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蛾眉岂肯让人

    第七章蛾眉岂肯让人 (第2/3页)

的耐心与长性算使了个全。

    只听那年轻人怒声道:“小白鞋儿……”

    ——田笑脑中豁然一亮,已明白这女子是谁来。

    “小白鞋”的故事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它被太多的男人讲起,可能也同样在闺阁间回荡。田笑在很多场合听到过那些片段。一想起她来,就会不由地想起那些烂赌摊、车马店、甚或还有像模像样的酒楼……以及说起它时,那些年轻子弟浮浪的笑、镖客们老练的暖昧、以及江湖莽汉们脸上的油光……

    他们嘴上的她是脏的,可他们偏偏最爱讲她如何穿着一双干净的白缎鞋在江湖这片泥沼地里淌过,淌过了一片脏,还是一片脏,可那双白鞋却似乎永远充满诱惑力的干净的。

    那是裹在白缎里的一抹搀了脚汗味儿的**,年轻的子弟再也想不出的暗魅与诱惑。

    小白鞋原本是个小门小派出身的女孩儿——六安府的六合门,那一门派除两三百年前曾于宋金之战间、在瞿百龄手里风光过一时,此后就寂寞无闻了。如不是“小白鞋”,它只怕再都不会挂到江湖人的嘴边上来。

    如今的江湖,是只有代代有人在“武英殿”任职,或和“弘文馆”关系密切的人家才算真正风光的名门世家。如“晋祠”流脉的三派,如江南延续三百年香火不绝的“湖州笔”毕家……瞿百龄当年手创的那样满身草莽气味的门派是再提不起字号来了。

    据说,那小白鞋的父母曾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得有机会让她嫁入毕家。可她还没入门即被休了。江湖传说一是因为她父母原在一件争产之讼中帮过毕家的忙,可打对手官司的人家突然败了,不再需要他家的帮忙;二是毕家的女子一向尚德不尚才,祖孙几辈的媳妇会些功夫只用来强身健体的,而那小白鞋从少女之时起一身功夫就一个女孩儿家来说就未免好得过份。她若是出身名门倒也罢了,可在那样的小门小户中,这样的功夫,就是世儒所谓的“其德不足以载其才”,足以招至物议的了。

    退婚一事据说是因为毕家的长辈有一次到小白鞋家做客。这人本是她未来的公公,可小白鞋居然还露了一次面,千不该万不该在露面时还让她未来公公看到了她裙裾稍短露出了下面的一双精致的鞋。

    毕家长辈见微识著,回去后就退了这门亲。

    小白鞋的父母气了个倒仰,但毕家财雄势大,也难与他们计较。据说她父亲就是为了这事活活给憋闷死的。此后家门颓败,此后她只身飘零西北,此后她一转眼忽就嫁给了西北大豪耿尚天,此后一转眼她又守了寡,此后她的名声一直就不大好。

    “不大好”这三个字说来简单,一语可以概括,可关于这三字在江湖中流传的传说却连篇累牍,都是由些极旺盛的生命力不惜唇舌的传播的,它们合在一起,怕要长篇累牍的撂成尺余高的案卷,想看完它都怕要费上一股劲儿的。说的也不外是一件事,那当然是:奸情了。

    那年轻人眼见动手也拿不住小白鞋,忽然放弃,忽然一抱头就在地上蹲了下来。

    他开始流哭流涕。脸上的泪,腔中的鼻涕,浓的稀的体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土里,溅出土花来,蚂蚁窝似的,让生命显得又好笑又悲哀。

