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鸿儒巧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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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救鸿儒巧对应 (第1/3页)

    初二,刚一吃过早饭,张廷玉夫妇和乳母、紫桐牵着抱着四个孩子,就乘车直奔岳父王士祯家拜年,也想躲过在家里那番官面上无聊的应酬。

    刑部尚书王士祯的府第,在东河沿斜街深巷里,是一处有朱漆广亮门,有高墙围绕的三进四合院。前院院坪宽敞,种植有梅、竹、兰三君子,尚有一荷塘,荷塘一侧有一西湖石假山,假山上一小亭。这是诗人最珍情的地方。他虽是山东新城人,但康熙元年后曾在扬州做过多年推官,留连忘返于江南名胜,秦淮河畔。回京城后做过翰林院侍讲、侍读,寻迁国子监祭酒,最后做刑部尚书。唯此官与他的诗人气质风马牛不相及,故刑部视事后他一般在家深居简出,只与诗友应酬。他性格散淡,却又狂放不羁。明珠倒台,一般人对纳兰家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与明珠儿子纳兰性德多有交往,诗歌唱和。

    王士祯的脾性与谨言慎行、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女婿张廷玉,可说是水火不溶。就是当了宰相,他也有点瞧不起这个女婿。在天子眼皮底下为臣,过于世故、老到,看你能办成什么好事。眼下就有一件揪心的事,想对女婿说,却又怕是对牛弹琴。

    女儿女婿带着四个可爱的小外孙,前来拜年,毕竟是令诗人高兴的事儿。他老伴更是搂着外孙外孙女怎么也亲不够,待到轮上他拉着若渟的手,要说说话儿时,若渟却把手一甩,一板正经地道:

    “外公,我给您背一首诗好吗?”

    “好呀,”王士祯笑过以后,又责备地说,“谁把一个小人儿教得这么一板正经,活脱脱又一个张廷玉。”

    张廷玉在一旁辩解道:

    “我可没教他背什么诗。”

    “那你就背呀!”外公痛爱地抚弄着若渟的大脑袋瓜。

    若渟两手背在后面,大人似地摇头晃脑吟道:

    江干多是钓人居,

    柳陌菱塘一带疏。

    好是日斜风定后,

    半江红树卖鲈鱼。

    “哈哈,”王士祯乐呵呵地搂过外孙亲了亲道,“是谁教你背外公这首诗的?这是在扬州写的,诗并不好,但小宝贝你们的家乡真好,江南好。”

    “是紫桐阿姨教我的,”若渟说,“外公带我去江南好吗?爷爷回了老家,不带若渟去。”

    “好,好,外公带你去江南。”这时,老伴一手抱着若鸿,一手拉着若霭,催说道:

    “只管说话,快进花厅去喝茶!让孩子们吃点什么先填填肚子。”她又吩咐丫环速去准备茶点。

    王士祯却叫住了女婿:

    “衡臣,老夫有话说。”

    张廷玉跟着老丈人来到前院花园的荷塘边,沿残荷败梗,落寞荒凉的荷塘,走上假山台上的暗香亭,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士祯,突然回头盯着张廷玉问道:

    “衡臣,桐城方苞——方先生被押送到刑部大牢,皇上要定他大罪,你可知晓?”

    “方苞?方先生被押来了?”张廷玉一听顿时目瞪口呆,连连诘问,“什么时候押来京城的?”

    “有一个多月了。”

    “犯的什么事?”

    “为戴名世的《南山集》,”王士祯解释说,“戴名世一案牵连数百人,都捉进了各府各县大牢。方苞为《南山集》作过序,因他名气太大,下面不敢审案,便送进了刑部大牢,钦命本官审案。”

    “唔,这可是个**烦!”

    “衡臣,你是宰相,又是方苞同乡,你得想法救救方先生呀!”王士祯物伤其类地说,“皇上不开御口,我就是拼掉个刑部尚书不当,也救不了方先生。诛杀方苞,将失去天下民心,皇上那些延揽汉儒、怀柔汉民、收罗遗才的什么博学鸿词科,也就都泡了黄汤!”

