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2/3页)

嫉妒!”

    “是嫉妒,我的恨在后面。”

    碧瑶咬会儿嘴唇:“讲吧,我听。”

    “记得那天在你家典当行门前的事体吧?我无端挨打,你却说我是小偷,该打。我永远无法忘记你鄙视我的眼神,还有你骂过我的狠话!到了上海,我投奔你家,你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我⋯⋯我在你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人,是个奴仆!”

    “你讲得是。”碧瑶缓缓解释,“我鄙视你,是我不晓得实情。我相信,不仅是我,任何人都会鄙视小偷!”

    “我不是小偷!”

    “好吧,晓迪,”碧瑶轻叹一声,语气诚恳,“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冤枉你,但我真的不晓得。我向你道歉!”

    “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体。”

    “好吧。那你讲,既然恨我,那你为什么⋯⋯又爱我?”

    “我没有爱你!”

    碧瑶眼泪流出,再次咬紧嘴唇,半晌方才开口:“你不爱我,为什么缠着我?”

    “我没有缠你,”顺安强辩,“你是小姐,我是你家的仆役,我只是在做仆役该做的事体,在尽仆役该尽的义务。再说,若想在你家里出人头地,我就得讨好你的阿爸。而要讨好你的阿爸,我就得先讨好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你⋯⋯”碧瑶气结,“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对我做⋯⋯做出那种事体?”

    “是你送上门来的,是你爱我,是你要做!”

    “是哩,我爱你!我爱你爱得发疯!”

    “可你爱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傅晓迪!”

    “你⋯⋯”碧瑶语塞,悲泣。

    “鲁小姐,”顺安目光逼视,声音结实,“我这就问你一句话,你掏心窝子回答!”

    “你⋯⋯讲⋯⋯”

    顺安字字如锤:“如果你一开始就晓得我是甫顺安,就晓得我阿爸是卑贱的戏班主,我姆妈是谁都想欺负的娼伶,我家世世代代是贱籍,街上人人骂我是杂种,我打小就做伍挺举的书童,跟在伍挺举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你⋯⋯还会爱我吗?”

    碧瑶哑口无言,只是抽动肩膀,涕泣。

    顺安提高声音:“讲呀,鲁小姐!”

    碧瑶的肩膀抽得更剧烈了。

    顺安激动起来,将桌子敲得咚咚直响,声音严厉:“讲呀,鲁小姐,鲁碧瑶小姐!甫顺安在等着听你的回话呢!”

    碧瑶回答不出来,只是悲泣。

    顺安猛地站起,绕茶案连转几圈,又重重坐下,声音悠悠,拿腔作调:“你不肯讲,就是讲了。你与我,算是把话讲透了。我这问你,还有啥闲话要讲?”

    碧瑶猛地止住哭泣:“有!”

    顺安打个惊怔:“讲!”

    碧瑶扬起头,抬起手腕,亮出那只玉镯,一双泪眼射过来,一字一顿:“你为什么送给我你家的传家玉镯?”

    “我⋯⋯”顺安闭会儿眼,吸一口长气,缓缓吐出,“好吧,你这问了,我就实言以告,这不是我的玉镯,更不是我家的传家玉镯!”

    碧瑶震惊:“它⋯⋯是谁的?”

    “是伍挺举的!这只手镯是老伍家的传家之宝!”

    “啊?!”碧瑶近乎崩溃。

    “伍家遭遇火灾,到我家里避难,她的姆妈将这只手镯送给我的姆妈作为谢礼,我的姆妈将它送给我了!”

    碧瑶咬会儿嘴唇,半晌,指着自己的小腹:“难道⋯⋯连这孩子⋯⋯你⋯⋯也不要了?”

    这一句显然击中了顺安的要害。

    顺安低下头去,低得很低。

    碧瑶泪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也是她能够打出的最后一张牌了。

    顺安抬头,缓缓起身,面孔扭曲,声音似从一条弯弯曲曲的石缝里挤出来,怪怪的:“鲁小姐,你戴上的既然是老伍家的传家手镯,什么就都是老伍家的了,跟我甫顺安没有关系!”

