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2/3页)

”说着从怀中掏出玉扳指,双手呈上。

    如夫人接过,审看一眼,递给丁大人。

    丁大人瞄一眼,眼睛合上,没伸手接:“还给他吧。”

    “老爷⋯⋯”如夫人欲言又止。

    “此物是亲王拇指上的!亲王幼时,吃的是这败家子的亲阿姐的奶!”

    “哦。”如夫人细细审看玉扳指。

    “士杰,车康,”丁大人看向二人,“老朽召请二位,就是为这败家子的事体。国库空虚,修北京城墙都没有钱,这个败家子竟在短短两个月里将五百万两银子打水漂了!亲王爷没招,旨令老朽妥善处理。老朽思来想去,只有一招,就是向洋人银行伸手!这桩事体老朽不太方便出面,就由你俩办去。记住,要保密!”

    “请问老爷,”士杰小声问道,“我们如何与洋人谈条件呢?”

    “没有条件,只让他们出钱就是。是两笔款子,一笔是偿还川人筹资的款,另一笔是筹划修路的款!”

    车康、张士杰互望一眼,看向如夫人。

    如夫人看向丁大人,笑了:“洋人又不是傻瓜,老爷这条件,怕是⋯⋯”顿住。

    “洋人不是傻瓜,却是贪得无厌的食客,早就盯住川汉、粤汉这两大盘子肥肉了!”丁大人苦笑一声。

    车康心头一动:“老爷的意思是,将路权让给洋人?”

    “唉,”丁大人长叹,“国眼看就没了,还谈什么路权?”闭眼,摆手,“去吧,先向洋人探探口风,若是可行,就电告川汉铁路总办,让他来沪,自己办去。”

    听着车康二人渐走渐远的脚步声,丁大人苦笑一声,转对如夫人:“大清朝眼睁睁地让这群王八羔子毁掉了!”伸手给她,“夫人,走吧,我们书房里去!”

    两百万两庚子赔款就如一把利刃架在润丰源的脖子上。查锦莱寝食难安,两天三次拖着祝合义赶往道台府,扎架子赖在府里。

    蔡道台正自没个摆脱,府中襄办拿着一份电文匆匆走进,双手呈上:“报,南京张中堂电报,电报局刚送来的!”

    蔡道台接过电报,尚未读完,额头汗已沁出,两手微微发抖。

    “蔡大人?”锦莱觉出有异,小声问道。

    蔡道台将电文读完,塞入袖中,面色惨白,颓然道:“有人参我了!”

    锦莱、合义不约而同:“啊?”

    “连张中堂也受牵连了!”

    “啥人参的?”锦莱急问。

    “度支部陈大人!”蔡道台应道,“前几日,我听从二位之言,电奏度支部将庚子赔款迟延二十日交付,陈大人将我的电文连同他的参本一同呈送军机处,参我挪用公款,妄称市面恐慌,为谋私利而拖延庚子赔款,视朝廷颜面于不顾。”

    “唉,”合义半是嘟哝,“不就是迟延几日给洋人赔款吗,哪就扯得上朝廷颜面了?”

    “陈大人?”锦莱凝起眉头,“他与大人可有过节?”

    “并无过节。”蔡道台不假思索。

    “那⋯⋯这事体碍他什么了?”

    “可能与袁大人有关。”蔡道台思忖良久,缓缓说道,“此人是穆少逊弟子,穆少逊是袁世凯的幕僚。姓陈的本在交通银行做协理,三个月前突然调至度支部,官升左侍郎。想不到他像只疯狗,一上台就咬人哪。”

    一听袁大人,锦莱立即想到彭伟伦,心中一寒:“袁大人不是下野了吗?听说他在老家钓鱼呢!”

    “朝堂上的事体,啥人讲得清哩?”

    “这⋯⋯哪能办呢?”

    “这池子水想不搅也不行了,”蔡道台一咬牙关,发狠道,“要搅就把它彻底搅浑。他有袁大人,我有张大人和丁大人。他参我,我也参他,让摄政王爷圣裁去!”

