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3/3页)

聚众。此地空旷,环境隐秘,出入方便,又在租界之内,若是堂而皇之地开个武馆,既可掩人耳目,又可储备人才!”

    陈炯拱手:“在下服你了。”

    “敢问陈兄,宝物何在?”

    陈炯指指前面一进院子:“就在前面!”

    二人走进位于厂房角落的一进小院。

    小院已被整修一新,主房被改装成了陈炯的办公室兼会议室,正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旁边有个侧门,显然是他的卧室。

    陈炯指着屋子,笑道:“从今朝起,伍兄早晚想找在下,就到此地来。那个堂子终是不雅呀!”

    “是哩。”挺举附和,“成大事者,不能起于裙底。”

    陈炯震惊:“此话典于何处?”

    挺举指指自己鼻子:“伍挺举。”

    陈炯擂他一拳:“就晓得你会耻笑,果然来了。”

    二人大笑。

    挺举止住笑:“在下性急,敢问陈兄宝物何在?”

    陈炯朝外看一眼,闩上房门,走到墙角,移开书柜,打开机关,现出一个藏室,从中拿出一只盒子,打开,摸出几封电文,走过来,递给挺举:“请伍兄过目!”

    挺举接过:“陈兄倒是放心在下嗬!”

    “上海滩上我只不防两个人,一个是我阿妹,另一个是伍兄你!”

    挺举看完电文,眉头凝起,眯起眼,看向陈炯。

    “伍兄,这几封电文里是局大棋啊!”

    “什么大棋?”

    “天下大棋!”

    “在下眼拙,请陈兄详解!”

    “所有电文指向一处,铁路。铁路堪为遮掩大清的最大一道黑幕,只要揭开这道大幕,大清就会成为阳光下面的一条死虫。”

    想到石典法,挺举心里一震:“陈兄是指川汉铁路?”

    “是所有国有铁路,包括川汉。”

    挺举心里一寒:“请言其详!”

    “洋人在中国兴办铁路,清廷不知铁路为何物,初时抗拒,后见洋人通过铁路大发横财,由上而下掀起一场筑路爱国狂潮,南有张之洞,北有李鸿章,各省一哄而上,由国营到民营,纷纷上马铁路工程,先后成立十七家铁路公司,各公司旗下,又成立多如牛毛的分公司。此为前几年大势,伍兄想必已经看到了!”

    挺举点头。

    “然而,铁路不同于开个小厂、办个店铺,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撑。譬如粤汉铁路,本已签给洋人,国人首先须从洋人那里赎回路权,然后方能继续修筑。其他不讲,单是湖南段,共长一千二百里,赎路及后期筑路资金合计约四千万两。川汉铁路更是造价惊人,单是成都至宜昌,预算至少也在九千万两。到前年为止,各省待建铁路累加起来,总长约六千里,总预算不下二亿两。大清国库早空,外债、赔款缠身,这又平白加上如此之多的铁路项目,情何以堪?”

    挺举倒吸一口冷气,不无叹服:“陈兄,想不到你掌握介许多材料,对国家了解得介全面!”

    陈炯苦笑一声:“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下要斗大清,不得不下功夫呀!”

    “敢问陈兄,黑幕何在?”

    “就在各地公司。”陈炯侃侃言道,“国家没有钱,地方缺的也是钱。钱从何来,从各家各户来。各地公司纷纷扯起爱国大旗,呼吁捐款捐物,许多地方更是官府硬性摊派,将路捐加进田亩税捐中,尤其是川、湘、鄂三省,也就是粤汉、川汉铁路各公司,大征‘租股’,即以租代股。百姓原本苦于苛捐杂税,这又被迫上交‘租股’,被当股东,更是苦不堪言,以至于谈路色变,民怨沸腾!”

    “这是民怨,不为黑幕!”

    “黑幕就是这些所谓的铁路公司。这些公司多是由**委派官员勾结地方流氓士绅组成。这批人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结成利益团体,以铁路为幌子,像吸血虫一样,寄食在百姓身上!”

    “以铁路为幌子?”