    碧瑶惊呆了。

    碧瑶的精神完全崩溃,不认识似的盯住他。

    “鲁小姐,”顺安拱手,“如果没有别的事体,甫顺安⋯⋯走了!”一个转身,大步走向房门,打开。

    “晓迪,”碧瑶急了,“你⋯⋯你不能走!”

    顺安脚步略略一顿,拳头一紧,没有回头,大步走去。

    碧瑶忽地起身,紧追上去,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惨叫:“傅晓迪—”两眼一黑,栽倒于地。

    顺安扭回头,在她身边蹲下,盯住她审看一会儿,咬紧牙齿,两眼一闭,猛地起身,扬长而去。

    顺安走到厅中,扬手招呼章虎,夺门而去,在门口撞到听到惨叫声飞速冲进的齐伯,巨大的冲力将顺安撞倒在地。

    齐伯顾不上他,直奔包房,在走廊上看到倒在地上的碧瑶,紧忙抱起,按住她的人中。

    是夜,二楼房间里,鲁碧瑶的哭声渐渐停止。

    灯熄了,黑暗中一片死寂。

    不知过有多久,房间里传出闩门声,接着是哐啷一声。

    躺在楼下厅堂里一直不敢睡熟的齐伯听得真切,箭步冲上楼梯,大叫:“瑶儿!”

    房门被她闩死。

    齐伯踹开房门,见鲁碧瑶穿着一身孝服,学她阿姨,用那条围在头上的孝布挂脖,悬吊在房梁的挂钩上。

    齐伯飞步上前,抱住碧瑶,松开布套。

    碧瑶缓过气来,哽咽:“大大⋯⋯”

    齐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老泪流出:“瑶儿,我的好瑶儿,你不能走上这条路呀,我的瑶儿⋯⋯”

    “大大⋯⋯你⋯⋯你⋯⋯你成全我吧⋯⋯我的好大大呀⋯⋯”碧瑶伤悲欲绝。

    齐伯守护碧瑶,看她哭了一整夜,哭累了睡去,方才长叹一声,缓缓下楼。

    于碧瑶来说,顺安这条路算是绝了。齐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安抚碧瑶,便吩咐阿姨守护她,迈步走向谷行。

    挺举不在。阿祥告诉他,挺举在天使花园。

    齐伯赶向天使花园,刚好碰到葛荔送挺举出来。

    “七阿公!”见是齐伯,葛荔惊喜异常,跳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齐伯笑起来,拿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葛荔松开他,不由分说挽住他的独臂回到院里,礼让进她的房间,搬来凳子,按他坐下,斟好热水,双手呈上。

    齐伯接过,轻啜一口,给她个笑,看向挺举,嘴巴动几下,又合上了。

    “齐伯,您有事体?”挺举盯住他问。

    “是哩,”齐伯点个头,看向葛荔,起身,“小荔子,我与挺举出去办个事体,这就走了。”

    葛荔陪他们出来,扬手送别。

    走出巷子,拐到街上,见行人不多,齐伯的步子慢下来。

    “齐伯?”挺举站下,盯住他。

    齐伯走到街边,在树荫里蹲下。

    挺举跟过去,相对蹲着,盯住齐伯。

    “唉⋯⋯”齐伯长叹一声,老泪流出。

    这个如铁般的老人竟然落泪,挺举心里揪起来,轻声:“齐伯?”

    齐伯抬头,看向挺举。

    “齐伯,啥事体,您⋯⋯只管讲!”

    齐伯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递过去:“挺举呀,这封信在齐伯怀里暖了好几天,一直没有给你,今朝⋯⋯你还是看看吧!”