    眼见蔡大人被这事儿拖进了官场争斗,查锦莱不好再说什么,与祝合义一起告辞。得知挺举在商务总会守值,查锦莱没有回家,直接赶到会馆,召来挺举,急切问道:“挺举,前番托你的事体,可有眉目?”

    “我⋯⋯”

    不待挺举说下去,锦莱截住话头:“事急矣,姓彭的下手了!”

    挺举震惊。

    “度支部左侍郎参劾蔡大人拖延庚子赔款,谋取私利。陈大人是袁大人的幕僚穆少逊的弟子,是袁大人荐他到度支部任职的。穆少逊与彭伟伦是同乡,二人关系非同寻常。陈大人到度支部履职不足三月,与蔡大人向无瓜葛。在官场上,事不关己,无人肯起。如果不受他人指使,陈大人是不会把手伸到上海,犯颜参劾蔡大人的!”

    挺举点头。

    “挺举呀,能跟彭伟伦搭上话的只有你了。”锦莱拿过一盒好茶,“姓彭的好茶,人称茶仙。这块方茶是老爷子存下的,查叔小时就见过,有些年头了。你这就拿去,与他扯扯闲筋,套他个话。只要他肯松口,放润丰源一马,让查叔给他下跪都成!”

    挺举吸一口气,拿起茶砖:“查叔,我⋯⋯走了。”

    挺举献上茶,彭伟伦果是识货之人,两眼放光,拿起放大镜前审后查,又嗅又嚼。

    “彭叔?”挺举小声叫道。

    彭伟伦看向他:“这块方茶哪儿来的?”

    “查叔送的。”

    “查锦莱?”彭伟伦微微点头,“嗯,我就估摸着是查家的。”又用一个精致的尖锥撬几下,搞掉一块,放进一把紫砂壶里,“好茶该用好水,最好是高山流泉,可惜我这儿没有呀。”说着走回里间,拿出一只罐子,打开,“好在彭叔还有这只坛子,否则,可就糟蹋了查锦莱的仙品喽!”

    “坛中何物?”

    “庐山香炉峰采来的腊月雪水,朋友专程捎来的!”

    挺举咂舌。

    “呵呵,放有一年了,一直没有遇到好茶,舍不得开坛哪。”彭伟伦又进内室,拿出一只袋子,拣出几块炭,“好水当用好炭,贤侄可知此炭来历?”

    挺举笑了:“一定是这世上最稀奇的炭了。”

    “让你说着了。这叫黄金炭,是日本备长炭中的极品,堪称炭中仙级。你看这些炭块,虽只指头粗细,但寻常铁锯锯它不得,一旦燃起,几个时辰内火力有增无减。”

    “这块方茶落到彭叔手里,真也是寻到归宿了。”

    彭伟伦朝壶中舀水,又朝炉中加几块炭:“是哩。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好茶遇到识茶之人,方叫良缘。此等仙品,若是落在野俗之手,拿黑瓦碗牛饮,岂不可叹?”

    “是哩。”

    彭伟伦备好一切,在茶案前面盘腿坐下,目视挺举:“说吧,贤侄,查锦莱将此茶送你,是不是托你个面,来我这儿服个软、求个情什么的?”

    “是哩。”挺举应道。

    彭伟伦拱手:“贤侄果然是贤侄,心胸坦荡,不藏奸滑。你可以回姓查的一个话,润丰源与善义源之争,该有个结束了。眼前这壶浓茶,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彭叔,”挺举拱手回礼,“小侄此来,替查叔服软求情倒在其次,是我有几句话想讲给彭叔听听。”

    “贤侄请讲!”

    “橡皮大灾未已,上海百业俱疲,但局面之所以尚能撑持,是因为润丰源、善义源两杆大旗未倒。只要这两杆大旗不倒,商民信念就不会丢。大灾之下,患难与共,两家钱庄同舟共济方为上策。小侄恳请彭叔以大局为重,与润丰源携手并肩,共同撑持眼前危局!”

    彭伟伦的目光鹰一样盯住挺举,嘴角微微撇开,似笑不笑,半晌没有说话。

    挺举回应一眼,看向窗外,转开话头:“抛开大局不说,彭叔想必记得鹬蚌相争这个典故。”

    彭伟伦收起撇开的嘴角:“请问贤侄,鹬、蚌有了,渔人何在?洋人吗?”

