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走马观花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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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走马观花看变化 (第1/3页)

    第二天早晨,早早起来,马叔就忙碌开了。他和我一起把土豆洗净,把土豆皮削掉,用礤子擦成丝,放在榨汁机里,打成土豆泥,放进笼里蒸着。蒸了二十多分钟,然后放在案板上,用刀子切成条。每人拿了一个小碗,放进了醋、酱油、盐和香油,又加进了油炸蒜泥,用筷子夹起长条,蘸着碗里的佐料,非常好吃。

    他说,我们把土豆叫山蔓菁。用它做的这种食品叫山蔓菁晶,是我们乡下的快餐,非常方便食用。但只吃这一种不太好,吃多了会烧心的,要加一些主食。所以我还准备了豆包,窝窝头和烧饼。他指着豆包说,这是小米做的,营养价值高,你多吃点。

    我对他昨天晚上讲的偷大粪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怀疑他是编的。但他说这都是真的,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因为当时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口号叫“干到腊月二十九,吃了饺子就动手”,所以他们偷大粪,其实是大年初一。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更怀疑他的说法了:这怎么可能啊?大年初一还要干活,还要掏大粪,甚至是偷盗大粪?简直就是奇闻。

    那是一个创造奇闻的岁月,他笑着说,一切都有可能。因为上级要求大家变冬闲为冬忙。冬天是不能休息的,但又没有活可干,只能没事儿找事儿,没活儿找活。所以只能深翻土地:把生土翻上来,把熟土翻下去。由于生土没有什么营养,直接影响产量,实际上是一种破坏活动。但谁也不敢说,在数九寒天,土地冻得跟铁一样硬,实在刨不动了,深翻土地的工作也只能停止。剩下的就只有掏大粪了。但全体农民都在掏大粪,城里边的厕所根本就不够掏,很快就掏得没有了,甚至不得不去偷到大粪。重要的机关,人家跟郊区的菜农是有合同协议的:他们给菜农们提供大粪,保护厕所;菜农给他们上交蔬菜,用大粪来换蔬菜,非常合算的。难怪人家要那么愤怒了,我们偷的其实不是大粪,而是蔬菜。

    那你们大年初一去掏大粪,怎么还能碰上人呢?机关不是放假了吗?

    我困惑地问。

    我也不明白,怎么能出来那么多的人呢?事后我才知道,那几个人是利用大年初一放假赌博的。正好碰上了我们,要不然我也不会挨打的。

    我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那样一个时代还有人敢赌博,这可能吗?

    我向他提出了我的疑问。

    完全是真的,他说,别看那个时候管得严,抓得紧,其实主要是对思想犯政治犯,胡说八道的。那个说了顶个“毬”的人,当着众人的面被五花大绑捆绑起来,在公社的学习班关了七天。如果不是他们家说情送礼,很可能送到群众专政指挥部,甚至送到公安局,当现行反革命判刑的。但对刑事犯法却要宽容一些。也许你不相信,那个时候赌博,小偷小摸,甚至暗中卖X都有的。赌博还有普遍性的。如果抓住了,顶多拉到工地上批斗上一下,劳动上半天也就放了。不会戴帽子,甚至被判刑的。像我这样小偷小摸的人,如果不是人家政治上需要利用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但我很特殊,跟政治运动无可奈何地联系起来,就让我不得安心。当然跟着这个,我在经济上也沾了不少光,这样也能让我心里多少平衡一些。当然了,大年初一掏大粪,只是做个样子,响应号召的,顶多掏上两三天。过了正月初五,按我们现在的标准,这应该是上班的时候,我们却正式放假了。因为实在也找不到什么活可干了。大年初一掏大粪,只是为表演用的,并不是要天天去掏大粪的。

    因为大粪实在掏得没有了,大小队干部们实在没有辙了,不知道让大家干个什么。让大家闲下来又不敢,不知道什么人出的主意,说是煤炭灰也可以当肥料的。于是全村的所有劳动力,都到城里的机关的垃圾堆里,用筛子来筛他们倒出来的灰渣。如果还能掏到大粪,就把用大粪搅拌起来,堆到地里去,涹上一个冬天,第二年播种的时候,作为底肥用。没有大粪,就把炉灰撒到地里,当做肥料。这种炉渣灰能不能做肥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草木灰是可以做肥料的,因为它的钾肥含量多。但到了第二年,它的危害性就显示出来了:凡是用了炉灰的苗子,发黄枯萎,严重减产。可能是这种煤炭灰火性大,把苗子都烧坏了。再以后大家就再也不敢用这种用煤炭灰做肥料了。

    咱们中国的老百姓其实是最听话的,正因为如此,政府就具有极其强大的调动能力,只要上面的政策对头,什么事都能做好的。可惜在那样的年月,政策就是错误的政策。我们常说的犯了方向性路线性的错误,其实真正犯错误的不是老百姓,恰恰是我们制定政策的那些大人物。

    看我们现在,我们农民实际上休息的时间是非常长的。因为我们这里的无霜期短,冬天非常休闲。从十一月份到第二年的四月份,差不多有四五个月是没事干的。但这种冬天的瞎忙活,不仅没用反而有害。首先是破坏了土地的营养,导致减产。我们得不到休息,又困又攰,顶风冒雪,非常寒冷。干的是重体力活,饭量也增大了,却没有什么产值,而且是负产值。干得越多,损失越大。结果是我们的工分值,越来越贬值。如果冬天不干活,我们的工分值可能值五毛钱,而干了活没有增加,反而能值三四毛钱。

    这是怎么说呢?我困惑地问。

    很简单呀。因为一个冬天没有产值,还产生了负产值。这就把我们春夏秋三个季产生的产值给缩小了,贬值了。所以工分就不值钱了。

    我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要允许搞买卖,做生意,就像现在一样,完全可以创造产值。但以前不允许,只有一样生意是允许做的,但那根本没有什么效益,也没有人会做。他说。

    什么生意呢?我困惑地说,不是说要割尾巴吗?什么生意可以做?

    卖老鼠药,他笑着说,因为老鼠药,百货商店没有卖的。国家不经营,有一些懒汉,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进一些,可以卖的。但所有的人都卖老鼠药,怎么可能赚钱呢?据说我们县生产资料的一个采购,他出差把钱丢了,家也回不去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电话,有电话钱也到不了手。他很聪明,就用蓝砖在石板上磨,磨成一些粉末。把报纸裁成小块儿包起来。找了一个硬纸板,在上边写了四个字,“卖老鼠药”,把假老鼠药很快销售一空。不仅付了房费,还买了回家的车票,甚至还给老婆买了一块围巾。成为大家的笑谈。不知是真是假。

    这也可算是一则奇闻了,我也笑着说。

    你是来采访改革开放以来农村的巨大变化的。可我给予你的负面的东西也太多了。今天咱们换一换思路吧,不要光看我一个人。我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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