”

    百里尽染哈哈一笑,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说道:“竟然还能记得三四成?呵呵,睡觉,睡觉,睡上他一大觉,明日醒来,全然忘了才好……”

    次日清晨,二人吃早饭时,百里尽染见白衣雪神情恍惚,煮好的鸡蛋尚未剥完蛋壳,便放入了口中,浑然不知其味,不禁笑道:“雪儿,还在想着昨晚的剑法?今日醒来,还能记得几成?”

    白衣雪道:“前辈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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