    挺举接过,打眼一瞄,头脑里轰的一声。

    是俊逸写给他的遗书。

    齐伯低下头去。

    挺举读信,耳边响起俊逸的声音:“⋯⋯挺举呀,鲁叔跪求了⋯⋯鲁叔别无他法,只有把瑶儿的终身托付给你。鲁叔晓得你已有了真爱,可瑶儿没路走了⋯⋯她就像棵嫩豆芽,没有历过世面,经不起这场暴风雨啊⋯⋯”

    挺举的泪水流出来,持信的手微微颤抖。

    “⋯⋯鲁叔晓得什么叫爱,鲁叔无意棒打鸳鸯,无意拆散你和葛小姐,可眼下,只有你能给碧瑶一条活路,鲁叔恳求你与葛小姐,好歹给瑶儿一条活路,实在不成,就让瑶儿给你做个小吧⋯⋯”

    挺举擦把泪水,收起信,装进衣袋。

    “俊逸走了,阿秀走了,鲁家只有小姐了!”齐伯盯住地面。

    挺举颤声:“是哩。”

    “她心里一直想着⋯⋯甫家那小子,昨天我带她去了,在味莼园里见的面,不晓得姓甫的都讲了些什么,让小姐的心完全死了,夜里几番寻死,幸亏有我守着。可⋯⋯我也不能一直守着她呀!”

    “小姐她⋯⋯这辰光没事体吧?”

    “折腾一宵,睡去了。我让阿姨守在身边,应该没啥事体。”

    “齐伯,事体我全晓得了。哀莫大于心死,鲁叔没了,家产没了,碧瑶仅有的希望系在顺安身上,顺安却⋯⋯这是她拐不过来的弯道,得让她慢慢适应,转过这道弯来。”

    “是哩。”

    “齐伯,”挺举站起身,“查家有事体,让我过去一趟,我就不多留了。至于小姐,你先守住她,我和小荔子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她再走鲁叔这条路!”

    齐伯点头。

    挺举匆忙赶到查家,锦莱迎出来。

    “是啥急事体,查叔?”挺举开门见山。

    “挺举呀,”查锦莱一脸恳请,“你鲁叔的事体办完了,该帮查叔了吧?”

    “小侄谨听查叔吩咐!”

    “嗨,”锦莱苦笑一声,“谈何吩咐呀,查叔黔驴技穷,急寻你来,是要你帮忙救场的!”

    “查叔,你得把实际情势讲给小侄,小侄尽力而为。”

    “挺举呀,”锦莱又是一声苦笑,“情势你早看到了,此番股灾,是你鲁叔发起,但真正推动灾情的是善义源和润丰源。善义源全力投入,查叔坐不住了,就跟老爷子商量,老爷子也让扑朔迷离的股情弄迷糊了,同意参股。润丰源参与虽晚,投入却巨。为与善义源争雄,查叔先后调动十六家分庄逾六百万两现银,加上本庄库存,实际投入不下千万两,远比你鲁叔的多!”

    挺举震惊:“啊?”

    “唉,”锦莱长叹一声,“跟你鲁叔一样,查叔也是鬼迷心窍了。这桩事体让查叔总算明白一个事理,不义之财,不可伸手啊!”

    挺举眉头拧紧。

    “挺举呀,钱庄银库必须备足现银,以防挤兑。不瞒你讲,眼下的润丰源,库银只有刚从汇丰银行贷出来的一百万两,而银子缺口,总庄不算,单是十六家分庄,亦不下三百万两。股灾发生后,我一直隐瞒实情,虚张声势,连亲朋好友也没敢透底,多数存户出于对润丰源的长年信任,迄今尚未发生挤兑。这一百万两现银来得恰到好处,我已密解各地分庄,应对挤兑。但纸里包不住火,查叔坐卧不安哪!”

    “润丰源不是还有十来家分庄没受影响吗?”

    “是哩。查叔的全部指靠就在它们身上。可这些分庄多在内地诸省,余银不多。我已密令他们迅速清理库银,能解的全部解至总庄。从账面上看,真正能够解到的现银,不会超过两百万两!”

    “有这两百万两,当可度过眼前危机了。”

    锦莱又是一声苦笑:“你有所不知,除挤兑之外,查叔还有一桩更紧迫的事体!”

    挺举看向他。

    “蔡大人有不少款子存在润丰源,这是朝廷公款,随时都要提调的。”

    “多少?”

    “累计三百五十万两,其中有两百万是今年的庚子赔款,再过三十日就到时限了,必须交付洋人!”

    挺举倒吸一口凉气。

    “各地库银即使现在解运,一个月内也难全部解到,查叔为此彻夜难眠呀!”

