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二十八章 沈稷

    胡笳催夜雨 第二十八章 沈稷 (第3/3页)

的恩客已经开始故意路过门口并翘首以盼地张望了——有的是为了她的妩媚妖娆,而有的则是为了她的美味佳肴。

    每当她的身影出现之时总会有很多双眼睛目送着她出门,再目送着她回家——如果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勾魂摄魄的女子突然间变了拒人于千里,那么她身边的狂蜂浪蝶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与日俱增。

    “小沈,你看——”惜红从门外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锦盒,脸上写满了兴奋。

    “姐,这是?”不等沈稷反应过来,姐姐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件。

    那是一个仅仅能遮住一侧脸颊的面具,似乎是金银混合铸成,看起来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鹰隼——夸张的喙和锋利的爪尖围成了眼眶,宽且长的尾羽沿脸颊至下颌正好贴合了面部,而两只翅膀则斜飞入鬓——做工之精巧,不光是沈稷,连一边的婉儿都看直了眼睛... ...

    “嗯~是比我之前做的要好一点儿~”婉儿妆模作样地揉着自己浑圆的下巴赞叹道。

    “... ...何止一点。”

    “你说什么!”

    “没什么... ...”

    “红姐,这个... ...很贵吧?”沈稷拿过来颠了颠,分量不轻,加上这纤毫毕现的精致手工定然是价值不菲。

    “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快,戴上试试——还有这身衣服,也试试~”惜红很高兴——因为沈稷眼中的光芒告诉她,她这么多年的积蓄,花得物超所值。

    著称这只面具的,是她二十年的皮肉生涯和血泪斑斑。

    沈稷小心翼翼地把面具扣在脸上,恐怖的伤痕立刻变了英伟不凡,再配上那一身黑色绸缎,那个推车卖宵夜的沈老板,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沈少侠。

    “嗯,你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还真是那么回事~”

    “听见没有,我们婉儿都夸你了~”

    “... ...谢谢红姐。”沈稷平生第一次感到脸在发烫,四肢好像摆在哪都不合适。

    “呦~脸红了!”婉儿在调侃他这件事情上永远不遗余力——但不可否认,沈稷的纵容也在默默助长她的气焰。

    “爹!快来看鬼脸儿!”

    佟林从屋里一出来就看见了像鹌鹑一样羞赧的沈稷,还有围着他笑得不可开交的姐妹俩——不可否认,沈稷的容貌配合这个造型精巧的面具可谓相得益彰。

    他的相貌本就不算平庸,只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永远写着生人勿进,而毁容之后,更是令人毛发悚然。

    “嗯,不错,到底是红儿细心——稷儿,你的手法练得如何了?”

    “听声辨位倒是练的差不多了,但要兼顾力道就... ...”沈稷拾起一颗石子,略一思索之后挥手扔出准确打中了树上的鸣蝉,令人烦躁的鸣叫骤然而止,不过那只秋蝉却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振翅飞走了。

    沈稷懊恼地摇摇头,这种力度别说操控鹣鲽,恐怕临敌对阵之时用出来会让对方笑死。

    “呵呵呵,你这就叫力不从心,暗器之道,腕力指力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却是心神,”佟林随手捡起一颗石子继续道,“力发于臂,谓之蛮力;出于心神,方为劲力——看着!”

    “嗖~啪!”同样大小的石子在他手中与沈稷有天渊之别,随手之间,已经牢牢嵌在了砖墙之内。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练——今晚我们就走,你们快去收拾收拾吧~”

    “师父您的身体?”

    “早就不碍事了,多余的不用带——有这五万两,足够咱们一家生活了。”

    “嗯嗯嗯,爹,婉儿要一张自己的床,行不行?”

    “哈哈哈~等咱们到地方落了脚,给你一间单独的房子!”

    “... ...还是不要了,我还是喜欢和姐姐睡一间房。”

    “你是怕黑吧... ...”

    “要你多嘴~哼!”

    “就是就是,我们婉儿是女儿家,怕黑是天经地义的——爹,咱们去哪呢?”

    “我已经想好了——先走水路去山阴郡,然后转陆路往广昌,再北上平京... ...一路游山玩水,最后咱们去北疆天党郡,买一所房子开个小客栈如何?”

    “哦~可以出去玩喽!这段时间都快憋死我了~”婉儿闻言雀跃不已——让一个孩子憋在一座小院子里近半个月,也确实有些惨无人道。

    “好,一切都听您的。”

    “嗯... ...”

    “那我们就今晚闭城之前上路——红儿,你去码头找一艘船,天一黑咱们就上路。”

    ... ...

    一只灰色的鸽子扑腾了几下后落在了食盘边上,它急不可待地啄食起盘子里的粟米。鸽奴解下鸽子脚上的细竹筒,放在一个银盘中恭恭敬敬地拖着递给了塌上半卧着的男子。

    他看起来已有三十出头,却把自己的脸刮得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披散的长发,微微上挑的眼角和单薄的嘴唇构成一种极为陶醉的表情——那种表情与他脸上微微的潮红息息相关,他嗜好此道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风靡周国士族之间的雅趣,自诩名士风流的他自然不可以落于人后。

    他伸手接过竹筒,轻轻得用小指上锋锐的指甲挑开了封口,取出里面的绢帛略略一看就丢进了一旁的香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还在弋阳... ...”声音慵懒之至,似乎像是永远都睡不醒一样。

    “大人,那毕竟是姓慕的地盘儿,相爷不是吩咐过我们盯着就好,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打草惊蛇么?”亲信将一小勺黑红色的粉末放在一盏特质的灯火上略略烘烤,粉末很快融化成了银色的液体,趁着余温递给了男子后,对方贪婪地将蒸腾而上的青烟吸进体内。

    “如今他行踪已现,只要不是傻子就绝不会继续呆在那里等着官府来抓... ...”再次吸进一缕青烟,他脸上潮红之色更甚,一旁伺候的亲信适时地递过一碗汤汁,其色碧绿其浊如泥,男子接过后一饮而尽,随即脸上潮红渐退,额上却青筋暴起,猛然睁眼竟是一片血红。

    “呃啊~~~到底是仿制的次品,若不是带来的‘泉台氤氲’用完了... ...”稍稍缓和了一下,他眼中血色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内敛的光华,“派人盯紧水路和陆路,只要他离开弋阳即刻回报——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

    “遵命,那小的告退?”

    “去吧,这点小事别让我劳心——把门带上,我乏了... ...”男子再次闭上双眼,片刻之间已经微微有了鼾声。

    一旁的鸽奴将写好的密令封入竹筒,带着竹筒的鸽子随着他用力一抛直上九霄,随后他拉上竹帘,弯腰低首毕恭毕敬地倒退而出。

    柳慎之是个很在意细节的人,伺候这种人往往需要倍加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