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叔
第八章 六叔 (第3/3页)
才能听见水流淌的声音?”
沈铭德答到:“我看不是。此段唱词只是描绘了一场怪异祭祀仪式,村民们应该在祭祀之前都得回到家里。所以找到湖的方法和时间应该没有关系。而且,周腾飞能找到湖,他去那里考察的时间也是白天。所以他不需要到傍晚天黑就可以找到湖。”
萧静附和到:“对呀。那天腾飞回家说到老人的经验的那次,就是在下午。我认为这一句:莫看那枝儿上噶咕悬,只信那圣湖在前边。也很重要。”
沈铭德看着萧静认真地,一字一顿地把这句唱词读出来地时候,觉得有些好笑。特别是当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将“枝“和”儿“分开来读时,沈铭德用手掩住了嘴。
萧静并没有在意别人的表情,继续说到:“我认为唱词里的嘎咕,就应该指的是那些蝈蝈笼。那种可能真的有能力将人迷惑,就算是当地村民也不例外。而只信那神湖在前边应该更重要。有句古话不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吗?像六叔那些村民,他们是坚信那个湖的存在,就好比是回自己家时,就连闭着眼,也能找到门一样。如果你要去拜访一个陌生人的家,即使手里拿着详细的地址,心里还会有些怀疑。所以去找那个湖的人,只要一有怀疑,就见不到那个湖了。”
沈铭德对于萧静这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湖“的说法嗤之以鼻。相对的,蝈蝈笼的误导路人的方法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他认为古人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就像早已失传的”奇门遁甲“之术,或许这种被当地村民称为”嘎咕“的阵法就与之相似。不论他提出的”“潜意识控制”是否正确,但至少他能够给出一个解释。而萧静对“信则有,不信则无“神湖的说法,简直是带他们闯进了玄学领域。沈铭德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将自己的想法用一种更礼貌的方式讲了出来。
萧静细致地思考了沈铭德的想法,之后又仍然坚持地说:“大伯母说过的故事中两个小孩去找那个湖,最后她们找到了我却没有,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那两个孩子比我们的方向感更强吗?我倒是认为,她们比我们更确信那个湖的存在。腾飞曾经给我讲过在《圣经》中,耶稣告诉他的门徒们,如果要进天堂,就要像孩子那样相信天堂的存在。就是因为孩子们的单纯,才不会有过多疑虑。她们在村子听六叔讲到那个湖的故事,就相信了湖的存在,所以他们找到了。还有像六叔那样的村民们也相信那个湖的存在,所以他们永远都能找到家。我们太依赖视觉,对于所有事物都是抱着眼见为实的事物。但是这次,我们得用耳朵去听,用心去寻找。”
沈铭德觉得萧静将这一片湖泊讲的太过浪漫了,似乎那真的把那个湖当成是一片“神湖”一般。如果只能用这种方式才找得到那个湖,或许以周腾飞的性格来说,能找到它也不足为奇了。周腾飞就是那种单纯的人。他并不傻,只是,按照沈铭德对他的理解,周腾飞就是那种在没有可靠证据断定某些事物是假的之前,他就会判定这些事物为真的那种人。曾经,在周腾飞跟随沈铭德创业之初,沈铭德也向他描述过许多美好的企业的未来,公司的愿景,那些事情有很多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抱有过信心。然而,周腾飞却单纯地相信着,同时也努力地追求着。是呀,他就是喜欢使用“无罪推断”的那种人。
杨广城此刻突然张开了沉默良久的嘴,慢慢说到:“你们知道这叫六叔的老头儿是干啥的吗?他可能是跳大神儿的,这是大神调啊。“
看到萧静不解其意的表情,沈铭德解释到:“跳大神儿就是北方古代萨满教的一种请神仪式。”
杨广城继续说到:“你们这代人可能不太了解,我可是印象深刻。小时候,在咱村儿里很常见,那些请神的唱词基本上相同。你们看,六叔的这段唱词和请神时的词很像,头一句基本上都是日落西山黑了天之类的。还有许多名词这出现在这段唱词里。你看,这个八宝罗汉就是指家里当家的男人,清风烟灵分别是指男女鬼魂,还有没脸子说的就是鬼。再加上那个六叔整天神神叨叨的,估计就是个跳大神的。”
萧静在杨广城的帮助下把这段唱词解释出来。按照唱词中描述的,在夜晚到来的之时,所有的村民都要回到家里。在村外的人要听着流水的声音,相信湖泊的存在,回到湖泊傍边的村子里。之后的敲盆声是代表了时间顺序,响一声时会有个叫“”鬼面王爷“的去巡山,估计是为了通知还留在外面的村民;响两声时每家的主人就要把大门关好。响三声时就要驱赶走男女鬼魂。响四声时要是还没回家就会有生命危险,或者遭到惩罚。响五声时要灭掉屋子里所有的光亮。响六,七声时屋子里的人就不能再出声了,有天大的事都不能开门。七声以后就不再敲盆了,搬杆子就是萨满祭祀开始搭建请神的祭坛,此时开始做法请神了。他们请来的是一个叫做”山弥勒大人“的神,身边还跟着金童玉女。这个神能让没脸子,也就鬼还魂。悲王,就是那些修炼有成后出山渡人者的死后亡灵,也得向这个”真神仙“朝拜。最后会人连续不断的敲响盆声,这个时候,人们要快速冲出家门去朝拜神仙,如果落在别人后面就会年年不平安。小调儿这时就快唱完了,仪式到这里应该也结束了。
沈铭德觉得这段唱词并不难理解,除了一些专有名词以外,整个唱词就是一个简单的叙事。所以这段唱词应该不是什么谜语或江湖黑话切口之类的东西。如果说六叔是这村子里跳大神的主祭,从这段唱词里,沈铭德怎么都感觉不像。这段唱词更像是村子里的神官阶级教授给普通村民的一段“戒词,”以告诫村民们如何找到湖,如何回家,并且在祭祀仪式的夜晚应该怎么做。同时,沈铭德还觉得,六叔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知识面广博的人。对于一位不看电视,收听广播,不太识字,甚至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中老人是怎么可能用一种粗俗的语言描述出人类出现以前,怪兽称霸世界,天神又投下一颗星星毁灭了怪兽这样的与目前被人们认可的“彗星撞击地球导致恐龙灭绝”的假说相吻合的故事呢?他又怎么能想象得那种世界就像书页,如果想见到“神“,就得从我们所在的那页书上跳到另外一页书上的比喻呢?这个比喻不是很像当代流行于小说,电影中关于”平行宇宙“世界观的结构吗?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自己的想法,直到饭店打样。虽然这些闲聊对于解决眼前的问题并没有多大帮助,但这次聚会让他门这几天里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