    “是哩。就拿川汉铁路来说,铁路四川段共需资金五千万两。各地捐税每年集股三百万两,迄今连续集资八年,账上却只有八百万两!”

    挺举震惊:“其余款项呢?”

    “被公司内外人员以各种名目透支、挪用了。上下员工需要开支,贪官污吏需要挥霍,单是公司本身的额外开支,就是你们所讲的营运成本,每年也不下百万两,真正用于筑路的,不过百来万。路尚未筑,近七成路款已经白白耗掉了。”

    “难道就没有人查账?”

    “查呀,年年查。”陈炯冷笑一声,“然而,既为黑幕,如何能查呢?黑幕是由上而下的,上连皇亲国戚,下连地痞流氓,即使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开始是公司自查,后来是铁路总局查,再后来是商务部查,到最后是度支部查。凡是来查者,皆入黑幕,查来查去,越查越糊涂,有哪个认真的逼得急了,就有人干脆来上一把火,将相关账册全他妈烧了,给他一个无头账。”

    挺举打个寒噤:“天哪,余下这八百万两,五百万却⋯⋯”

    “是哩,让石典法这个活国宝扔进黄浦江里打水漂了!”

    “国宝?”

    “哈哈哈哈,”陈炯朗笑几声,“这些人既为大清朝之妖,就是革命的宝了。没有这帮狗日的蛀虫,大清朝这艘破船哪能沉得介快哩!”

    挺举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向几封电文。

    “伍兄,”陈炯的目光也看过去,“此局之妙正在这几封电文里。这些电文都与石典法有关。石典法是旗人,更是皇室嫡亲。石典法的阿姐奶过当今摄政王,石典法出事体,他阿姐到摄正王府一哭鼻子二上吊,摄政王没招,只好授权丁承恩摆平此事。丁承恩早已看透铁路黑幕,借此出手,欲将各地民营铁路收归国有,再将川汉路权卖给洋人,从四国银行贷款五千万两,来填补这个巨大黑洞!”

    “既为贷款,就不算是出卖路权!”

    “洋人不会平白贷款,自然会提出附加条件,就是铁路须由洋人督建,再由洋人经营五十年,直至收回全部贷款为止!”

    “这也合理。”

    “关键是,铁路一旦收归国有,就不再有捐税,就必须解散各地铁路公司及子公司,这无异是断去这窝蛀虫的财源,是以捅下马蜂窝了!”

    挺举沉思良久:“这个马蜂窝该捅!”

    “是哩,从这点儿讲,丁承恩堪为大清能臣,看得明,抓得准,敢出手。伍兄这该晓得在下因何关注你与此人往来,又因何向他连开数枪了吧。此人既为大清能臣,就是革命大患!当时在下是一心夺他命的,只可惜距离远了,让他逃过一劫!”

    挺举起身,拱手告辞:“在下受教了!”

    陈炯亦起身,捉住他的手,直视挺举,充满期待:“在下讲出介许多,仍旧是想拉兄弟下水!伍兄,大清朝是入冬的蚂蚱,霜雪已经落下,眼看就要冷僵了。干吧,伍兄,你我联手,所向披靡!”

    挺举脱开,再次拱手:“谢陈兄信任。陈兄,人各有志,在下早已明言在先,此生只对生意感兴趣。对了,在下正在筹办银行,陈兄若有余资,可以入股!”

    陈炯急了:“伍兄⋯⋯”

    二人对视。

    挺举不为所动。

    “在下服你了。”陈炯收回目光,苦笑道,“好吧,你我各走各的。不过,你的银行,在下可以入一股!何时募股,在下但听吩咐!”

    挺举再次拱手:“谢陈兄!”

    陈炯送别挺举,返回院中。

    炳祺走过来:“师叔,师姑让你去味莼园的事体,甭忘记了!”

    陈炯这也想起妹妹昨日约他游园,看看表,匆匆出去。

    天气晴好,味莼园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露天茶座里到处是人,陈炯睁大眼睛,四下寻觅。

    一身学生装的陈隽坐在一个角落里,这也瞧见他了,站起来招手:“阿哥,这儿!”

