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二章 沈稷
胡笳催夜雨 第二章 沈稷 (第2/3页)
有独钟的师傅在一个酩酊大醉的午夜,闯进了他这个学徒工睡觉的柴房,于是沈稷咬掉了他杵在自己脸上的物件儿,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常年贴身暗藏的剔骨尖刀,给了这个恶贯满盈的人渣一个极度不痛快的了结。
第一次,他用从桐州城最有名的屠夫薛一刀那里偷来的杀猪技巧,杀了一个人。
薛一刀断气之后很久,他才发现杀人和杀猪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沈稷回过神儿的时候吕字大旗已然近在咫尺,恍惚中他本能地追随着中军大纛,仅仅是习惯而已。
他撕下一片破损的军旗草草地包扎了自己的伤口,然后随手捡起一把还算完整的朴刀准备离开,刚迈开一步,却发现另一只脚被什么死死勾住动弹不得,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踝。
“帮... ...帮… ...帮我~”一个声音气若游丝。
一个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用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裤脚。
沈稷犹豫了一下后扶他坐起来。这个人发髻散乱,而且目光涣散,扶他的时候沈稷就发现他全身的关节都已经寸碎,软软地就像他扛过的死猪。
“你没救了,你的伤至少有七处是要命的... ...”沈稷略一扫视,说着就要离开。
“不…等一下…我知道我时间…咳…不多了,”那只手又攥紧了沈稷的衣角。
“我怀里…有方印…带…去…京城…告…告知家父…弋…弋阳…”说完,手松开了,死不瞑目。
沈稷伸手去摸,是一个三寸见方的铜印,印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飞虎,身为老兵总会认得将军印绶的——眼前这个刚刚咽气的人应该是征南将军吕恂。
沈稷伸手阖上了尸体的双眼,他有点可怜吕恂,因为如果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他的死士亲兵,或者某个还没有被生死磨灭了意气的少年,说不定就会怀着家国天下的梦去京城一往无前。
可他沈稷不会,他只是这个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小人物,所以,他知道哪里有危险就避开哪里——他这条命以前,以后,都不属于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事。
沈稷没有回头,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走远,天色渐行渐暗。
荆溪口位于荆山东南,溪水绕山而过在此汇入岚江故而得名。
这里本是一处屯兵险要所在,周吴交界千里岚江,唯有此地水势稍缓,但是由于荆山的存在,又成了天然的要塞,历朝历代都不乏欲从此处强渡偷袭的战策,可惜每每败于荆山脚下那一只以逸待劳的精兵。
然而这次,功败垂成的是以逸待劳的周人。
沈稷此时一片茫然,自从离开桐州,这五年多一直戎马不断,他已经习惯了上命所差盖不由己——军中日月乏味至极,但胜在不用去想几时起床,几时吃饭,几时睡觉,明天该干什么。如今骤然恢复自由身,他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秋日的江风已然刺骨,他只想远离这里,然后去一个没有尸体没有血腥的地方安心得睡一觉,吃顿饭,接着继续浮萍漂泊本无根的生活。
他隐约记得翻过这道山梁,山脚下应该有个不大的村子,那里应该能暂时落脚,一念及此,沈稷仿佛已经闻到了麦饭的香味,食欲让他有了目标。
江风裹着山岚,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湿沉,林木随着深入变得越来越茂密,天空从一片辽远变成散乱的碎块,又变成一线肉眼可见的光穿过叶片的间隙洒在地面的落叶上。
林间悉悉索索的声响,不知是什么动物被沈稷这个外来者惊动了。
今晚是要在山里过夜了,拖着一条伤腿,怎么都不可能在天亮之前翻过荆山。沈稷四下张望,可惜周围的树要么太高,要么太小,太高的他爬不上去,而太小,树枝又不足以支撑整个身躯,他只能继续向前走。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沈稷暗道不对,有东西在跟着他。虽然听声音体型并不大,但是山野密林之中的动物大多怕人,往往闻到人的气味就远远的逃了,可这东西从刚才就一直尾随在他身后,显然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野兽,而且和他一样饥饿。
沈稷稍停脚步,响声消失了,再走两步,声音又尾随而至,细微但是却刺耳,沈稷停停走走,声音也时断时续。
这声音似乎就在身后,又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像在地下匍匐前行又像在树上攀援飞跃,沈稷确定不了这东西在哪,甚至于是什么。
而天色越来越暗,夜幕越来越沉,他知道一旦入夜危机必将来临——这东西显然不怀好意。
绝对不能慌乱,沈稷暗暗告诫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心神——在山林之中独自面对野兽本就没有任何优势,何况此时他伤疲交加,如果再因为慌乱盲目行动,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他开始觉得背后有一道森冷的目光盯着他,这道目光近乎实质,像一只箭刺得他肌肤生疼。四下张望后沈稷发现不远处有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树,他暗暗松了一口,至少不用担心背后了。
声音又再次响起,刷刷刷得开始急躁起来,很显然这东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它似乎远远地围着树转了几圈。
沈稷的后背紧紧贴着树干,手里的刀越攥越紧,很快周围又归于平京,他静静的等了一会,依旧一切如常,他又试探性地有意漏出一点破绽,依旧是死一般得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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