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短刀

    二、短刀 (第2/3页)

衣袖一挥,袖中不知有什么锋芒一吐,另一名壮汉就见喉间蓬出一蓬鲜血,仰天而倒,最后一个胖子刚想上前,三娘子一只金镯已击打在他腕上,那是最柔弱的“关寸”,那胖子手一松,手中铁锁掉下来正砸在自己脚上,他方痛呼之际。三娘子已伸袖朝他胸前一按,他胸口就多了个洞,双眼直盯着三娘,“扑通”一声倒下。

    这一串动作极快,那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三娘这么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放倒了,沈放也已被这一串鱼龙变化惊呆了,却见三娘望了望地上四人,重又回沈放身边,轻笑道:“相公,没事吧?——我说有时候,只要咱们不想,别人还是强迫不了咱们的。”沈放唇角扯了下,想笑,却木住了似的。见三娘说这话时正站在车辕边,背对着骡车,她一出手就杀了四人,但脸上神色似乎依旧紧张。她背后那给他们赶车的汉子似乎也在她刚才杀人时象沈放一样惊呆了,这时还在籁籁发抖。三娘子脸朝着沈放说:“其实,我是……”

    她这句话没说完,她和背后的那车夫两人已同时发动。车夫是一支长鞭直往三娘头颈上套来,三娘却并不避,似是背后长了眼睛,适时用左手长指甲向那骡子屁股上狠狠一刺,骡子一惊便向前冲去,那车夫的一鞭就此便也击空了,但他也是端的了得,左手一拍车辕,人已“腾”地飞起,但还是晚了一步,三娘子一招占先,岂容他喘息?左手之匕首早已向他刺去。那车夫跃起得快,但左腿大腿上还是被三娘子刺了一刀。他似绝没想到三娘会知道他会对她出手,一惊之下,他便退,一落落在大车另一侧,要缓过这一口气再说。三娘子却毫不容情,团身一滚,人已从移动的车辕底下滚了过去。那车夫落地时已然不稳,更没想到三娘子一个女流动起手来竟有这么一股拚命的狠,当下连退。三娘子却偏偏攻他下盘,车夫手中的长鞭又能远不能近,徒然上下挥舞,已威胁不到三娘子。他正要弃鞭,三娘子已捉住他鞭梢,身子一转,顺势在他脚上一绕,伸手一抖,那车夫就已摔倒。那车夫也端地了得,倒地后去了伤腿的困扰,又丢了鞭子,反似无所顾忌了。他一脚铲地,要绊倒三娘,三娘子让开,却也一脚铲去——她着的是裙,这么一脚趟去,裙摆在地面一扫,登时扬起一大片灰来,车夫双眼被遮,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动起手来这么毫无避忌的女子,这时他已尽落下风,又不敢闭眼,沈放只见满天的尘土,三娘还在地上一脚脚铲去,自己不由紧张得把一只左手紧紧攥住,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去,双眼拚命要看清,但尘沙越来越大,只见两个人影,全分不清哪是车夫哪是三娘了。

    他与三娘结缡十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妻子竟然是个武学高手。忽一刻、场中一切突然静了,满天灰尘中,只隐隐能见一个穿红的身影和一个穿灰的身影胶在了一起,一动不动。沈放一颗心已提到嗓子口,不知三娘胜败如何,有没有伤?那一刻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半晌才见那灰尘慢慢落下,沈放的心也就慢慢往下坠,那两人影还是一动不动。良久,尘埃渐少,才见那车夫一手撑地在地上坐着,三娘子象一个温柔的情人似地蹲在他身边,衣袖轻柔地、一羽不能加地按在了他胸口。那车夫似一脸不信,却正在慢慢软倒,他内力不错,虽然左边胸口鲜血不断涌出,还是没有立刻断气。三娘子却一脸悲悯地看着他,轻声道:“不服是不是?自从你甘心刀头舔血那一刻,你早刻想到了今日。”她说的很微婉,似乎说的是对方也是自己。

    那车夫喘息着说:“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对你出手?——要不是我大意在前,这一战、咱们还不知谁胜谁负。”

    三娘子柔声道:“其实、从你挽那个鞭花时我就猜到你是谁了。你犯了江湖大忌,知已不知彼,我却是知已知彼,否则,会真的傻到杀了人后用后背朝着在余杭道上赫赫有名的余杭大车店‘背后杀人’叶老二?——你的招子太暗了,没认出我是谁,所以你死得不冤。难道我荆三娘会连投到秦丞相手下卖命的‘车船店脚牙’这下五门中的‘一鞭脆响、双轮夺魂’都不知道吗?”

    那叶老二忽然眼中一亮,伸手一指指道:“你是……你是……”似乎认出了三娘是谁。

    三娘脸上温柔一扫,完全变成了英飒之气,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看着他的眼,点头道:“不错、我是。”

    叶老二便头一沉,只说了声:“我不冤,”最后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不住,人已整个软倒在地,却听三娘子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你是谁杀死的,也不会有人为你报仇的。”

    那叶老二似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了,口中喷出一口血,头一垂,死掉了。

    三娘脸上却似没有什么喜色,等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回头前却用自己一双手给叶老二合上了眼,见到沈放目瞪口呆的样子,才轻轻一笑笑了出来。沈放见她一笑,也似松了口气,但也真是楞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柔沉静的妻子竟然会武。三娘子在望向这边,经过一这阵翻滚,她身上已沾了不少草屑松针,她似全不在意,举起匕首迎光照着,看着太阳在匕首上反的光,然后把匕首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一串血珠便从刀槽中缓缓滴落,夕阳照在她脸上,她脸上别一种爱娇无限,似是沉思似是小憩。沈放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口里期期艾艾地道:“你……你……”

    三娘子不理他的吃惊,抬头笑道:“相公,你还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杀人吧?”