    陈炯走过去。

    陈隽嗔怪道:“阿哥,早就跟你约好了,让人家等得好苦!”

    陈炯抱歉地笑笑:“有点儿事体,耽搁了。”

    “哪能看起来不精神哩,啥人惹你了?”

    “有点儿累。”陈炯苦笑道,“讲吧,啥事体介急,一定要见阿哥?”

    “人家想托你打听个事体!”

    “讲。”

    “阿哥晓得革命党不?”

    “嘘—”陈炯嘘出一声,四周看看,压低声音,“阿妹,你问这个做啥?”

    陈隽情绪激动:“人家要参加革命党!”

    “嘘—”陈炯又嘘一声,“你哪能晓得革命党哩?”

    “姐妹们都在传讲,说是只有革命党才能救中国,才能让女人平等做人,不受男人欺负。大家都在传说鉴湖女侠,说她跟男人一样,威武不屈,会武功,手下弟子个个了得,全是巾帼英雄,还会制作**哩!”

    陈炯两眼盯住妹妹。

    “阿哥,你讲话呀!记得小辰光,你总是讲革命党的事体,说你要找革命党,做大事体,可⋯⋯你哪能跟那帮小混混住在一起呢?不瞒你讲,那个任炳祺,我一看到他就不爽气,觉得他不是走正道的人!”

    “阿妹⋯⋯”

    “嗯。”

    “你既然问了,阿哥就告诉你吧。在上海滩,最大的革命党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的阿哥!”

    陈隽目瞪口呆:“啊?!”

    “任炳祺也是。他手下那帮人不是混混,都是阿哥的人。阿哥正在谋划大事,就是推翻清朝**!”

    陈隽盯住他,良久:“我不信!”

    “你连阿哥也不信了?”

    “我信阿哥,可⋯⋯你这讲讲,你晓得孙中山先生吗?他才是最大的革命党人!”

    陈炯扑哧笑了:“阿哥到日本,一直跟在孙先生身边,阿哥到上海,就是孙先生委派的!”

    “那⋯⋯你参加同盟会了?”

    “同盟会上海分会是阿哥一手建起来的,阿哥正在筹建同盟会中部总会!”

    “天哪!”陈隽既惊且喜,扑过来,紧紧拥抱陈炯,“阿哥,我⋯⋯爱死你了!”

    “呵呵,”陈炯笑了,“说起这个,阿哥倒要讲给你一个事体。阿妹,你不是想当革命党吗?”

    陈隽声音激动:“是哩,是哩,阿哥让我做啥?”

    “与一个人交朋友!”

    陈隽皱眉:“不会又是那个丁⋯⋯”

    “正是她,丁倩雯!”

    陈隽头发一甩,脸转向一边:“我不想理她!”

    “为什么?”

    “太傲气了,像只公鸡,姐妹们没人愿意睬她!”

    “阿妹,你可晓得丁小姐是何来路?”

    陈隽摇头。

    “大清朝一品大员、邮传部大臣丁承恩的掌上明珠!”

    陈隽倒吸一口气:“难怪她走路扬着头,目不斜视,不拿正眼瞧人,好像有人欠她账似的!”

    “阿哥费尽力气,方才安排你与她同居一室,为的就是让你与她处朋友!”

    “呸!要是晓得她是大奸贼的女儿,我宁死也⋯⋯”

    陈炯笑了:“阿妹,你晓得阿哥为什么让你与她处朋友不?”

    陈隽摇头。

    “你与一个大奸贼的女儿交朋友,就能接近这个大奸贼,就能晓得他是如何误国的,就能⋯⋯”

    陈隽眼睛大睁,兴奋道:“晓得了,阿哥是让我去做奸细!”

    “阿妹打入她家,胜过千军万马!”

    陈隽激动,捏起拳头:“阿哥放心,看阿妹的!”猛地想起什么,“对了,阿哥,你还没讲清爽为啥事体不开心哩?”

    “因为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伍挺举,你的另外一个阿哥!”