    “只要鹬、蚌起争,就会有人得利,这是常理,彭叔难道一定在意谁是渔人吗?”

    炭火起旺,水已烧开,但彭伟伦似乎完全忘记了,闭目思忖起来。

    “彭叔,”见他有所动摇,挺举趁热打铁,“抛开鹬蚌之喻,小侄还有一言。”

    彭伟伦睁眼:“你讲。”

    “太上老圣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没有黑,就没有白。没有敌,就没有我。善义源之所以成为善义源,甚至于彭叔之所以成为彭叔,是因为有润丰源在,有查叔他们在!”

    彭伟伦又想一时,听到壶中水响,取下水壶,冲泡。

    彭伟伦冲出一泡,浇在茶具上,又冲一泡,又浇下,只将第三泡斟出两杯,移出一杯到挺举跟前:“贤侄好道理!来来来,品茗!在仙品面前,我们叔侄不谈俗事!”

    “彭叔?”

    彭伟伦将茶杯端起,双手递上:“贤侄,来,听彭叔的,我们今朝只品香茗,不问俗事!”

    泰记账房坐落在丁家公馆的右侧,属于庞大公馆的组成部分。

    在李氏曾经坐过的绣着“坤”字的软垫上,如夫人刘氏气沉心定,手持一挂七色玉珠,如丁大人一样,二目微闭,几根手指一刻不停地翻转着。两只宠狗伏卧在她脚边,其中一只正吐着舌头哈气。

    在她前面,哈腰立着总账房车康。

    车康小声禀道:“回禀夫人,老爷吩咐的事,奴才与士杰已经办妥了。”

    “甚好。”如夫人应道,“待会儿直接禀报老爷吧。”睁眼,盯住他,“听说大夫人玉体微恙,你晓得不?”

    “回禀夫人,”车康凑前几步,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不是微恙,是中风,嘴脸歪斜,半个身子不能动弹,老爷一大早就去望过了!”

    如夫人闭目,快速转动几颗珠子,“你没有去看看她吗?”

    “奴才有心无胆!”

    “哦?”

    “近日的事,夫人疑起奴才来,奴才有口莫辩,不敢探望,怕万一夫人动怒,有伤玉体!”

    “嗯,你说得是。”如夫人抬眼盯住车康,“老车呀,提及这档子事儿,老身欠你不少,说吧,你想得个什么,老身所能做的,这就报答!”

    “夫人!”车康扑通跪地,叩首,“您这番话折杀奴才了!奴才⋯⋯”抹泪,“奴才德薄才拙,能得夫人赏识,能为夫人效劳,已是奴才天大福分,求请夫人⋯⋯不要再讲报答二字!”

    “好吧。”如夫人淡淡一笑,“这笔账,老身暂且记下。这辰光几点了?”

    车康看表:“回禀夫人,下午三时一刻!”

    “老爷该是打过午盹了。你去趟惠通,请士杰过来,向老爷禀报西人银行的事!”

    “奴才这就去!”车康起身,深鞠一躬,匆匆出去。

    半小时后,如夫人抱着她的两条宠狗,身后跟着车康、张士杰,径直走进丁承恩书房。

    丁大人的伤势好多了,正在书案前面扎好架势,挥毫抄经。两个丫鬟在旁伺候,一个研墨,一个压纸。

    他们进来时,一部《心经》刚好完成。丁大人将笔交给丫鬟,署过名,盖好章,朝三人笑笑,在如夫人的搀扶下走到客间,在主位坐定,指下几个座位。

    如夫人没坐,顺势转到丁大人背后,为他捶背揉颈。

    车康、士杰并肩,哈腰站定。

    如夫人用力搓揉,看向二人:“车总管,张总理,老爷交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回禀老爷,回禀夫人,”车康拱手,“老爷交办的事,全部办妥了,具体让士杰来讲!”

    丁大人看向士杰。

    “老爷,夫人,”士杰拱手禀道,“六家银行答应了,分三批出资,每批二百万两,先垫付川民股权,再垫付其他民资,买断五十年路权!”

