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任何

    第二十六章 任何 (第3/3页)



    之所以说,比起何莉,韩柯会更喜欢任平尧。

    那是因为,在何莉心里,事业比家庭重要。

    在她和任平尧都没办法照顾韩柯的时候,她选择的是交给寄宿学校。

    对,交给。

    像个物品一样,完全不问一下韩柯是不是愿意。

    只是在送去学校的前夕,一声不吭地收拾好韩柯的行李,用行动告诉一个未满7周岁的小孩——

    “你以后就住学校了,妈妈顾不上你。”

    韩柯不哭也不闹,默默地上车,下车,跟着老师,去宿舍,去班级。

    可是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对环境的适应力不够,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尽管表面云淡风轻,但他心里也还是会有对未知的恐惧。

    终于,入校后的第五天,他发烧了——39.5℃。

    何莉在学校留的第一联系人是她,所以老师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

    她那时候还在酒局,接到电话后,醉醺醺地从酒店赶到医院。

    韩柯那个时候意识模糊,但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妈妈给他的爸爸打电话竟然是抱怨。

    她说:“任平尧,你儿子发烧了,在医院呢。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能不能负点责任,整天泡你那破实验室,鼓捣几个破瓶子。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你还不如回家照顾儿子。”

    不知道任平尧说了什么,何莉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愤怒,她提高音调,声音尖锐,“我照顾他?你没搞错吧,我生意怎么办。再说了,就今晚赶过来这一趟,我就得损失好几笔订单。”

    任平尧这几天在外地有个讲座,他应该是承诺了马上飞回来,何莉才挂了电话。

    何莉坐在韩柯床边的椅子上,说:“儿子啊,你看看你爸,你病了都不来看你。你也是,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尽给我找麻烦。”

    7岁的韩柯躺在病床上,回忆着每次发烧的时候,何莉好像都会说一句——

    “你又给我找麻烦。”

    韩柯很讨厌生病,因为生病了,就是何莉陪着他。

    她不会安安静静陪着,只会一个劲地抱怨,一个劲地在韩柯面前诋毁任平尧,还顺带教育韩柯。

    任平尧应该是挂了电话就订机票飞回来了,他来的很快。

    在关于寄宿这个问题上,他在医院跟何莉吵起来了,还是被护士制止的。

    不过,这次争执,应该是任平尧赢了。

    韩柯不用再上寄宿学校,就上正常的小学,放学的时候,任平尧会去接他去实验室,要是有空就直接回家。

    韩柯一直都觉得何莉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明明嫌韩柯麻烦,却又在韩柯要开家长会的时候挤时间过去,就算任平尧想去她也不让。

    除非是实在挤不出来时间,才会让任平尧过去开家长会。

    后来,韩柯八九岁的时候,他推测出了一种可能——因为成绩。

    这种推测不无根据,以前韩柯每次都是第一名,何莉基本次次家长会到场。而有一次,韩柯考了第三名,何莉没有说要去参加家长会,直接说自己没空,让任平尧去。

    韩柯很早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爸妈可能会离婚,但他从没想过会是任平尧先提。

    不过,在那件事发生后,韩柯很能理解任平尧的心情。

    那是一个雨天,任平尧因为没有带伞,借了那个巧克力姐姐的雨伞。

    伞是粉色的,上面点缀着花瓣图案。

    任平尧到家的时候,被何莉拦住审问。

    可是他怎么说,何莉都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想的。

    她一口一个狐狸精,纵使是好脾气的任平尧也受不了了,他吼道:“你有完没完,像个泼妇一样。”

    “泼妇”两个字刺激到了何莉,她扯着嘴角讥笑,“泼妇?呵呵,小狐狸精就不泼妇了,你去啊,去找她。”

    任平尧瞪了她一眼,拿起雨伞转身出了家门。

    何莉随后跟上,任平尧果然回了实验室,不巧,巧克力姐姐还在。

    因为任平尧身上淋了雨水,衣服湿了,巧克力姐姐拿了条手帕帮他擦了下上衣。

    就是这个时候,何莉进来了。

    她两眼通红,跟发疯似的甩了巧克力姐姐一巴掌,力气用的极重,巧克力姐姐被打的耳鸣,脸上发麻,半天没回过神来。

    任平尧最先反应过来,拦腰抱住何莉,用力往外拖,眼睛却看向巧克力姐姐,嘴里还说着:“小李对不起啊,我先把你师娘带回去,回头再跟你道歉。”

    等到出了实验楼,到了校门口,何莉死活不肯上车,任平尧和她就站在雨里淋着。

    僵持了许久,任平尧开口:“离婚吧,我受够你了。”

    何莉微愣,脸上马上挂上嘲讽的笑容,“好啊,但孩子得归我,不然我不离。”

    任平尧犹豫了下,声音低哑,“行。”

    那一年,韩柯十岁,才小学五年级。

    就像当初去寄宿学校一样,他又一次被迫选择。

    何莉绝对的雷厉风行,离婚证下来的当天,她带着韩柯离开了那座城市。

    韩柯十三岁的时候,何莉再婚了。

    跟一个也是二婚的男人在一起,那个人就是韩肃。

    韩肃有个女儿,据他说是判给了母亲,他只负责给抚养费。

    他们两婚后没几天,何莉就带着韩柯去改名改姓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个“任何”,多了个“韩柯”。

    “任何”——以汝之姓氏做吾儿之名。

    这个名字曾经是爱情的见证,现在却成了何莉不愿提起的曾经。

    亦是韩柯回不去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