    陈隽来劲了:“讲讲,他是哪能个惹你的?”

    陈炯苦笑一声:“算了,不讲也罢。”

    陈隽扯住他袖子,噘嘴:“阿哥,人家想听嘛!”

    陈炯抬腕看表:“好吧,阿哥讲给你听。”

    陈炯遂将如何遇到伍挺举及挺举到上海滩之后的部分壮举略述一些,陈隽如闻英雄传奇,时不时地提问细节。眼见太阳落山,陈炯因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不得不起身告别。

    陈隽回到学校,步子越迈越慢,耳边回响起哥哥与她在味莼园里的对话:

    “甭看上海滩人潮涌动,但在阿哥眼里,只有三人算是人物。第一个是申老爷子,第二个是阿哥我,第三个就是伍挺举!”

    “要是这说,看我把他拖进革命队伍!”

    “阿妹,你看过《说岳》不?金兵是哪能评价岳家军来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也放给阿妹一句话,撼哥易,撼伍挺举难!”

    “阿哥,你瞧好了,我这就去寻那个死顽固!若是不把他扯进同盟会,我就不是你阿妹!”

    ⋯⋯

    与陈炯一样,陈隽有血性,也有理性,在女生公寓楼前顿步,自语:“实在弄不明白阿哥为什么佩服这个伍挺举,想必是他资助过阿哥,阿哥感念他,将他神化了。可⋯⋯帮过阿哥的人多了去了,没有几个让他服的。让他服的人,必定了不得。伍挺举有什么了不得呢?会做生意没有什么了不得,上海的生意人多了去了,任谁都有一堆故事!”摇头,“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看天,“时辰尚早,待我回宿舍换身衣服,这就去会他,看看他这个马王爷究底生有几只眼!”

    陈隽想定,大踏步上楼。

    陈隽住在三楼最左边一个房间,与她同住的是丁小姐,不过,丁小姐很少住宿,往往是下课就走人,宿舍床铺只是摆设,陈隽实际上是一个人住。

    将近门口时,陈隽隐隐听到哭泣声。

    陈隽吃一大惊,顿住脚步,细听,声音真就是从她的房间传出来的。

    陈隽轻步上前,耳朵贴门倾听,哭声小下去,似被什么隔着。

    陈隽推门。

    门没有上闩。

    陈隽进来,见丁小姐伏在床上,头蒙在她的被子里,正在抽泣。

    “倩雯?”陈隽小声问道。

    丁倩雯意识到是她,但显然顾不上其他,顾自一耸一耸地抽动肩膀。

    想到陈炯的交代,陈隽心情大变,走过去,伸手搭她手上,声音柔和:“阿姐⋯⋯”

    “阿姐”二字入心了,丁倩雯完全放下矜持,哭得更加悲伤,声音也不再压抑,大起来。

    陈隽轻轻拍她,任她哭一会儿,声音更软:“阿姐⋯⋯”

    丁倩雯止住哭,爬起来,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封信。

    陈隽掏出手绢,替她擦去泪水:“阿姐,有啥事体介伤心哩?要是信得过阿妹,就对阿妹讲讲。讲出来,阿姐心里就好受了。”

    丁倩雯看向手中的信:“他⋯⋯给我来信,讲⋯⋯讲⋯⋯这是最后一封信,他⋯⋯他不能再给我写信了!”

    陈隽长吸一口气:“是你的⋯⋯那个⋯⋯心上人?”

    丁倩雯点头。

    “能讲讲他不?”

    “他⋯⋯叫范礼言,跟我一起长大,我俩青梅竹马。礼言身世不好,他阿爸是我家的园丁,人特好。我阿爸见礼言聪明好学,就让他陪我三哥读书。我三哥没读好,他却读得好。我三哥赴美国念书,拉他陪读。三哥逃学回来,礼言没回,考进哈佛大学,边挣钱,边读书。这几年我俩一直通信,他讲,他欢喜我,我⋯⋯我也欢喜他。”

    陈隽有点明白了:“阿姐,是不是他另有新欢了?”

