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再整行装苦沙行

    第十六章:再整行装苦沙行 (第3/3页)

    “当然锁阳了,那可是宝贝疙瘩。”阿不都努苏力有些尴尬的应和,他还以为闵浩然在开男女间几分钟那点事的玩笑呢。

    “没错,沙漠景区就是‘白刺’,我们这个湖就是‘锁阳’。企业家会把他的沙漠景区宣传到全国,而我们的湖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会闻名全国。我们这个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游客来我们这么远得吃得住吧,景区没有食宿,不都得住我们这湖边来啊。我们把我们的湖让老百姓搞起来,这可是让百姓富起来的好湖啊!他搞他的沙景,我们就搞我们的湖景,这叫借势发力。我们这个湖盐碱重,不但可以消病灭菌,而且人在水中不会下沉,是个不死之湖。我们就在‘死亡之海’打造一个‘不死之湖’,怎么样?”闵浩然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抖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闵书记,谢谢您推心置腹的话,您这一说,我是豁然开朗了。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啊。我们在边远的地方见识少,思想固旧,只知埋头苦干、蛮干,一直没有抬头找到一条让百姓致富的道路,我心里急啊。您一来,带领群众硬生生的闯出一条黄金大道出来,我替百姓谢谢您了!听您一席话,我这一窍总算通了,听您的,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阿地里信服地说。

    “我们是为政者,考虑的不应是风花雪月,而是百姓的柴米油盐。就算景区给我们乡交费用,又能有多少呢,撒到百姓头上能有什么用呢,是能脱贫还是能致富?而我们换一种思路,却可以富我们一方百姓。我们阿克也尔乡的祖祖辈辈吃尽了风沙,也该享受享受好生活了。对了阿乡长,我冒昧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望不要见怪。”闵浩然一番感慨后,转身问阿地力。

    阿不都努苏力在闵浩然心中像个谜一样的人,几次想问但没合适的机会。

    阿不都努苏力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按常理,组织上早就应该调整他到县直单位去工作,或者提拔为副县级了。可组织为什么会把他撂到这样一个偏僻的乡镇一干就是十几年,难道曾经犯过什么错误?闵浩然对此一直没想明白。

    “见外了吧闵书记,我的为人您应该了解,知无不言。”阿不都努苏力不知道闵浩然心里盘算着什么。

    “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你在阿克也尔乡乡长这个位置怎么一呆就是十年?对一个人来说,十年就是三分之一的政治生涯啊!”闵浩然好奇的微笑着问道。

    “很多人和您一样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阿不都努苏力把头撇向一边,随意搪塞着。

    “我想的是一定有故事,当然,涉及到隐私可以不说。”闵浩然看出了阿不都努苏力的‘不诚实’,但他想刨个根问个底。

    “好吧,既然您这么坦诚相问,我也不隐瞒。我不舍得离开这里的百姓,组织上几次找我谈话,予调整我到县直单位去,可我没去,我想和他们同甘共苦,尽己所能改变这里贫穷落后的面貌。惭愧啊,这个梦想直到您来才实现。”阿不都努苏力不想去再揭尘封已久的伤痛。

    “你没给我说心里话,理由这只是其一,你在这里一定有故事,方便的话讲讲你的故事?”闵浩然感觉到阿不都努苏力说的不是掏心窝子的话。几年下来,闵浩然也学会了读心的本领。

    读心在政场也是必具之能。读不透人心,看到的只是鸡毛蒜皮和表面假象,就会被勾心斗角的人耍得团团转,滋生众多没有对错的是是非非,把一个单位搞得乌烟瘴气,形成不了聚能量和正能量。

    沉默良久,阿不都努苏力还是袒露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时正值盛夏,阿不都努苏力组织群众疏渠引水。一到这个时候,要趁着洪水来时给水库给水。洪水每年夹带大量泥沙堵塞水渠,引水就得清渠。

    群众正在奋力地挥舞着坎土曼热火朝天地干活时,阿不都努苏力感觉大地好像冬天尿完尿一样突然打了个寒噤。他看了看群众,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没太在意。

