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共情
第二十三章 共情 (第2/3页)
男孩脸上渐渐多了些信任,郑源得到鼓励,继续试探着说了下去:“你在信里面说过,你需要别人的善意,哪怕是假的。我和这位汪警官,我们的善意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确实是想帮你。”他顿了顿,伸出手去轻触了一下男孩的手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被抓住了,但这不是我们的错。”
他说完就不再开口,任由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滋长,倒是不尴尬,因为在沉默中他能嗅到对面紧张和防备的气息在渐渐消散。又过了一会儿,郑源突然觉得怀里一沉,低头一看,前襟的衣服已经被牢牢拽住。前面汪士奇惊得一脚急刹,差点就要跟着扑过来,郑源屏住呼吸,悄悄的给他打了个手势。
等等,不要轻举妄动。
那个男孩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半晌,就在汪士奇都怀疑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的肩膀却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抖动起来——他哭了。
汪士奇在后视镜对他使眼色:什么情况?
这让我怎么说?郑源苦笑。他安慰的轻拍着对方的背脊,直到对方的痛哭化为断断续续的抽泣:“没事了,没事了,现在你很安全。警察会调查真相,惩罚坏人,给你一个公平的审判结果,但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情。现在你是重要人证,如果什么都不说,像你一样被伤害的人都会永远活在委屈里。”他拿出了哄三岁儿子的口吻和耐心:“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不能说。”隔着胸口闷声的震动让郑源一凛——他开口了。
“为什么不能说?”
男孩抗拒的退开了些,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着滚落。郑源一时不忍心开口,倒是汪士奇急得抻长了脖子掉头追问起来:“怕什么,没人杀你,顾天晴都死你跟前了,你忘了吗?”
一听到顾天晴三个字,男孩嘴唇一抖,显然是又要大哭了。郑源惯不会安慰人,此刻有些头疼,伸出一只手把汪士奇的头给怼了回去。“你别怕,这个人也不是坏人,他是警察,会把坏人都抓起来的。”他掏出纸巾递过去,对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接了。“那不如这样,你慢慢来,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好吗?”
还有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前方就是刑警支队大门。红灯倒计时还有九秒,八,七,六,五,四。
汪士奇显然快要放弃了。他默默的摇了摇头,松开离合器,汽车隐忍的轰鸣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
三,二,一。
“……顾天晴……有一条铜扣的皮带。”
汪士奇的方向盘猛的一打,拐向了右边。
***
男孩说,顾天晴有一条铜扣的皮带。
蜜棕色植鞣牛皮,硬挺结实,一面光滑一面绒,皮面因为多年使用包上了淡淡的光泽,起绒的那面磨出两条印子,是平常下扣的地方。顾天晴的腰胯窄,皮带也比别人系得紧些,黄铜色的扣子沉甸甸的,一拉一抽,铿锵作响。
就是这条皮带绑了他。将他的手束在背后,越挣扎越紧。
顾天晴是哪天过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已经入夏,他记得自己闻到了白玉兰的味道。教官说那天送来了四个人,两个早恋的,被拉开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跟他妈新白娘子传奇似的”;一个网瘾,寻死觅活,被子包着五花大绑,抬进寝室才给松开。在他们之后就是顾天晴。
——也许这样的人到哪都挺招人喜欢,他想。关于顾天晴的传言与日俱增,比如他是被大字不识的土包子农民夫妇送来的,却跟他们一点儿也不像。身板挺直,模样周正,情绪稳定得很,压根儿看不出是需要“学习”的人,直到登记的时候才看出毛病——问他什么都不答,只知道胡乱摇头,字也写不出来,教官猜他是个自闭症。“可惜了一个大小伙子,也不知道脑筋怎么坏的。”那人的脑子当然没坏,甚至好使得很,他知道。
因为很快,顾天晴就踏上了一条完全意想不到的路。
“我有说那里有多变态吗?……真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里面过成那样的。”
顾天晴成了教科书般的模范改造标兵。以一种精确到每天甚至每小时的递进速度在“变好”。他早睡早起,他跑步第一,他主动承担公共劳动,他第一个背出了全本学员守则,一个月过去,他已经成了有史以来最快当上寝室长的新人。教官对此大加赞扬:“你要是有他的一半灵光,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他笑笑,放低了姿态央求:“我会学好的,能让我出去透一透气么?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他低过九十度的鞠躬换来了宝贵的半小时。
钟敲过七点整,他站在后院的一丛凌霄之间,想象着薄暮的火烧云渐渐被夜色吞没。浓郁的植物香气之外,有什么正在靠近,停在他的面前,脚尖对脚尖。
“谁?”他伸出手去,直觉并不认识对方,他先摸到了一小块温热的皮肤,上下一动,发现那是一截脖子。
“你眼睛怎么了?”对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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