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看

    打看 (第3/3页)

    此后,小灰灰成了一只特殊的狼——唯一一只能自由出入羊村的狼。他依旧从羊村的铁门里钻进来,又自如地跑回小河对岸的黑森林和哑默的狼堡。等到他长大一些,不能再钻进羊村的时候,他就用我们特意送给他的卡片打开羊村的大门。只要他靠近羊村,铁门便在风中一摇一晃。他走到门前,风就把门推开;他走进来,风又轻轻把门合上。

    这夜我要为小灰灰无眠——我的床已经被他轻松地占有了。整个羊村已没有一间屋子开着灯,只剩下月光静静地从窗口流进来,洒在小灰灰单纯的脸上。我倚在床尾,看着他张大着嘴,夸张地呼吸着。银光闪闪的牙齿上裹着的不是腥臭的血味,而是浓郁的青草香。这应该不是村长在散学那天所讲的原始意义上的“狼”,反而善良得像梦中偶遇的一个刚好的灵魂,像一枚小巧的晶石,反射着我们真实的容貌。我的心朦胧了,星模糊了,英雄梦也突然湮灭在简单的现实面前。我在那时并不知道,星星的河流又突然沉了下来,静静地、慢慢地光亮起来,像我初来羊村时的模样——像妈妈初离羊村时的模样。

    夜已深了。我的脚步突然犹豫了。脚轻轻地放在月下的大地上,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影子好多,也好长。每一影子里,都有一个我。

    梦在平凡里的我。默默无闻的我。最天真、最纯正的我。

    这原本挺好的。若不是星河那么神奇、那么充满奥秘,若不是羊羊运动会给我那样的复杂感觉,我恐怕不会再踏上前方的路,又入迷雾之中了吧。

    (待续……)

    上章说到,小灰灰用他的善良与天真唤起了我的本真,让我把当英雄的梦想暂时搁置。星河也似乎消失了原先的惊恐,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可是,不久之后,羊羊圣火的一起一落间暴露出的一些真相,让待在原地静候未来奇遇的我心中混杂起来。匍然的一步,我又向前走去了……请看:

    第二十二章《披星再启航》

    “呜——呜——”

    啊,这是什么声响?!又是这沉沙一样无限迈近空虚的声响,堵在泥草味的风里,一浪一浪地扇在我的脸上。魔鬼在这还有圣火气味的空气里一阵阵地狞笑,客客气气地打开一扇门,在整个羊村里用醒目的红圈儿划出一只羊,用独一无二的方式宣布她的不一样。她曾忘怀的族群,曾遗失的记忆,终于落在了曾被猜想与否决了无数次的那个词儿上——盘羊。

    在羊运会初结束的今天,各族羊都还未匆忙赶回家乡,成了族长却不能如他吃羊之愿的灰太狼也没法再为月光下的宁静羊村制造恐慌。听到号声的我揪皱了被子,失落地直倚在床边的金灿灿的墙上,捏了捏手中全队的第一枚金牌,用手指沿着边缘绕了一圈,来感知它的精致;眼睛却把心思投射在窗外,企盼着挪过去的黑压压的影子。

    羊村已经安静到了死寂的地步,没有任何硕大的声响前来打破平淡的僵局。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我挂了满墙的金牌刚好散发出迷羊的金色光辉,淹没了零食仓库,也已经是这样的夜的喧哗者了。这时候风以稀客的身份把盘羊的号角声送到这里。突兀的波纹并不尖利,深邃的呼唤并不焦躁,反倒不让羊觉得这里赚了几分繁华,而是这片天的夜更深了。

    班长晃晃悠悠的步子从窗户的右边逼入视野,缓缓地、却坚决地挪移着。盘羊的营地设在离羊村并不太远的一座山上,已随着运动会的结束拆毁了大半。因此我可以大致地猜想,这应该是盘羊在青青草原上最后一次召唤一只特殊的羊与他们相聚了。艰难的离别,让班长走的路几乎是一条直抵目的地的直线,很平静地匀速前行着。