    “晓得了。”丁大人摆手,“发电报,让他们来办吧。”

    “老爷,这桩好事体,咱家泰记⋯⋯”车康顿住。

    “记住,泰记不可插手!”丁大人断然说道。

    如夫人、车康互望一眼。

    “老爷,”如夫人停住揉捏,“介大一块肥肉,泰记⋯⋯”

    “唉,”丁大人长叹一声,“这块肥肉好吃难咽哪,交给洋人吃去吧!”又看向车康,“车总管,泰记账上还有多少现银?”

    “现银都在外面流转,库里顶多几十万两!”车康应道。

    丁大人看向士杰:“惠通库里有多少?”

    “不到一百万。”

    “旬日之内,备妥二百万两,等候调用!”丁大人吩咐道。

    车康、士杰齐声应诺。

    “一下子提现介许多银子,老爷是想⋯⋯”如夫人目光探询。

    “还能想什么,”丁大人轻叹一声,“庚子赔款这个大窟窿,终归得有人填呀!”

    “老爷?”如夫人急了,“窟窿再大也是朝廷的事,凭啥让我们家填?”

    “你呀,”丁大人给她个苦笑,“真就是个妇道人家。庚子赔款是洋人的事,白纸黑字写好了的,不可迟付一日。在朝廷那儿,啥事体都可缓得,唯有洋人的事体缓不得。听闻这笔款子有麻烦,王爷急呀,几番来电,再三叮嘱,要我妥善处置,免生外交事端。夫人哪,你扳指头算算,就眼前光景,介许多银子,除去我们,还有谁家付得出呢?”

    如夫人脑子急转几圈,咬会儿嘴唇,看向车康,一字一顿:“车总管,既然要筹款子,你们就多筹一百五十万吧!”

    “夫人是说,”车康显然也是吃惊,不相信地盯住如夫人,“我们要一下子筹备三百五十万两?”

    “账房里算去。”如夫人白他一眼,摆手。

    车康识趣,悻悻地看一眼士杰,二人拱手作别。

    待二人走远,丁大人缓缓看向如夫人,显然也没明白。

    如夫人附他耳边,柔声细气,低语有顷。

    “胡闹!”丁大人一把推开她,气呼呼道,“这怎么能成哩?润丰源若倒,上海滩⋯⋯”

    “老爷,”如夫人再凑过来,捏他胳膊,声音慢悠悠的,“上海滩依旧会是上海滩。二十多年前阜康之灾,沪浙没有胡雪岩⋯⋯”

    借阜康之灾推倒一代巨商胡雪岩是丁大人此生所历的最狠一战,也是他讳莫如深、不愿提及的。如夫人此时非但提及,且还要步自己后尘,一举吞掉润丰源、善义源,着实让他震惊。

    “不成!”丁大人思忖良久,坚决回绝,“润丰源、善义源若倒,涉及的就不止是沪上了,是全国的钱业!钱业若倒,一切不堪设想!”

    “敢问夫君,是什么不堪设想?”如夫人追问。

    “大清朝危矣!”丁大人一字一顿。

    如夫人嘴角撇出一丝浅笑:“夫君,平心而论,钱业不倒,大清朝难道就不危了吗?”

    丁大人被她问住了,沉思良久,给她一个苦笑。

    “夫君,您站得高,望得远。中国的问题根本不在钱业,不在上海,也不在天下百业。大清已经是艘破船,千疮百孔,这又遇到大风大浪,撑不久了。夫君哪,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举家老小随从这艘朽船一起沉没吗?”如夫人盯住他,目光中有探询,也有肯定,似在征求答案,又似无须。

    丁大人双手捂脸,眉头拧得很紧。眼前这个女人刚刚坐上泰记权位,就以这般语气与他说话,让他甚是不悦,但她敢于揭开这个残酷面纱,敢生鲸吞沪上两大钱庄之心,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夫君哪,”如夫人声音软下来,语气恳切,“趁这艘朽船尚未沉没,我们得备足救生艇啊!”