    约莫半分钟后,站着的阿不都努苏力突然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大地开始摇晃起来。

    不好,地震。

    “乡亲们,赶快回村,地震了。”阿不都努苏力下意识的朝群众喊道。

    水渠离村里较远,待赶着毛驴回到村里时,映入眼帘的是:惶恐的人群、飞扬的尘土、哭喊的女人、变形的尸体、哀嚎的牛羊······整个村庄被夷为平地,气氛令人窒息。

    大家顾不及谁是谁家,在阿不都努苏力的组织下,三五人一小组,看到有人受困就上前营救。

    在一座坍塌的瓦砾堆中,斑驳的土块、绝望的眼神、凌乱的头发,嘴巴一张一合,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被一根硕大的木椽压在底下,露出半张稚嫩惨白惊恐的小脸,声音微弱沙哑地喊着“阿塔、阿纳”。

    阿不都努苏力赶紧叫来几人,扒土的扒土,抬木的抬木,阿不都努苏力护住女孩的头部,取下劳作时所带的水壶,给女孩一滴一滴的喂水:“别怕孩子,塔尕在,马上就好了。”

    等这个村营救完后,他才突然想起了另一村。那个村有他的家人。

    他还不知道,他的阿塔、阿纳,还有不到三岁的儿子已全部遇难,妻子上班侥幸生存。

    “那场地震震级并不强,可是老百姓因为穷,住的是土块房,经不起地震的折腾。我不想离开这里,除了舍不下永埋于此的家人,主要还是想带领百姓脱贫致富,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只是这里条件有限,一直没找到一条致富的途径。还好您来了,大家看到了希望。”

    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不在只剩归途。阿不都努苏力内心已把余生奉献在阿克也尔乡作为自己的余生归途,平静的述说着那场地震的经历,就像讲述一个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你看看,我们这个湖还没个名份,你是乡长,是这片土地的‘法人’,你给取个名撒?”良久,闵浩然撇开沉重的话题。

    闵浩然明白此时的阿不都努苏力表面再坚强也敌不过内心的脆弱,心房里的那个他一定已哭的一塌糊涂。

    “这个湖型象个月亮,中间有个圆的‘小岛’,就叫月日湖怎么样?月日的维语是仙女的意思,这里的百姓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把这里变成仙女居住的地方是阿不都努苏力一生追求的梦想,也算告慰那次地震遇害的乡亲,还有他的父母和孩子。

    “月日湖?仙女湖?好名字,有诗境,有蕴意,东边台湾有个日月潭,我们西边这有个月日湖,遥相呼应啊。月日和日月组合起来,就像‘間’字,华夏大地就一‘間’嘛。”闵浩然眼神迷离,在湖的对面,似乎已经看到了熙熙攘攘的无数游客。

    “闵书记,您是外星人的脑袋么,想事情‘老道’(厉害)的很,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您也能上升到政治高度,真是佩服。”阿不都努苏力向闵浩然竖了个大拇指。

    曾经差点被人类遗忘的沙边碱滩,如今风景秀丽,家家户户住上了洋气的小别墅,被人们称之为“塞外小江南”,成为5A级旅游景点。疆内疆外,国内国外的游客闻名而来,络绎不绝。

    不久,闵浩然也众望所归地被推上了副县长的位置。英尔古丽在波孜拉甫乡也工作出色,被组织任命为波孜拉甫乡党委书记。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背后紧紧盯着闵浩然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晶,主张闵浩然到阿克也尔乡任职的,也是袁晶。虽然接触时间不多,但从波孜拉甫乡的治理中,袁晶看到了闵浩然不仅心存正义,而且看问题的角度和别的人不一样,脑中有货儿,手上有招儿,拿得下活儿,工作有突破性、前瞻性,便把阿克也尔乡这块硬骨头交给他磨练。

    袁晶爱才惜才,把闵浩然提携到副县长这个位置,既是对闵浩然为人和能力的肯定,也是特殊时期的需要。脱贫攻坚是块硬骨头,袁晶想把疆南推上快速发展轨道,身边需要一个智勇双谋的人为之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