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十五章 小碗儿
胡笳催夜雨 第十五章 小碗儿 (第2/3页)
小碗儿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她自诩唯一的知情者——她始终觉得佟林是为了保护田乾而身受重伤,因为她发现佟林的时候,他依然张开手臂紧紧地护着那具早已经冰了的尸体。
不过她偶尔也会偷偷地想,如果海捕公文早那么几天下发,也许她就是个身价五千两的名媛了——狠心出卖一个昏迷的人很容易,但换成一个清醒的人则很难,尤其是当你知道他只不过是个代罪羔羊的时候。
义庄已经破败了多年,看守的人好像也在这场变乱之中不知所踪,门口的两个白纸灯笼已经破的只剩几根篾骨挂着丝丝缕缕的纸屑,在漆黑的夜里晃荡着,就像义庄里无主的孤魂。
近些日子以来的骚乱让弋阳多了很多的无主孤魂,有的只是用芦席一卷就随意地扔在角落,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简单地撒了一层石灰,这并不能阻止尸体的内脏不断地腐烂变质,于是当这些淤积过度的腐败之气找到出口宣泄而出的时候,听起来就好像很多死尸在一边打嗝一边放屁。
“走吧。”佟林只是在田乾的尸体前默默地站着,既没有哭也没有对着天地发什么毒誓——官府说凶手尚未缉拿,案件不能具结,所以田乾也就不能入土。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一天天腐败,因为他就是官府要缉拿的那个凶手。
“我说田大总管,您死乞白赖地非要到这来合着就是为了跟死人大眼瞪小眼是么?”
“他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恩人。”
“死了就是死人~”
“... ...”
小碗儿说的没错,不管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人,但活着的人不可以仅仅是活人,活着的人必须有一个身份,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佟林的身份是复仇者,他的理由是丘禾。
休息了很多天,佟林绝望得发现妇人心对他的经脉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这就是这种毒药最可怕的地方,它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人,然后在凄凉潦倒之中过完残生——也许是他运气好,大量失血让毒素排出了不少,但如今的他功力只剩六七成,而且还在继续流逝。
时不我待。
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中注定,他很快就发现丘禾回到了弋阳,来宣旨加封平乱有功的慕流云。
一个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居然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锦衣华服前呼后拥,而他现在只是一个瑟缩在角落里行乞为生的叫花子——佟林想起他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得讽刺。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从长计议或者静待时机,一旦丘禾回宫,他可能此生再无机会,只能像今天一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仇人平静安稳,锦衣玉食地享受完这一生。
而他独自一人行事,则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他想到了田府密室里堆积如山的金银,很少有问题不能用钱解决,而去一线牵找几个刺客显然不在此列。
“哎~还去哪?家在那边!”小碗儿把那个窝棚叫做家。
“进城,田府。”佟林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小碗儿追过来。
“你这个人是不是伤了脑子,好好地非要赶夜路来义庄,现在又要去鬼宅!”
“鬼宅?”佟林从小碗儿的口中已经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但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自从田家被灭门,那里就开始闹鬼,城里人都这么说,还有人亲眼见过呢!”小碗儿言之凿凿,好像亲眼目睹厉鬼的就是她。
“我在那藏了些钱。”佟林说完就自顾自继续往前走了。
“你等会儿我~!!”小碗儿紧追两步,一把攥住了佟林的手,生怕他跑掉。
不久之前还恢弘大气的田家府宅几乎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原本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广亮大门威风不在,一扇门板已经在地上被人践踏了不知道多少次。
迎门墙上的浮雕松鹤图已经斑驳,上面刀砍斧剁的痕迹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惨烈的打斗,不久前还随处可见的尸体有的被官府收敛到城外义庄,而那些已经零碎的则在城西乱葬岗挖坑埋掉了事。
昔日碧波清澈的荷花池,几天没人打理已经浑浊秽臭,水面上散落着一条纱巾和一件襦裙,它们静静诉说着主人遭遇的屈辱。
随处可见残骸和碎片,以及斑驳的血迹都在陈述着那一晚的贪婪和暴力。
佟林甚至觉得,刚才的密道里风声的呼啸似乎就是那天冤魂的哀嚎,那些哭诉简直就是响彻耳边挥之不去的怨恨。
小碗儿一路都紧紧得抓着佟林,小手因为恐惧变得冰凉,幽深的密道已经足够令她恐惧了,更何况出来以后的衰败和凄凉。
她把脸埋在佟林的衣袖里,只用眼角偷偷地往外瞄,好像生怕眼前钻出个什么东西——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墙壁和屋顶的破洞,然后又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发出呜呜哭泣的声音。
小碗儿已经吓破了胆,她不敢放声大哭的原因是害怕真的引来鬼怪——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地道不长,但她打死也不敢自己走回去。
“咱~咱们回去行不?钱我不要了~行不?我求你了~~”小碗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央求,佟林发现这个孩子原来也有不那么惹人嫌的时候。
“跟紧我,没事的。”他伸手抚摸着小碗儿的头,希望这样能让她稍稍镇定一点。
“咔拉咔拉~”“哇呜~”响动伴随着一声啼哭骤然划破寂静,小碗儿彻底失控了,哇的一声几乎是攀爬着窜进佟林怀里然后就开始放声痛哭——佟林的鼻尖几乎贴着她的头顶,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让他险些昏倒。
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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