    挺举的眉头拧成两个大结。

    “查叔思来想去,只有一招,就是说服蔡大人,奏请朝廷,迟延二十日支付庚子赔款,实在不行,就调大清银行的库银暂解燃眉之急,待外地库银调到即行归还。”

    “蔡大人肯吗?”

    “难就难在这儿。”锦莱一脸忧愁,“将银子放进来的是袁树勋大人,可袁大人走了。蔡大人虽与袁大人没有过节,但官场事体说不清的。我这就去寻你祝叔,与他一起向蔡大人求个情!”

    “那⋯⋯小侄能为查叔做点啥事体呢?”

    “盯住彭伟伦!”

    挺举怔了:“盯住他做啥?”

    “常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润丰源危机四伏,我担心此人幸灾乐祸,从中使绊呀!听说他待你不错,你得空闲,就去他那儿坐坐,为查叔探个风声!”

    挺举没有应声,只将两眼闭起,内中一声长叹:“唉,查叔呀,都到这步境地了,您还在忖量他人,事体哪能这般做呢?”

    洋人银行的贷款很快下发,善义源得到一百万两。

    款子到账,广肇会馆一片欢腾。马克刘喜形于色,急匆匆地走进总理室,笑对彭伟伦道:“彭哥,我有两个没想到,一个是没想到这笔款子来得介快,另一个是竟能分给我们一百万两,与润丰源一样多!”

    “祝合义做事,确实比那个查老头子强,只是⋯⋯”彭伟伦欲言又止。

    “彭哥?”

    “亏空太大了,一百万两也只是顾个眼前急呀!”彭伟伦长叹一声,“唉,后悔没听伍挺举的。如果那辰光咬牙抛掉,这辰光岂不笑死?”

    “那小子是个人精,长着前后眼哩!不过,”马克刘凑近,“天塌压大家,听说润丰源比我们还惨,查老头子就是被活活气死的!”

    “是哩。”彭伟伦点头,“我寻你来,就是商议这个事儿。祸兮,福之所倚。此番股灾,是所有人的祸,不定会是我们的福呢。”

    “我们的福?”马克刘震惊了,“彭哥快讲!”

    “橡皮股是甬商先炒起来的,他们的损失自也最大。茂升倒了,鲁俊逸死了,等于是老天帮我们除去一个有力对手。至于其他小庄,要么倒闭,要么不足一提,只有查家的润丰源与我们的善义源仍在撑持。善义源家大业大,更有袁大人在后顶着,一时三刻倒不了。倒是他姓查的撑不住哩。如果我们趁此机会助推一把,把润丰源搞倒,在这上海滩上,我们就是吃独食!”

    “太好了!”马克刘捏紧拳头,“他娘比的,小弟梦里也想收拾他们。如何推这一把,彭哥可有谋算?”

    “我初步推算,此番股灾,润丰源把江苏、浙江两省十几个分庄的库银全调用了,亏空少说不下八百万两,远超茂升。”彭伟伦压低声音,“听说把两百万庚子款也搭进去了!”

    “啊?”马克刘目瞪口呆,“这款他也敢用?”

    “那个风头上,没有什么不敢用的!”彭伟伦拿出一封信,“好戏就在这笔款上。这封密函,你派专人呈送穆先生!”

    “My Ho

    o

    !(不胜荣幸!)”马克刘打出一个漂亮的响指。

    窃走鲁碧瑶的细软之后,秋红并没有离开上海。再说,除上海之外,她也真还无处可去。

    秋红是个孤儿,五岁时落到人贩子手里,被卖进一家堂子。鲁俊逸逛堂子时,见她还算机灵,人也乖巧,便花出十两银子将她赎出,要她陪伴碧瑶。秋红在鲁家一守十年,虽在碧瑶面前受些闲气,但大体上也算享尽了清福,看惯了富贵。

    换言之,她受不得穷了。

    秋红记得自己的身世,一直将鲁家当作自己的家,谨小慎微地伺候碧瑶。

    然而,鲁家就要败落了,鲁碧瑶就要当不成小姐了,秋红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感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冲击,内心在极度的惶恐之余,竟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激动。