    只听他低低的抽泣声中还夹杂着哭诉:“你倒底要我怎么样呢?你倒底还要我怎么办?我为你已经闹得快身败名裂了……我本来过得好好的,我本来也不算是‘留照亭’中最没出息的子弟,虽说我的出身身不算赵家的嫡系,可我也算奋斗得勤快呀!我本来……本来还一直喜欢着我的五妹的,可为什么偏偏让我碰上你?我五妹,那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她这样的家世,江湖中可真的不多。为了她,我奋斗了这么久!到最后,也不是全没希望的了——韩家和魏家正派这一辈嫡出的也没什么太有出息的弟子,有的话,也结婚的结婚,订亲的订亲了,我们又大半只与韩魏两家通亲的。我只差一两步,真的只差一两步了!我也许就可以追上五妹的脚步。……只要她对我再稍稍怜惜一点儿,只要这个世界让她再没选择一点……我也就可以攀上赵府的正枝,从此算在留照亭扬眉吐气了。”

    他的声音忽然一怒:“可这时,偏偏冒出了那该死的古杉!那家伙,无论家世,技艺,还是名气,都高过我千百倍。我一从知道弘文馆为了扩大声势,闹出的这个召亲之擂,就知道,我的事只怕没戏了。果然,我再见到五妹时,她一下对我重新又疏远起来。本来她已开始叫我‘家祺哥’了,突然又退回到‘家祺哥哥’——和什么‘家祥’‘家社’哥哥一个样!你根本不懂我心里的痛……我知道,族里的长辈们已打定主要要她赢得这个擂台,为这个甚至不惜出动全力,她就是拗也拗不过他们的。何况我还看到了五妹的眼神,在听到人有意无意间提及那古杉时,分明她也未尝是不愿的。可我还被分派着护送她来这个咸阳。那时,我就知道自己的绝望了。我很悲伤,但我还情愿来这个咸阳,给我从幼年时起的梦想,给我对五妹的怅望画一个句号。我什么都没有,可那伤心至少还是完全的……”

    他忽一抬眼:“是你,是碰到了你!你用那些假笑与同情来勾引我,用那些野浪与怪模怪样的姿色来撩弄我,让我偏偏觉得生活还有滋味。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弄得我伤心也伤得不完全了。我本来一直以为我可以一直钟情下去的。哪怕伤心,那也是我一生中难得完整的伤心。你这样的人,是再也不懂得钟情其实也可以是很美好的。”

    “可你却教唆我。你即勾引了我,干嘛又不要我?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没有赵家正系子弟在外面的风光;也只能学到赵家普通子弟们能学到的刀法,一辈子没机会碰到那些真正秘传的绝技;我有的只是这十几年对五妹的一点痴心罢了!可这痴心你都要打破!我昏了头,居然会迷上你!我早该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他的声音忽然一变:“可我也不想再伤心了……我为了婉宜那丫头做得够多的了!”

    然后他突暴粗口“……她不可能他妈的看不到!其实她是什么他妈的名门淑女?她只不过把我当消遣罢了!一个女人,有个男人默默在意她对她来说总是好的。你说得不错,她不值得我为她付出一辈子伤心的……”

    接着他的声音忽转热望:“……我也知道,我天生不是什么钟情种子,就如我不是什么嫡系正派的名门子弟!我知道那些沉重的绝望会压挎我的。我真的真的喜欢你。让我跟你走吧,咱们不管这些擂台了,也不管什么古杉和我五妹了。让他们在他们的风光戏台上闹腾去,让我跟你私奔吧。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还年轻,他们都说,我这样年轻的,总还能给你这样的女人很大乐趣的。我也不怕他们赵家了,他们也未见得有那么大耐心大张旗鼓来找我……”

    说着,他几乎要趴在地上抱向那小白鞋的脚。

    可小白鞋的脸上,忽然只苍白地笑着。

    她虽堆着笑,那笑意底下,却是再也掩饰都不欲掩饰的鄙夷。象面对着一个终于玩残了可以丢弃的玩具。

    看到她那毫无慈悲的鄙夷,那小子忽**了一声:

    “你杀了我吧!”

    他忽伸出手,癞皮狗一样地蹭到小白鞋的足边,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脚。

    小白鞋却厌恶得忿怒起来,两人开始一个要躲一个要抱。游戏将残时心里各露出了丑恶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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