    “班长!”我似乎是感觉今夜的黑深不可测,便轻轻地善意地提醒着,“小心外面的路很黑啊。”

    确实,黑森林里的月亮早就被深黑的树枝车裂,只在主干的小路上,无限放大成仅存的光明。班长似乎也在梦境中对这一点略知一二,忽然停了停脚步,转过头来面向着我。由于距离的遥远,我没能看清她的表情,是伤怀的浅笑,还是怅惘的迷茫——但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一分安静,融入了这一夜气氛的色调。那一刻一切都冻结了,我与班长互相沉默地感知着对方的心绪,完全无感于一秒滑过,又一秒。

    “呜——呜——”

    古号的声响又一次地催促着,像暗潮汹涌的河流,强硬地把该动身的羊握在指掌。悠长而略微伤感的音调,是在乞求一声“勿忘我”,是在请求一次大团圆。它既像是命令,又像是召唤;像漫漫飞临草原的月光铺成的含情脉脉的路,又像茫茫关乎羊村的真情化作的坚不可摧的引魂索。班长依旧闭着眼,把头转了回去,毅然决然地突然迅速出村,听着外面世界的风声,享受着风儿把羊毛往身后梳去的感觉。用轻盈的体操动作飞度吊桥后,她再往前走了几步,就彻底淹进了黑暗中。

    我从床上跳下来,像小时候那样趴在窗边,尽我所能地目送她渐行渐远。我眼睁睁地看着冥迷的黑暗,把影子封锁在它足够巨大的胃中。身不由己地,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是不是也是在这样一个铺满月华的黑夜里,支开了羊村的铁门……

    “呜——呜——”

    号声听来空洞,却依旧如泣如诉地起来,让我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对班长来说,号声即是命令,命令必须被执行,执行的方式不择手段——即使献出许多重要性次于号声的事物,也无怨无悔。而让她对号声如此敏感的最大原因,莫过于她的盘羊族籍。

    思索至此,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许多秘密。最小的时候,我的所有知识都被妈妈保管着,想用时便用一个个问题追究出原因;而后来到了羊村,妈妈突然地离我而去,则让我彻底地无知了。我只是依稀地知道,我是大英雄的后代;然而是第几代、是该干些什么的,我一无所知,像一张连涂鸦都还没画上的白纸。

    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总会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事儿互相矛盾地描述着我的面貌。从一天到晚或吃或睡的废羊,到三拳打跑灰太狼的小英雄;从明明能逃出监狱的幸存者,到一时激动学做烈士的呆瓜。太阳和月亮一圈一圈地转过羊村上空,我挂吊床的小树没有移动,经常在地上跑的沙尘也已经从容,昂首挺立的悬崖头顶上的光芒,一米一米地向下浸透。我在羊村里,一年年地重复我度过一天天的方式,长大到不会再在床上跌跤,长大到不用再费那么多劲才能爬上窗口的桌子。我的生活,既充实又散乱,以致我没法把那么多的碎片拼接起来,告诉我自己究竟在哪儿。被风捎走的记忆,让我最怀疑一切是否真实;而再去等风回来时,它又已经两手空空,包括妈妈的声音、温柔的回眸,都被空白占有。

    “呜——呜——呜……”

    盘羊啊盘羊,你们渐渐淡去的号角声,恰好让我不得不感到夜在漫延,淹没我的心头。你们在提醒我,无知是一种危险,是糖味的毒药,时刻可能让我惊讶地仆倒在成长的路上。现在只有在黑夜里发光的东西知道我的来由,知道草原的沉默里掩藏的秘密——大英雄啊,请你指引我的前途!