    “愚婿知道。”张廷玉连连点头,“让我好生想想。”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是李清照的词。一个女词人都有如此襟怀,衡臣啦,”岳父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如果你在皇上跟前屁也不敢放一个,还是唯唯诺诺,明哲保身,看着方苞冤枉死去,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婿,今后就不必再进我这张门了。”

    “岳父大人,这,这……”张廷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在皇上、大臣们跟前委曲求全,中庸圆通,完全为顾全大局,少一些骨肉厮杀,朝野倾轧,使其国泰民安,庶民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他并非是贪生怕死明哲保身,为一顶乌纱帽丧失良知的家伙。他何尝不想救方先生?方苞既是老乡,又是父亲多年至交,不说别的,就是为乡党情谊,他也将竭尽全力去救方苞。

    可是,生死予夺,毕竟操在皇上手里呀!

    那天,在老岳丈家吃了餐中饭,张廷玉留下夫人、四个孩子和奶妈,只带了紫桐,心事重重地坐车回家了。本来高高兴兴欢欢喜喜欢度春节,平地里冒出方苞一案,弄得他神魂不安,怏怏不乐。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赶快找出方先生的书籍文章来读,可惜找不到方苞为《南山集》所写的序。就是到臣僚友人家去找,也是枉然。出了如此惊天大案,谁还不赶紧烧了焚了,把这“祸根”留在家里惹火烧身?赫赫大名的方苞,触犯了钦案,才会由安徽督府直押刑部大牢。既如此,在没有弄清此案来龙去前,他怎敢轻易向皇上递折子?

    为此,正月初六夜晚,张廷玉带着一名上了年纪的心腹家人,坐车来到刑部大牢探监,看望方苞。司狱一见是当朝宰相驾临,窃以为张相前来,是为查看监狱节假中防患如何。便打躬作辑,要亲领宰相去一一巡视监牢。张廷玉摇了摇手道:

    “大人不必去了,让一小卒引路便了。”

    于是,在一狱卒引领下,张廷玉巡视了重犯的十多间牢房,最后来到方苞的单人房间。也许是刑部尚书的岳父打过招呼,还算好,这间不大的牢房烛光摇弋,设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伛腰罗背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张廷玉让狱卒打开铁锁,示意他退下,然后和提着一个柳条筐的老家人走了进去。方苞误以为是狱方什么人进来查看他什么,旁若无人径自在一迭开化纸上,用蝇头狂草龙飞凤舞写个不停。

    “方先生,家乡人看你来了。”张廷玉此次探监,特意换上一套普通的元青色貂褂,也即满人所说的褡忽,正反穿皆可。褡忽月色托子,左右开衩,各裰飘带两条,为的不引人注目也。

    方苞这才回过头来,心想关山千里,正值年后新节,家里谁会来探监?他惊讶地打量着两个陌生人。

    张廷玉从未见过方苞,在昏晦的烛光下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但一见之下还是暗暗吃惊:他瘦小的身个,也许因坐牢脸色苍白,看上去最多三十六七岁。如此年轻,竟然就文名满天下,自成桐城一派,他不由得肃然起敬,吩咐老家人道:

    “快快把酒菜摆上,让方先生好好享用。”

    老家人不慌不忙,从筐里提出一坛前老爷张英窖藏了几十年的桐城老窖,又端出一盆香喷喷的福兴居烤乳猪。筐子里还有烤鸭、清炖母鸡,无奈这牢房里没有饭桌,老家人只得把酒菜摆在桌边一角,顺手把方先生的稿纸挪了挪。方苞立即护住稿笺道:

    “别动别动,乳猪虽好,这却是命!”他将写满草字的稿笺挪到一起,拿在手里整整齐,搁在一边。用怀疑的目光重新打量穿官服便装的张廷玉,看模样来头不小,什么老乡,莫不是刑部来的监斩官,用一桌酒菜打发他上路?想到此他正气凛然地道:

    “方苞想死个明明白白,请问监斩官姓甚名谁,能否将方某未完的手稿,带出去交给我的朋友?”

    张廷玉知道方先生误会了,却故意问:

    “手稿写的什么?”

    “狱中杂记。”

    “带出去交给谁?”

    “桐城张敦复张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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