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欲将迷雾拨

    第十五章 欲将迷雾拨 (第3/3页)

救啊。”

    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包围了坛翁,霍兴安见几个弯刀砍下去,不禁闭上了眼睛。“坛翁,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带你来抚州啊。”他喃喃道。

    苏槐庭拉住城墙边的霍兴安,将他拉回城楼里,躲着城头的乱箭。

    霍兴安睁开眼,刚才的一幕还在眼前,他不敢再上城头去看,心想此时坛翁肯定被剁成了肉酱。

    天黑了下来,蒙古人最终没能攻下西门,只能退去。

    苏槐庭道:“抚州的西门最弱,铁木真可能以为最好攻,没想到我们守住了。”他整顿了兵士,重新布置防备。

    霍兴安很伤心,既敬佩坛翁的勇敢,又可惜他的鲁莽。当夜,他溜下城墙,去找坛翁,但是坛子不见了,在坛翁被困处的尸堆里也没有找到他的尸身。霍兴安心里有了丝安慰:看来坛翁被抓走了,但愿蒙古人没有杀了他。他向天默祷。

    “蒙古人怎么能留着他?”喝酒的时候,苏槐庭对霍兴安道:“你那朋友杀了那么多蒙古兵,铁木真早就恨死他了,抓回去也会是碎尸万段。”

    霍兴安不禁连连叹息,心想,这下坛翁连骨灰都留不下了,更加自责不已。

    歇息了一夜,次日醒来,霍兴安首先想到了那个王善通。

    他想,这次去找那王御医,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见霍兴安要去找王善通,苏槐庭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见到王善通时直截了当的问他。

    于是,当见了王善通,和他寒暄之后,按照苏槐庭说的,霍兴安忽然单刀直入的问他:“王御医,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我娘去世的那天,你来的时候我娘已经走了,为什么你到晚上才宣布我娘病故?”他直盯着王善通的眼睛。

    王善通顿时一惊,有点结巴的说:“霍,霍公子,这本来……”

    霍兴安心道,苏大哥果然聪明,这王善通圆谎都来不及。“我只问你,为什么不当时宣布我娘病故?”

    “是……”

    “你不要怕,尽管说。”

    王善通仍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霍兴安“啪”的拧断了椅子的扶手,将那扶手握住两端,“啪”的掰断成两截,见王善通哆嗦了一下,霍兴安又拿起半截,再掰断成两截。

    见如此粗的扶手被霍兴安生生拧断成数截,王善通眼现惧色,嘴唇颤了颤,轻声说:“是勃术巴让我说的……”

    “勃术巴!”霍兴安紧盯着他的眼,“是勃术巴害死了我娘,对吗?”

    “勃术巴说是皇上赐了毒羹给令堂。”

    “什么?”

    “勃术巴说,皇上数次要将令堂纳为妃子,令堂誓死不从,反而出言相讥,皇上恼怒之下,便赐死了令堂,为了怕人声张出去,才以病故掩之。”

    “皇上?”霍兴安脑中顿时一片恍惚茫然。“我娘怎么会被皇上招妃?”

    “令堂的美貌谁人不知?皇上相中也在情理,不过令堂太过贞节,哎,霍公子……”

    霍兴安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太过出乎意料,他见王善通慨叹不已,又不似诳语,心里也没了判断。皇上?他心想,怎么会对臣民如此恶毒,我应该去找他说理吗?此时他的心头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从王善通处回来,霍兴安跟苏槐庭讲了王善通的话。

    苏槐庭听后皱起了眉头。“令堂的美貌确实有所耳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是真的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也没必要以死相逼呀。再说,皇上就算相中了令堂,只要传令堂入宫,直接收入后宫即可,何必让勃术巴多次去说通?纳个妃子哪有如此麻烦,这样的话皇上还有何颜面?”

    “苏大哥说的是……”

    “这个王善通的话多半有谎,要不就是勃术巴没有据实相告。”

    “那么说,那勃术巴还是脱不了干系?”

    苏槐庭点头道:“勃术巴一定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是勃术巴相中了令堂,而不是皇上……”

    霍兴安凝了眉:“要去和皇上对质,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是去找勃术巴,当面问他。”

    “嗯,”苏槐庭道,“兴安弟如果有机会见到那勃术巴,还是用我的办法,直接逼问他,看他承认不承认。”

    “苏大哥高见,就按你说的办!”