    丁倩雯摇头:“没,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晓得的。”

    “咦,没有新欢,他哪能⋯⋯对你讲出这般绝情的话呢?”

    “是我姆妈逼他的。我姆妈不同意我俩的事体,姆妈讲,他家是下人,我若是嫁给他,姆妈就没脸见人。姆妈每次对我讲,我就顶她,她不敢跟我硬来,就⋯⋯就偷偷给礼言写信,要礼言不得再跟我联系,礼言他⋯⋯”

    “哎呀,”见倩雯这般掏出心里话,陈隽义气上来,真也把她看作姐妹了,“你的姆妈真是老脑筋!她有脸没脸,跟阿姐啥关系?是阿姐出嫁过日子,还是你姆妈她去跟人家过日子呢?阿姐,你甭管她,只管去爱。在我家里,没有一个人敢管我。我阿哥也向我保证,我的事体,由我决定。”

    “羡慕死你了。”丁倩雯擦擦泪眼,“阿妹,你讲,阿姐这该哪能办哩?”

    陈隽略略一想:“阿姐,我想问你两桩事体。”

    “你讲。”

    “你真的爱这个范先生吗?”

    丁倩雯郑重点头:“是哩。”

    “离开范先生,你能不能过下去?”

    “我会死的!”

    “要是这么讲,你就给他写封回信,告诉他,此生非他不嫁,他再讲出绝情话,你就死!”

    丁倩雯眼睛大睁。

    “阿姐,你只管写,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是真死,只是吓吓他。男人心软,如果他真心欢喜你,就不会让你死。眼下是你占上风,他不敢高攀你。看到你决心介大,愿意为他死,他就会坚定不移!如果他真的让你死,他就不是爱你,而是爱你别的东西,这样的人不值得阿姐去爱,阿姐趁早回头!”

    丁倩雯连连点头:“是哩是哩,阿妹,我听你的,这就给他写信!”

    “嘻嘻,阿姐,他长得啥样,你给阿妹描绘下,让阿妹断断阿姐值不值得为这个人写!”

    丁倩雯二话没说,打开箱子,从里面摸出一只本子,从本子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陈隽。

    陈隽欣赏,捏拳:“天哪,好一个俊俏哥儿,阿姐的眼力真好!”

    丁倩雯脸色绯红:“他⋯⋯比照片好看!他讲话的声音,我最爱听!他的英语讲得真叫棒,跟洋人一丝儿不差!”

    “怪道阿姐要为他死哩!”

    “阿妹,你⋯⋯心上有人没?”

    陈隽略略一想:“嗯,我心上放着两个人!”

    “啊?”丁倩雯大是惊愕,“两个人!两个啥人?”

    “一个是我阿哥,另一个叫伍挺举!”

    丁倩雯松出一口气,扑哧笑出来:“阿妹呀,自己的阿哥是不能算的,你讲讲这个伍挺举!”

    “这⋯⋯”陈隽做出苦脸,“我还没有见过他,哪能讲哩?”

    “咦?”丁倩雯愈加惊愕,“你们没有见过,他哪能⋯⋯是你心上人呢?”

    “嘻嘻,”陈隽凑近她,“阿姐,我俩明朝看看他去,你帮我过过眼!”

    “这个哪能成哩?没有这般去相人的!”

    “不就是个人吗,有啥大不了的?我们随便寻个由头,难道他能把我俩吃掉不成?”

    “要是让我姆妈晓得,还不⋯⋯”丁倩雯顿住话头,吐下舌头。

    “哈哈哈,”陈隽冲她做个怪脸,“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你我不讲,她哪能晓得呢?”

    丁倩雯动心了:“伍挺举在哪儿?”

    “商务总会!”

    这日夜间,丁倩雯没有回家,与陈隽畅谈一宵,前半夜聊范礼言,后半夜聊伍挺举,赶天亮时,两颗少女心贴到一起了。

    这日是个礼拜天。二人洗了个冷水脸,换去学生装,整了些吃的,召到两辆黄包车,奔向商务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