    荒风里的号声,好像失去力气一样哑了下去,像云雾行将散去时的若有若无。我吞着一阵一阵没有味道的风,从这里品出来自远方与天际的甘苦。我在被零食润得油腻的桌上站了起来,再一次抬起眼来仰望被窗沿整齐裁下的一片柔软的湖。群星的光芒以来自生命本原的热情纵意地奔突,在空中,映出大地上纵横交错、无限远去的长路。我的面前,用土与草结成的草原,用情与爱揉成的世界,正覆满银霜月色的冰冷,又盛着金火星辰的炽烈。互相冲撞的光明间,忽地突起远方似乎熟悉的一个身影,又在黑寂的世界里幻灭。

    妈妈……我恍然地听着淡淡的号角,在叫我前行的号角,依旧恳切地在风中粗哑地呼号。星星还在看着我,希望我奋然地前往。虽然我不知道前面的妈妈会请我去向何方,但我知道时候已到。翻身下桌,揪起床单,我面向一墙的金牌,祝福金牌传奇的名号落在我的身上。突然有力的双手郑重地把床单披在身后,在脖子前边认真地打了个结,好像披上英雄斗篷的气场。

    门支开了,一丝微小的声响。我把脚悄悄地送到群星的光下,沐浴在风儿的怀抱。然而飘在空中的号声终于蒸散,羊村又羊村又突然静到只有沿着大地传来的呼吸声了。班长,她已经到达了吧,安全了吧,如愿了吧。我激动而无限幸福地遐想着,接着是轮到我启航了,披上一身的星光。然而调皮的风又跑过来,把床单往我面前一掀。突然被蒙了视线的我又闻到了床上的味道,下意识地拉住了床单,昏昏沉沉地倒在门口,呼噜声让群星听得干瞪眼,无奈地摇着头,在空中一晃一晃。

    (待续……)

    上章说到,班长盘羊身份在羊羊运动会中揭晓,让我重燃了对不确定的前途的热情,披上群星又向妈妈的身影寻去。但事实上,那个夜颇不宁静——在那个死寂的夜里,不止我和班长心怀纠结。其他的羊之间,也有羊一夜辗转,不能沉眠……请看:

    第二十三章《最难的夜》

    星星照样临空飞起,青青草原旋进黑色的谷底。山谷的顶上悬着一盏灯,灯光昏昏的,是明月孤独不堪的眼睛。不懂怎么调和味道的秋风把月光参差不齐地裁开,送进每一双不舍地凝望着的眸底。系着金色铃铛的小羊正半倚着墙,小心翼翼地分辨出月亮里的另一身影。那是一只系着黯红丝巾的羚羊,亦在此时的彼地,独立于茫茫的草原上,仰头望着月里的铃铛主人。

    “奔羊羊。”捧着铃铛的小羊轻柔地呼唤一声。不打不相识,唯有不相上下,好比我和小刀羊,他们才如此惺惺相惜。如今分离,是阔别千里,别说轻柔地唤,即使叫破嗓子,也不可能彼此听清了。名字出了口,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说,他只是长吁着气,瘫身滑进被子里,闭眼等明日的早起,等明日恢复平凡的心情。

    月光均衡地往边上转移,挂上一棵棵树的枝叶,甚至无微不至地关怀旮旯里的几枚小尘与划痕。于是一座屋子终于陷进了包围圈里,月光像护城河一样绕着它转动着。粉红色的屋子仍然点灯,冒着失去纯净的月光之危险,坚决地反抗着今天这夜的降临——这夜分明像强盗、像恶狼,像悬在大地上随风晃的鬼,突如其来,把有情的事物统统捆绑了手脚,摁进苦寂里淹死。

    屋子的主人打开床头一个自制的小温室,往里边希求地探了一眼,又如以前一样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温室的小门。没有什么变化,一点儿都没有。她一边失落地想着这是为什么,一边自责地反思着自己做错了什么。目光遗憾地旋向屋子的一排排陈设,从干净得能反光的大镜子,到精致得很难配上花儿的小花瓶。亲手培植到如今的一株株奇花异草,像孩子一样顽皮地躲在各个角落,平时并不喧闹,唯有忍俊不禁的笑脸绽开,才让它们可以成为屋子的主角。她的心里一阵比身体更甚的倦,摘下羊角上的两个蝴蝶结,精巧地衬在温室的上边;却也不关灯,自躺上软软的垫被,失神地盯着面前洁净的墙面。