    正说着,突然有兵士来报,说西门吃紧,守备让苏将军速分兵支援。

    苏槐庭看了一眼霍兴安:“看来完颜承裕顶不住了。”

    于是他们迅速披挂上马,领一拨兵马向西门赶去。

    西门此时鏖战正酣。木华黎在城外筑起了高大的土堆,午前已经筑好,筑的比城墙还高,蒙古兵从土堆上搭梯架桥,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占领了西门城头。苏槐庭赶到的时候,金兵已开始溃退,苏槐庭抵挡了一阵,见无法挡住,只好和霍兴安往城里退去。一边后退,苏槐庭一边询问完颜承裕在哪里,得知他已率部往东门外去,显然是准备弃城,让苏槐庭来支援可能是让他来断后。苏槐庭骂了一句,但也不得不指挥人马拼命抵挡,阻住涌来的蒙古兵。

    当天蒙古其实并没有全军压上,可怜几十万金兵,在主帅先逃之后,失去了斗志,竟然被木华黎的先锋敢死队的区区千人冲破了防守,溃不成军。苏槐庭独木难支,看着只顾败逃的金兵只骂懦夫,甚至砍死了几个逃兵也无济于事。他和霍兴安退守巷中,手下都劝他快走。苏槐庭说:我们再坚持一会儿,皇上的銮驾正在回居庸关的途中,完颜承裕将军带着主力部队先撤也好,可以安全护驾返回中都,我们先拖住铁木真。他整理人马,派人通知各门往东门汇合。

    整个抚州已经变成了屠宰场,蛮横的蒙古兵冲进城里,见人便杀,只杀的血漫成河,铺尸成路。

    霍兴安和苏槐庭退到东门时,身边只剩了几百人的残部,四散的金兵根本无法汇合。

    木华黎部已经向东门包抄过来,截住了去路,剩余的几万人顿时成了笼中之鱼。霍兴安大声道:“苏大哥,我们突出去吧。”

    “好!”

    他们奋力向东门冲去。霍兴安当先冲杀,辟出一条路来,苏槐庭随后紧跟,百来骑硬是突了出去,穿过了木华黎的口袋缝。四野的蒙古人紧追不放,他们打马不停。苏槐庭的左臂因为受伤不能用力,一直用右臂挥刀和勒缰,极为不便,冲出东门时,已经中了几箭,他来不及拔,和霍兴安一起奔了数里,拐过一个山坡,木华黎追击的蹄声才渐渐小了。

    苏槐庭伏在马上喘息,霍兴安环顾四周,跟来的兵士不到百骑。霍兴安扶苏槐庭下了马,发现他脸色惨白,他想替苏槐庭拔出箭,包扎伤口,苏槐庭吃力的摆手。霍兴安见有一支箭插在后背,似乎在要害部位。

    “苏大哥,你怎么样?”

    苏槐庭捂住血流不止的一处伤口道:“看样子,我要死在这里了。”

    “苏大哥,怎么会呢,你好好着呢。我送你回中都。”

    “兴安弟,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苏大哥!”

    “有件事,我希望你转告芊儿……”苏槐庭喘着气道。

    霍兴安跪伏到他的身边。

    苏槐庭把着霍兴安的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问心有愧。我骗了芊儿,也和你说了假话……其实,当初是我贪图钱财,得了洪道门和青城派的万两银子,才带驭空子和青城五老到芊儿的母亲那里去的,并不是他们逼我的。我以为,既然江湖上那么多人将莲芝手里的那张图当个宝贝,不如卖了它……哪知莲芝将那东西当作命一样来保护,哎……我没想到,我一时的错误害死了莲芝,”他恳切的望着霍兴安,“你找到芊儿的话,就告诉她,我对不起她们娘俩,老天已经惩罚我了……”

    听苏槐庭说出真话,霍兴安不由地叹息:“芊儿一定会原谅你的。”

    不远处又响起了蹄声,霍兴安道:“蒙古人的马力真是厉害。”

    苏槐庭紧紧的抓住了霍兴安的手:“兴安弟,你我结拜一场,我很高兴,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苏大哥,我背你上马!”霍兴安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样你我谁也走不脱,都会死在这儿。”苏槐庭摇摇头。

    木华黎的追兵转过了坡来,歇息的兵士们纷纷上马,都看着苏槐庭,等候他的发令。苏槐庭指了指一旁和他一样中箭的十来个兵士:“我们留在这儿,其余的人杀出去吧。”

    飞箭嗖嗖的射来,兵士们流着泪向苏槐庭抱拳。霍兴安不走,在苏槐庭身边挥挡着来箭。

    “你不走,我只能自刎了。”苏槐庭道。

    霍兴安只好站起来。

    “替我照顾好芊儿!”

    霍兴安含泪点了点头,心想,四海茫茫,我却到哪里去找芊儿呢?

    “快走!”苏槐庭持刀在胸。

    一匹马冲到了眼前,一个蒙古兵凶狠的挺枪刺来。霍兴安一刀削去他的枪杆,又将他连人带马砍倒。他回头看苏槐庭,苏槐庭微笑的看着他。

    霍兴安飞身上马,向苏槐庭举了一下手中的刀,然后咬牙向前面的乱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