    然后又嫣然一笑:“好险、好险,给他们逃走一个咱们就惨了,定会躲不过那脚跟脚的追杀。”

    沈放被笑得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自己身边的整个世界都在变了,连自己结发十年的妻子都有这么多自己不曾了解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人们所传闻的那个“江湖”?

    忽听林子里一片稀落落的掌声,一人慢悠悠地道:“好靓的匕首、好快的身手。”

    两人大惊,一齐向林中望去,只听那人笑吟吟地道:“荆三娘风采不减当年。”

    三娘子知对方已认出了自己,忙退至沈放身边。却见树林里斯斯文文地走出一个人,脸上含着笑,三十七八岁年纪,穿了一袭青绸儒衫,衣袂飘飘,温文尔雅,大有出尘之慨,冲沈放两人斯斯文文地行了个礼,说道:“老相爷渴见沈先生久矣,特命小弟前来促驾,想来先生不会见责唐突吧。”

    天色已晚,一片余光照在这片短松林中,一地尸首,本已十分诡异,却有一个人双眼视如无睹,在这一片尸首之间雍容揖让,真让人有一种恍非人世的感觉。

    那人还在笑吟吟地往下说:“真是天缘凑巧,学生正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却在这里叫小弟碰上了,——沈兄、咱们这就起程,晋谒秦相爷去如何?”

    三娘子这时才猛地想起一个人,心中已是一沉:如果真是他,那就糟了!她风闻湖州文家“行藏用舍”中有名的三大高手之一“玉竹秀士”文亭阁暗中身份是相府武总管,如果是真的,自己只怕敌他不过。他可不比适才“下五门”中那些小喽喽,三娘这么一念之下,手心就不由一阵阵出汗,再一转念,已明白文亭阁定是得了大车店的信,与他们一路的,却不明白他为何这时方才出来。

    文亭阁已看出她心中疑问,笑道:“本来听到大车店叶老二来报,说在好登楼上见着了秦相爷想见的沈兄,我就命他们赶快来请。后来,最新的探报才传来,听说沈兄夫人竟有点象当年一只以匕首叱艳江湖的荆三娘,小生好奇,加上心知如果真如线报所说,这叶老二兄只怕就要功败垂成了,连忙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有见识到荆三娘将近十年藏而未露的风采,可谓平生一撼。”

    然后,那人冲三娘子微一领首,便不再理她,又冲沈放道:“沈兄大才,小弟久仰,吴江一词更是万家传唱,未得一面,常引为恨,奈沈兄玉趾一向不临京辅何!今日有缘,即请移驾。”

    三娘子知道他惯于做假,冷淡道“我们夫妇草野之民,不惯虚文,只求文先生让开一条路,他日相逢,定有回报。”

    文亭阁一笑,象是很瞧不起女人,还是不理她,依旧冲沈放道:“兄台不给我面子,难得相爷的面子你也不给吗?”

    三娘子已知道无法善了,索性冷笑道:“没想大名鼎鼎的文亭阁文先生也走了相府捷经,做上官了,近来仕途可算顺利?”言下一片讥讽。但她口里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一片凛然,文家武功在江南一向大大有名,何况这人还是三位掌门高手中的一位,这一关真不知闯不闯得过了。文亭阁果然脸色一紧,冲沈放发作道:“先生携眷在临安城外光天化日,杀人四五,难道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不等沈放答言,三娘子已一声尖笑道:“王法?亏得秦丞相原来认识这两个字!他原来惯于荒郊迎客,客到后自然白刃加身了。”

    文亭阁这时方看向三娘子,口里冷笑道:“荆三娘巾帼英雄,不让须眉,自然可以代沈兄作主。但你让沈兄这么个彬彬君子,谦谦宿儒,难道也一辈子同你餐风宿露,亡命江湖——荆三娘真把当年漂泊江湖的滋味都忘了吗?”

    三娘子身上轻轻一抖,想起自己年轻时十步杀人、千里避仇,霜晨雪夜,卖艺糊口的事,心底不由一阵灰冷,心道: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傲之、傲之他一向处境平稳,那种日子他过得惯吗?但却不敢向沈放看去,双眼一直盯着文亭阁那秀秀气气的双手,忽觉得自己一只手掌已被沈放握住,耳边听他轻声道:“三娘,你来做主,一蓑烟雨任平生,只要你说的,我跟你走。”,眼中不觉便模糊了。

    她知文亭阁非不得已也未见得愿意和自己动手,得罪蓬门中人,便向文亭阁冷令道:“好,那你先容我问问我家相公,是想和我走还是想和你走。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当头各自飞,难保他没有他自个儿的想法。如果他想随你走,大车店叶老二的命自有我担着,不干他一丝一毫。”

    果然文亭阁遥遥颔首,似是也不愿为一个叶老二惹上一个三娘这般的敌手。

    三娘子拉着沈放退了两步,转头轻声向说道:“傲之,咱两人分开走,我先缠住这厮,你骑骡子先走,别等我,你走了之后我再谋脱身,记得、这不算撇下我独自逃命,姓文的这厮武功极高,我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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