    一条粉红的丝带和一条紫色的丝带,缠结出美羊羊梦想中最美的花儿,裹着运动会的女子体操金牌,自信地绽放开来。至美的花儿无名,至真的情谊不饰,只有这样的一件艺术品悬在面前,才能说出真情的含义。

    忆起往昔,她与羚羊公主是怎样不共戴天的死敌。在决赛前夕,羚羊公主用轻蔑的神情和尖锐的语气刺伤她;在决赛当天,羚羊公主用高傲的冷笑和戏谑的口气欺压她。然而在比赛失利之后,羚羊公主又焦急地请求再赛,在大开口的悬崖上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他的对手就是这样一个把名誉架设在她生命上的恶魔,害怕她项上金牌的光芒刺伤自己自私的眼睛。可是尽管如此,在恶魔失误坠入悬崖之腹时,善良的她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出手相助,尽管这对她意味着更可能的身败名裂。

    温柔的花儿,终归是幸运的阳光所眷顾的。终于恶魔坚硬的心肠被这无私甚至牺牲的爱软化了,羚羊公主心服口服地退居了次位,并成为了她的朋友。在离别的今天——哦,不,钟已敲过十二点,是昨天——她们互赠了一条比赛时用的丝带,用体操的特殊形式和天衣无缝的配合织出了眼前的礼物。从此,前嫌不计,真情不休。

    可是,可是羚羊公主,她要回高原去了,和哥哥羚羊王子一起回去……启程也将分外安静,好像她们从未相遇过似的,凌晨时分。

    回家吧。回家吧……真想最后请风捎一句“你好吗”,这样可能会苟且地少一点遗憾了。你别看月亮里没有我的影子,因为我的心,要有盏灯点着才能透亮点了——对不起,我可能是玻璃吧。美羊羊突然侧过了脸,不想让余光瞥到窗外。涓涓细流一样的泪横着泻过脸颊,在柔软的床单上勾勒出一片湖水的形状。不知不觉,却已经哑着喉咙堕入了浅浅的梦中。然而总是微云蔽月,然而总是背影极长。一阵阴阴的风来,月就突然狰狞地膨胀,把下面的影子一口吃掉;接着慢慢走进寒光凛冽的视野的,便是从头到脚披着幕布的魔鬼,伸出直僵僵的枯枝模样的手臂,抻开八个手指,一步步地逼过来。

    美羊羊还是哭醒了。羚羊公主的离开,居然让我还能这么害怕呀。月亮好像把面前的墙照透了,不是么?点着灯来保护自己,终于也躲不过月光的侵蚀啊。能活在离愁之外的,难道只是另外半个还由太阳掌控着的世界吗!时钟在一秒一秒地呼唤着太阳,快来呀,快来呀——然而情何以堪,这时间又漫长,更何况日出之时,羚羊公主已经走了呀……世上最可悲的事儿,并非不知不能挽留而竭力去记住,而是明知本无余地而静静地接受啊。

    旋转眼光,向没有记忆的青青草原的天。在羊寂寞得发寒的夜,它也懂得寂寞了。细微的,草地上微风踏过足迹的沙沙响,偷偷地溜上前来,钻进美羊羊的耳朵。那是一阵野花的细微的哭声,那样无助、那样稚嫩,并无法被其他羊发觉。美羊羊又脆弱起来,感觉银蛇口下的花朵也如自己——自己已经沉入夜幕深深的羊村,面对着朋友们的背影,一步步地倒退。退得越远,那些身影就越小,却更清晰。羚羊公主的手搭在哥哥的手上,在草地上插翅一般奔向远方,赶启程的太阳去了。手中的丝带在树林里织着一个个美丽的图形——鲜花、蝴蝶、爱心……突然地不见,只是初生的阳光隆重地立在自己的屋子里。晨,已经来了。

    美羊羊坐起了身子,双腿散漫地叉开,以便把双手摁在面前的床单上。她呆呆地守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个光明的主宰者昂起头来,执起阳光的鞭子,骄傲地把离去的那部分赶走了。这,好像亡羊补牢,不救亡羊了。她可惜地想,尘埃落定了吧。到哪里都是要回家的呀;不管是两手空空还是金牌满屋,都是要回家的呀——小呆瓜,你能不能别再做梦啦——做梦说还有不分离的道理,还不如醒来看看时钟,还指着凌晨的光景呢。