    “唉,”丁大人闭目良久,长叹一声,“如果觉得稳妥,你就办去吧。”

    “谢谢夫君!”如夫人在他的老脸上连印几吻,匆匆走出,刚到门口,又被丁大人叫住。

    如夫人以为他反悔了,不情愿地拐回来,盯住他看。

    丁大人缓缓掏出一封信函:“把这个拿去,或许用得着!”

    如夫人打开一看,惊喜交集,再三谢过,大步赶到泰记账房,与车康密谋有顷,掏出信函:“这个密函是老爷给的。你安排个合意的人交给查锦莱。关系重大,要当面交付!”

    道台府里,蔡道台面如死灰,颓然坐在明式太师椅里。

    查锦莱阅电报,拿电报的手不住颤抖。

    查锦莱放下电报,望向蔡道台:“大人,还⋯⋯还有解招没?”

    “唉,”蔡道台长叹一声,“什么解招呀?只是让在下解职,能够保全一条小命,在下这还得感谢张中堂呢。”

    “天哪,我该哪能办哩?”

    “新道台是北京直接任命的,叫刘襄逊,原在山东济南府任上,已经启程上路,再过旬日就到上海了。度支部要在下半月之内完成交接。在下上任以来,椅子还没暖热,没有什么好交接的,也就是前任存于你庄的三百五十万两庚子库银!”

    锦莱目瞪口呆。

    “锦莱呀,”蔡道台语气沉重,“能做的在下都做过了,眼前辰光在下是泥菩萨过河,自个儿顾不得自个儿了。这点银子,无论如何,你须在半月之内为我填上,如若不然,对在下的处置就不是解职了!锦莱呀,在下不是石典法啊,人家沾着皇亲。在下上有老母,下有子孙,中有妻妾,一大家子数十张口,齐刷刷地都在候着我这一双手啊!”

    锦莱头上汗出:“锦⋯⋯锦莱⋯⋯晓得⋯⋯”

    从道台府出来,查锦莱急切拐到商务总会,敲开祝合义的门,没有落座,便急不可待将事体略述一遍,在厅中来回走动。

    合义、挺举互望一眼,面色沉重。

    锦莱顿住步子:“我这脑筋完全僵了,合义,挺举,你俩快快帮我想个辙!”

    合义长叹一声,望向挺举。

    挺举摇头。

    锦莱痛苦地蹲下,捶头,带着哭腔:“天哪,难道润丰源只有破产这一条道吗?”

    “在上海,能够一次拿出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的,怕也只有洋人银行!”挺举说道。

    “洋人银行必须抵押,我哪有介许多东西抵给他们哪!”

    “唉,”合义嘟哝,“庚子款又不是不还,不过是缓几日而已。眼下市场这样,洋人啥都晓得的,这点儿人情,完全可以通融,哪能犯得上惊动王爷呢?唉,度支部这帮人,不把大清朝搞完蛋,他们⋯⋯”

    “哪能办哩,祝兄,你得快点儿支个招!天哪,三百五十万两,半月之内,这这这⋯⋯这不是逼死人吗?”

    “查叔,”挺举看着锦莱,“我核查过,离庚子款的最后还款时间还有两个月,我们应该有时间搞到这笔钱的!”

    “是蔡大人逼我!新大人行将上任,蔡大人半月之内必须办理交接手续!”

    “不对吧,查叔。”挺举拧会儿眉头,“按照大清规制,地方官员新旧交割,当有两个月的交割期限,尤其是财务账据,不应该这么急切!”

    锦莱心头一动:“挺举,你记得不会错吧?”

    挺举语气肯定:“不会错的。当年要进举,大清规制我记得滚瓜烂熟!”

    锦莱眼中现出亮光,又迅速黯淡:“唉,即使给我两个月,又从哪儿搞到三百五十万两?再说,润丰源这个窟窿,也不是只有这三百五十万两哪!”

    “查叔,”挺举急了,“无论如何,润丰源不能破产!润丰源一旦破产,将影响几十家钱庄,波及十几个省份哪!只要这杆旗撑着,人们就有指望。旗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呀,查叔!”

    “是哩,”合义附和,“锦莱,即使资不抵债,只要牌子不摘,润丰源就有翻本机会,如果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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