    这个激动就是鲁碧瑶的白马王子—傅晓迪。

    秋红无比肯定,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叫傅晓迪的人,也没有谁能比她更爱他,包括她的主子鲁小姐。在秋红看来,鲁小姐爱的是她自己的感觉,爱的是傅晓迪的诗,她秋红爱的才是傅晓迪这个人,是这个搞定了钱庄里所有人且让鲁老爷心甘情愿地要将其招为上门女婿的帅小哥。

    一不做,二不休,秋红趁乱拿走小姐的所有细软,在外躲避了几天,打探到鲁老爷死了,茂升破产了,鲁家的万贯家产不够还账。秋红嘘出一口气,庆幸自己出手及时,否则,她真就得一无所有地走出鲁家的大门了。

    送葬老爷时,秋红悄悄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只看到伍挺举,没有看到顺安。

    秋红的胆子壮起来,因为这个事实足以说明她是对的,她的晓迪在刻意逃避小姐。

    秋红寻到一家偏僻的当铺,变卖一件首饰,在顺安住处附近租下一间与他所租相差无几的阁楼,到南京路的丝绸铺里置办了一套与鲁小姐所穿相差无几的蓝色旗袍,从早到晚守在顺安房子附近。

    秋红连守几日,顺安没来。秋红打问房东,从他口中得知他于几天前退房了。

    事有凑巧。傍黑时分,秋红在回家路上,过四马路时,两辆黄包车从她身边跑过,在前面不远处一家门面奢华的铺面前停下。二人跳下车,有说有笑地并肩走进铺门。

    秋红的瞳孔睁大了,其中一人真真切切是她的晓迪。

    秋红赶过去就要进门,被人拦下。当弄明白里面是个堂子,她的晓迪是来玩女人时,秋红又羞又气,但几乎是在瞬间就原谅了他。

    秋红候有一个多时辰,顺安方才晃晃悠悠地走出堂门。

    门口守着几辆黄包车。顺安没有等人,扬手召来一辆,一跃坐上,沿马路径直走了。待到车子走远,秋红扬手召车,吩咐车夫追上前车。

    黄包车在一处小宅子前停下。顺安下车,付过车钱,就要上前开门,另外一辆车子直奔过来,在顺安跟前停下。

    “晓迪!”车上传出秋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秋红的声音顺安熟悉不过,不由得打个哆嗦,扭头看去,下车的竟是一个穿旗袍的小姐,以为是鲁碧瑶,呆若木鸡。

    秋红已经平静下来,转过身,大气地付过车钱,吩咐车夫到前面路口候着,便款款走到顺安跟前。

    顺安盯住她,似是盯住一个怪物。

    “晓迪!”秋红朝他笑笑,笑容有点儿僵,声音仍旧颤动。

    顺安紧张地看向四周,没有看到鲁碧瑶。

    “晓迪,我⋯⋯总算是寻到你了!”秋红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小⋯⋯小姐⋯⋯”顺安语无伦次,再次看看四周。

    “小姐没来。我已经不与小姐在一起了!”秋红的语气自然起来。

    顺安嘘出一口气,盯在她的衣服上:“你⋯⋯买的?”

    “当然是买的了!”秋红不无自豪,“南京路,老介福!”

    “老介福?”顺安的目光更加吃惊,“你⋯⋯到那儿买⋯⋯旗袍?”

    “你这是不信咋地?”秋红转个身,“尺寸是店里的大师傅量的,你瞧瞧,合身不?”

    显然,顺安没有拐过弯,目光从衣服上移开,盯住她的眼,“你既然不跟小姐了,还寻我做啥?”

    “咦?”秋红故作惊讶,“小姐是小姐,我是我,你哪能把我俩绑在一起呢?小姐破产了,她已经不是小姐了,我秋红还是秋红!”

    “哦。”顺安应一声,“说吧,这大半夜的,你寻我做啥?”

    “做你女人呀!”秋红出口应道,“你答应过我的!”

    “我⋯⋯”顺安眼珠子连转几转,挤出个笑,“秋红,介晚了,想必你也饿了,我请你吃个消夜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