    她扭过脑袋,去看梦里的时钟,是指着什么位置的。兴许可以和外面的景色来个反差,把自己给惊醒吧。然而还没看清时钟想告诉她怎样一个时间,余光就瞥到了一个影子晃过窗前。美羊羊想着谁会在自己的梦里出现,忙收回眼神去注视窗户;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可真奇怪!美羊羊愈发感觉这个梦神秘莫测了。那是谁?速度比喜羊羊还快!如打火石间迸出的火花一般,突然地,她想起来了,想起羊运会开幕那天,抢走自己的蝴蝶结后又甩得喜羊羊望洋兴叹的羚羊。这下精神一下子地起来,简直清醒得要从梦中跌出来啦!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如愿地火速杀到,美羊羊赶快地跳下床去,依旧习惯地穿上鞋子,把两个蝴蝶结顺手戴上了羊角,一边奔向门,还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就算是在梦里,对“美”的追求也是决不可省的。要是在梦里被别的羊说一句“美羊羊不如昨天漂亮”,她也会一整天生不如死的。更何况,这是要见羚羊公主呢!

    她兴奋地揪开了门,却突然被冰封了似的,不能动弹了。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撑了一整夜都不敢熄灭的灯泡,已经过了功率地,射出惊异的光来,简直亮彻了门外的自家草坪;而风又无聊地坏笑着,把有趣的表情摁在她美不堪言的脸上。门框里的家伙,哪里是羚羊公主——一张巨大的橙黄布,罩住了整个比例都不甚协调的身体;风也前来助威,把他揉得像颗仰在玻璃片上的水滴,向门框的四边张牙舞爪地舒展开来。这时候直僵僵的手臂也从幕布里拱了出来,泥土从上边一块块地掉下来,脏兮兮的,分明枯死的树枝一般——而它,就那么毫不拐弯地对着美羊羊,根本不容商量。

    美羊羊可真明白啦,自己思念过度,又做噩梦了。她迅速地把手中的门向门框推去,想要一举赶走可憎的鬼;却不料那鬼居然对门就是可怕的一拳,震得她浑身一麻。后者还未意识到事情发生了怎样的一个转折,就被转身松手的门甩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围巾也从脖子上翻身转下了一圈,软软地拖在地板上。一阵出乎意料的疼痛感袭上了美羊羊的大脑,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戏谑的风。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疼?突然惊雷一样的问题轰然炸开,在思维的天空里撕开一道裂缝,把美羊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对啊,这是现实,不是梦!我梦里的鬼,已经逃脱了幻想的囚笼,冲进现实世界来了!前不久还在和大家开玩笑说“白日见鬼”是件荒诞不经的事儿,这下我还真亲身体验了这感觉……糟糕透顶了!

    门外的鬼开始有动作了。他用双手往面前的屋子探了探,似乎从空气里得知自己找对了羊,突然整个儿往前移了一步。接着并不留情,又重重地轰下第二步,直对着美羊羊碾过去。灭口是个很必要的任务,这是鬼被那么揣测他的羊赋予的职责。

    美羊羊意识到鬼并不离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她一边尖声惨叫着,一边两手撑着地板往墙角蹭过去。长长的围巾在干净的地板上画出一道直直向墙角冲去的线条,忽而又掉下她的脖子,仰卧在地上,却依旧被脏兮兮的鬼碾压过去,印上一串满是泥巴的脚印。

    鬼又绝情地逼上一步,让美羊羊愈发感觉遇害与全生,已经近在咫尺——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了。无助与极度的恐慌让已经倚在墙角哆嗦成一团的美羊羊感觉身后就是悬崖。回头一看,万丈深渊。失声的惨叫如同烈火自渊里飞腾,点燃了外面的羊村:

    “你,别过来!”

    (待续……)